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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小柱子

  「嗡……嗡……嗡……」


  我被手機的震動聲驚醒,揉了揉眼睛,費力的坐起身。


  回想昨晚發生的事,仍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


  靜海的『博學』是肯定的,可這老和尚的臭毛病實在更多。


  和他討論問題,太特么費腦子了。關鍵,討論到最後,他也不能給你準確的結果。


  「嗡……嗡……」


  手機震個不停,我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伸手拿過手機。


  見是孫祿打來的,我心猛一提。


  他一直在醫院陪老獨叔,這才剛天亮,他這會兒打來,別是老獨叔有什麼事吧?

  老獨到底那麼大年紀了……


  我趕緊接起電話:「喂,屠子,怎麼了?」


  「你……你先別急。」電話那頭,孫祿的話音雖然還算平靜,可我怎麼聽都覺得他這平靜有幾分勉強。


  「屠子……你別嚇我。」我只覺一陣陣虛脫。


  孫祿反應不慢,急道:「你別瞎想,獨叔沒事!軍叔一大早就過來了,倆老頭下棋呢!要不是我硬攔著,他倆還想喝早酒去呢!」


  「我……我艹!」我差點把電話摔了,「那你他媽這麼早打給我幹嘛?你不是愛看下棋、愛『馬後炮』嗎?你看他們下棋去啊!」


  「不是,你聽我說先!」孫祿一下子抬高了聲音,「我家出事了!」


  我還沒落到底的心,又一下子猛地提了起來,一邊往身上套褲子,一邊急著說:「你先別急,我就在對面的旅館呢,我馬上過來!」


  心急火燎趕到醫院,我先去看了老獨,見老頭和老軍倆人挨在床邊,一人捧了個茶杯在下象棋,匆匆忙忙跟二人招呼一聲,帶上門,拉著孫祿走到一邊。


  「出什麼事兒了?嚴重不?」我問。


  孫祿面帶憂色,嘆了口氣:「唉,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剛才我家老爺子打電話來說,小柱子快不行了。」


  「小柱子?」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不是人,而是狗崽。


  前不久,一尺巷內,流浪狗栓柱身死,陰陽橋上託孤,遺腹留下兩條狗崽。


  當時我和竇大寶沒辦法,只能將兩條奶狗子送到孫家樓。


  「沒救了?」我問孫祿。


  「肯定不成了。」


  「要不,咱現在開車回去看看?」我問。


  孫祿搖搖頭說:「算了,當初你把倆狗崽兒送過去的時候,我就覺得養不活,現在小栓兒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主要是吧,我老爹老娘真是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倆小東西這麼長時間,小柱子這一死,倆老人肯定心裡難受。」


  我只能是點點頭。


  別看孫屠子是屠戶出身,殺人都未必眨眼,卻也有著『柔弱』的一面。再則農村人對狗雖然是粗養粗喂,不像所謂的愛狗人士那樣把狗當親爹那麼供著,可真是自己家養的狗,那也就當是家中一員。


  見孫祿眼有點發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想了。走,冒根煙去。」


  「等等!」沒想到佛珠里的靜海突然發話了,「那狗崽是怎麼回事?」


  我被他這橫插一杠給弄愣怔了,回過味來,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就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兒在腦子深處一點點蹦躂,卻怎麼都到不了眼巴前似的。


  「你快跟我說說,那倆狗崽是怎麼回事?」靜海催促道。


  我只好把小栓和小柱的來歷先說了一遍,最後說:「那會兒你正忙著『搶』四陰命呢,這事兒……」


  不等我說完,靜海聲調一下抬高了八度:「哎喲,這可真是剛要睡覺,就有人遞枕頭!」


  我嚇一跳,「你瞎咋呼什麼啊?」


  靜海興奮道:「你忘了我昨晚跟你說什麼了?鬼彘啊!雙胞胎啊!」


  我猛一激靈,隨即又下意識的搖著頭,「要讓鬼彘輪迴……那可是兩隻狗崽,那能行嗎?」


  「你傻啊?」


  佛珠一顫,靜海居然現身出來,連連手背拍著手心道:「鬼彘本來就沒有輪迴的可能,現在有希望重入輪迴,是人是狗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什麼叫輪迴?這一世做狗,下輩子就不能做人了?」


  孫祿本來還奇怪我為什麼『自言自語』,這會兒看到靜海,先是瞪圓了眼睛,隨即反應過來,斜眼看著我問:「啥玩意兒?這老禿子啥意思?」


  這會兒我已經徹底琢磨過味兒來,拉著他就往外走,「趕緊去你家!」


  路上,我把整件事說了一遍,孫屠子聽得直犯愣怔,末了終於忍不住問我:「那鬼什麼彘,真要是附到小柱子身上,那狗能活……可那還是狗嗎?」


  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靜海從弄清楚兩條狗崽的來歷后,就一直處於一種高度興奮的狀態。只是不斷催促我開快點,就好像稍慢一步,中了大獎的彩票就會作廢一樣,根本顧不上聽我說什麼。


  我索性也不問他了,到了孫家樓,一停下車,就跟孫屠子、靜海一起跑進了孫屠子家。


  一進院兒里,就見孫祿他娘正坐在那兒抹眼淚呢,見到我和孫祿,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起身走了過來,「這咋還回來了呢?行了,先進去看看吧,那小東西也沒啥鐘點兒了。你們先去看看,我給你們弄飯去。」


  進了老兩口的屋,就見孫祿他爹盤腿坐在炕上擰著眉毛抽煙。


  這老屠夫雖然上了年紀,卻比孫祿還五大三粗,這會兒竟也是愁眉不展,眼圈兒發紅。


  我沒見到狗崽,等到了跟前,才看見倆狗崽都團在被窩底下,只衝里露出倆小腦袋瓜子。


  其中一隻狗崽明顯有出氣沒進氣了,閉著眼睛,像得了感冒的人一樣,不住的打擺子。


  另一隻和它一模一樣的狗崽倒是精神,只不過顯得很是憂傷,緊挨著自己兄弟卧在那兒,不住的用舌頭舔兄弟的鼻子。


  孫祿的老爹掐了煙,下了炕,邊往外走邊聲音發乾的說:「這倆小東西都靈著呢,小的不行了,大點兒的從頭兩天就一直挨著它,還不住的淌眼淚。唉,這狗東西,比有些人還重情呢。行啦,你們小哥倆在這兒看著吧,等小東西咽氣了,就到屋后找塊地,挖個坑給埋了。」


  老頭剛一出去,靜海就急不可耐的說:「快,趁著這會兒,把鬼彘給大點兒的狗崽子喂下去。」


  我正往外掏酒瓶子,聞言一愣:「你弄錯了吧,不是要小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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