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幽業火
那鬼蟒一心追擊趙奇,迎頭撞上著火的衣服,竟像是被事先潑了汽油,猛然間燃燒起來。
五行相生相剋,果然是亘古不變的真理,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鬼蟒被火焰吞噬,我忽然生出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總覺得我好像是忘了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
趙奇來到跟前,回頭看了一眼,哼了一聲,扭過臉看著我,用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倨傲的對我說:
「我已經說的那麼清楚了,你還不知道該怎麼做?你都不會動腦子的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正面對著我,並沒有細看、也不屑再看身後的情形。
此刻從我的角度,卻看到了讓人極度震撼的一幕。
煤油打火機引燃的火焰再尋常不過,可鬼蟒一接觸到火頭,立刻就周身騰起火焰,頃刻間便被火焰包圍,翻滾的更加狂暴猛烈,猶如在業火地獄中受刑的妖龍一般。
火勢通天,將整座墓室映照的通明。
然而,火海中,本是鬼蟒首腦的蛇頭,眨眼就被燒成了灰燼,與其截然相反的是,鬼蟒的三個主分支中,原本最為怯懦無用的朱安斌,突然張開嘴,從嘴裡噴出一道與眾不同的烈焰。
焚燒鬼蟒的火焰除了勢頭過於兇猛,顏色和普通的火沒什麼不同,可是從朱安斌口中噴出的火,竟像是血箭一般呈赤紅色。
這道血紅火焰似乎更加猛烈,但出乎意料的是,火箭並沒有沖我和趙奇過來,而是隨著朱安斌的痛苦扭曲,竟直朝著同樣受火焰煎熬的老陰噴射了過去。
老陰被我用掘子爪重傷,原本已經失去了攻擊力,被赤火迎面噴中,猛然間,耷拉著的上身一下子挺了起來,雙臂驟然張開,本來和常人無異的上半身,竟疾速暴漲起來。
趙奇從我的表情中看出蹊蹺,驀然回頭,也看到了這一奇詭恐怖的場面。
他像是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直到老陰在被赤火持續燒灼中,身軀逐漸變成綠色……準確的說,他像是身軀完全被另一種結構的分子替代,不光軀幹變得透明,而且似乎從體內升騰起和赤火屬性截然相反的綠色火光。而他本人,則像是徹底失去了實質,變成了一隻全然由綠火形成的,半人半蛇的妖獸!
無論是趙奇本人,還是在他被某人操控變成『月白長衫』的代表以後,記憶中,我都沒曾見他有過多麼恐懼的表現,然而此刻,他露出了極度驚恐的神色,以至於臉部肌肉完全扭曲,在色彩交錯的火光映照下,看上去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他才是即將墜入烈火煉獄中受刑的鬼魅似的。
眼見他的反應強烈到這個地步,猛然間,我終於想到,我為什麼在看到著火之後,會覺得不安,感覺像是忘記什麼了。
事實是,我並沒有忽略某個細節,只是在此之前,沒能明白某人對我說的某句話。
那個人,就是老鈄!
在和老鈄分開前,老鈄在我耳邊低語了兩句話:
『莫讓燈芯引冥火;神枝梵音斷陰龍!』
「九幽業火!」
聽趙奇聲音發抖,轉眼就見,他像是篩糠似的,整個人都在不住的打顫。
「走!快走!」
我一把拽住他,轉身就跑。
作為一個陰倌,我得承認,我相當不合格。一直以來,我都心不在焉,一直渴望像所有普通人一樣平靜的生活,所以對於某些『本職業務』,我都不求甚解。
我不知道九幽業火有多恐怖,可從趙奇的反應看來,蛻變成綠火妖獸的老陰,絕不是我能夠對付和抵禦的。
趙奇終於從驚懼中緩醒過來,雖然和我一樣狼狽逃竄,卻在極短的時間內,似乎又恢復了原先的不可一世。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九幽業火?」
「費什麼話,快跑吧!」我覺得這會兒多說一個字都是多餘。
哪曾想趙奇偏偏像是中了魔障一樣,居然放慢了腳步,而且,還長長的嘆了口氣:
「唉……元天機啊元天機,你到底是不能洞悉天機。你機關算盡,杜某人卻是命不該絕。」
儘管我一心想逃命,也還是因為他這番詞義古怪的話,腳步稍稍遲疑了一下。
也就是在這短到本可以忽略不計的遲鈍間,就聽趙奇在身後道:「二弟,對不住了!」
我沒來由打了個激靈,別說做出反應了,連思考的餘地都還沒有,就被從背後伸來的一隻手猛地拽住了脖領子,緊跟著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的甩向了後方。
「你替我死吧!」
人在半空,我哪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再聽到趙奇這最後的『宣言』,一股被出賣和被利用的怒火直衝頂門。
「一起死!」
我人在半空,幾乎是拼盡了仇恨的本能,兩條腿同時往裡一勾。
趙奇全然沒想到我會『臨死』還要拉他墊背,被我一隻腳勾住往前邁的腿,立刻失去平衡,撲向了地面。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靈敏,揪我脖領子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另一隻手已經撐向地面。
然而,在這火燒眉睫的關頭,兩人的行動只是迅疾,也就都喪失了穩妥。
再加上這通往邪墓的階梯平常幾乎沒人通行,還保留了初建成時的滑膩。
儘管他竭力想保持住平衡,在撐住地面后,還是順著台階向下滑了一段距離。
只這糾纏的瞬間,已經全然化為冥火妖獸的老陰,引領火焰如閃電般追至。
我只覺眼前一道幽綠閃過,跟著兩眼發花,完全喪失了意識。
……
「快起來!起來啊!」
聽到一個男人急切的呼喊,我終於清醒過來。
還沒看清狀況,居然又被人揪住后脖領子,猛地向前甩去。
隨著身體撲向前,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旁的綠火,我徹底緩過神來。
「走啊!」喚醒我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快走!」
到了這會兒,我哪還顧得上旁的,只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卻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像是被點著了尾巴的喪家之犬,沒了命的向上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