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偷天換日
只一眨眼的工夫,周若水已經變成了一副沒有皮膚,血淋淋的模樣。
「媽呀,這大美女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竇大寶嚇得一哆嗦。
「不要扒我的皮!把我的皮還給我!」周若水瞪著兩隻沒有眼皮的眼睛環顧四周,嘴裡喃喃的說道。
我從愕然中驚醒,「她怨變了!」
看到桌上的線香,我搶先一把攥在了手裡。
我還是太自以為是了,也低估了這屍香的厲害。周若水也聞到了香味,只是我的反應是即時而奇異的,他的反應卻是慢了一步。
「現在怎麼辦?結果了她?」竇大寶邊問邊把殺豬刀拿了出來。
「先別動手!」我急忙阻止他。
見周若水外貌雖然起了變化,卻站在原地只是茫然的說著要找自己的皮,我心中驚疑不定。
片刻,我猛地轉向『山羊鬍』:「她不是鬼?她也是油皮子?」
『山羊鬍』像是也嚇傻了,只是恍然的看向我,竟沒反應。
這時,周若水的眼仁開始一陣陣的往上翻,越來越多的露出慘白的眼底。
我暗叫糟糕,他一旦徹底怨變,就會喪失理智的傷人,想殺他容易,可一旦殺了他,那這樓里的局勢勢必出現無法預料的變化。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周若水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害了,他那時不過是個有著特殊癖好的書生,沒有任何的修行,死後又怎麼會變成油皮子呢?
「趕緊做決定吧,不然等她眼睛一變就麻煩了!」竇大寶急著說。
見周若水白眼珠凸顯的越來越頻繁,我略一思索,一撩長袍,快步走到他面前。
周若水眼睛再次上翻,黑眼仁完全不見,只空餘兩個白蠟丸似的眼珠。
他雙手猛地抬起,張開沒有嘴唇的嘴巴,嘶吼道:「把皮還給我,我要殺了你!」
這時我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右手一翻,將一張符籙向她甩了過去。
符紙貼身,周若水向前撲的身形猛然一頓。
很快,他貼著符紙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頃刻間又變回了先前的美女模樣。
他的眼仁翻了下來,明如秋水的眸子閃爍兩下,惶然的看著我:「你……你真是陰陽先生?」
我點點頭,「你在這裡待的太久了,我現在就送你去輪迴。」
「不行!」
「不要!」
『山羊鬍』竟和周若水同時叫道。
『山羊鬍』急道:「梵鯨樓里的屍魂都是有數的,他如果走了,我們都會被主人責罰的!」
周若水這會兒已經恢復了理智,看著我,臉色慘然:「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他說的沒錯,進了這棟樓,我的命就已註定。我若走了,其他人就要遭殃,到時孽債纏身,我不但無法`輪迴,更要進地獄受苦。」
「你當年只是來這裡避雨,並沒有做過錯事,如果有債,不應該是你來承受。」我深吸了口氣,「告訴我,這些年,你有沒有害過其他人?」
「沒有!」周若水果斷的搖了搖頭。
他目光轉向窗戶的方向,像是想說什麼,但咬了咬嘴唇,最終沒有說出口。
「那就好,放心去吧,祝你來生得償所願,做個千嬌百媚的美嬌娘。」
我笑著說了一句,併攏二指按住他額前符紙,快速的念誦起法訣。
『山羊鬍』臉色一變,大聲道:「來人……」
「去你娘的!」竇大寶飛身過去一腳踹在他臉上,頓時把他踹的暈死過去。
周若水雙目在符紙后愣愣的看了我一陣,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話。
我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念出了最後一句法訣,「再見!」
周若水閉上雙眼的同時,我已經快速的從包里掏出一樣東西,打開蓋子,貼在了他前額上,再次念誦起一段生澀的法訣。
符紙飄落,周若水倏然睜開了雙眼。
「耶?」竇大寶瞪大了眼睛,「禍禍,你的法門不靈了?她怎麼還沒走?」
「噓……」我示意他先別說話。
周若水恍然的看了看四周,目光回到我身上,「你……我……」
我上前一步,盯著她的雙眼低聲說:「你還想不想再見大雙?」
「啊!」
「想的話就聽我的,暫時頂一下。」
『周若水』眼珠轉了轉,急忙點了點頭。
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藏魂棺,抿了抿嘴唇,把小棺材放回了包里。
「什麼?她是蕭雨?」竇大寶像是嘴裡塞了個燈泡,好半天合不攏。
我看著他點點頭,「在這裡一定要維持陰陽平衡,沒了周若水,一定要有另一個陰魂頂上。」
竇大寶盯著我看了半晌,才往前湊了一步,「禍禍,你膽子是不是太大了?你這樣做等於是在顛倒陰陽,完全違背了陰陽先生的法則。」
我舔了舔嘴唇,翻著眼皮說:「我他娘的就是個陰倌,是個半吊子,就會些野路子。我就是為了保命,這有錯嗎?」
竇大寶愣了愣,甩了甩頭:「道理是沒錯,可我怎麼就覺得,這麼做像是……像是瞞天過海,偷天換日呢?」
「徐禍!」
周若水……不,是蕭雨急步走到我面前,絕美的五官糾結,似乎要哭出來了,「這樣不行,這身體……」
我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目光往她身下掃了一眼,頓時也有些尷尬。
「現在權當是你幫我,等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幫你。」我只能這樣說。
蕭雨倒是果決,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這時,被竇大寶踹暈的『山羊鬍』再次醒了過來。
「來人……」
「你再喊一聲試試?」竇大寶攥著殺豬刀沖了上去。
我背對著『山羊鬍』朝蕭雨使了個眼色,轉過身看向『山羊鬍』。
『山羊鬍』也看到了蕭雨,只不過在他眼裡,蕭雨還是先前的周若水。
「她……她沒有……」
我聳了聳肩:「我只是個半吊子陰倌,能讓他恢復神智已經不錯了,超度他……呵呵,我有點高估自己了。」
『山羊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神采,眼珠轉了轉,驚魂未定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們是不知道,這樓里的人,包括我在內,都是可憐人,都是無辜的……」
「這樓里有什麼寶貝?」我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山羊鬍』一下來了精神,掙扎了兩下,沒有掙脫捆束,居然像條蛆似的扭動著來到我腳下,急切的說:「是不是我告訴你寶貝在哪兒,你就肯幫我離開這裡?」
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發誓?」山羊鬍道。
我又點了點頭:「我發誓,只要你肯說,我就幫你離開這裡。」
『山羊鬍』吁了口氣,點頭道:「好,我說!你們有沒有看見窗戶外面,大廳中間那根柱子?」
竇大寶走過去,撩開竹簾往外看了看,回過頭:「看見了,怎麼著?那是孫猴的金箍棒啊?」
「不是!」山羊鬍搖頭,「老實告訴你們吧,這裡除了我以外,根本就沒有活人。」
他目光閃動,瞥了『周若水』一眼,「包括他在內,這裡所有人都是屍嵬,也就是你們說的油皮子。」
我目光轉向『周若水』,「油皮子都是需要換皮才能活著的,這裡哪有那麼多人皮給他們換?」
『山羊鬍』身子扭動了兩下,略有些興奮的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實這裡以前不叫梵鯨樓,而是一座庵堂,名字叫無相庵。後來來了一隻妖鬼,將這裡佔為己有。那妖鬼帶來一件寶物,那寶貝可以讓生屍永固,活屍永存,甚至連陰魂都有可能還陽……」
竇大寶忍不住踢了他一腳:「你哪兒那麼多廢話?現在只要告訴我們,妖鬼是幹嘛地,在哪兒;最重要的是寶貝到底是啥,現在藏在哪兒!」
『山羊鬍』慌忙點頭:「是是是,那妖鬼……也就是這裡的主人在哪兒,我們誰也不知道。」
「你找死!」
「別別別!」見竇大寶又要抬腳,『山羊鬍』急著扭動身體向後縮,「那妖鬼來無影去無蹤,我真不知道他在哪裡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那寶貝是一顆珠子,是鳳凰膽!這裡的『人』之所以都能像活人一樣,就是因為那顆珠子!那顆珠子現在就在……」
剛說到這裡,窗外猛然射入一道火紅的光焰,透過竹簾,直射進了『山羊鬍』的眉心。
『山羊鬍』連半點聲音都沒發出,就雙眼鼓出,僵直的倒在了地上。
竇大寶蹲到他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靠,死了!」
我撩起長衫前襟,走到山羊鬍身邊,盯著他看了看,順著他僵死前抬起的手臂看向掛著竹簾的窗戶。
「他好像在告訴我們,寶貝在什麼地方……」竇大寶說。
我點頭:「他說了柱子……要按他手指的方向,寶貝應該在……」
「在上面!」
「在柱子頂上!」
我和竇大寶同時說道。
竇大寶站起身,指了指『山羊鬍』的屍身:「不是說這裡要陰陽平衡嗎?他現在死了,這裡會不會有變化?」
「應該不會,他是這裡唯一的活人,自身陰陽平衡,死活不會影響到這裡的局勢。」
我眼珠轉了轉,一個箭步來到窗前,掀開竹簾一角,順著中央的柱子看向頂端,「鳳凰膽……這寶貝我要定了,誰敢跟我搶,我要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