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鬼戲
聽說我要演包公,所有人都眼睛溜圓的看著我。
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
「就這麼定了!」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徹底變成懵逼樹上的懵逼果了。
無論二爺屯是否真正存在危機,我都只想儘快把這場『鬧劇』結束。
一直到傍晚,我都在捧著手機翻看網上找來的『劇情』。
孫祿因為他爺爺愛看戲,所以沒事也喜歡聽幾段,就在一邊跟桑嵐和竇大寶他們講『探陰山』的故事。
在村長家吃了晚飯,飯後我又拉著竇大寶去村尾魏老四家裡看了看,他也看不出地下祠堂里有什麼玄機。
我試著呼喚老何,但卻沒有再得到回應。
先前的戲棚因為死了人不能用,於二爺只好在高戰和趙奇的陪同下去裡邊拿了戲服和化妝的家什到村長家替我們裝扮。
於二爺把東西都放置妥當,回頭看著我說:
「你這身形還算挺拔,就是長相有點太斯文了。不過由我親自給你勾臉,應該不成問題。」
說到這裡,他深深嘆了口氣,「唉,你們……算了,不說了。這也是勉為其難的事,相信你們雖然年輕,也不會故意糟蹋老祖宗留下的寶貝。」
我的臉一陣發燙。
我雖然不怎麼聽戲,但是對國粹也素來崇仰,絕對沒有半點褻瀆的意思。
只是趕鴨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只能盡量用認真的態度來彌補對曲藝藝術的不恭了。
於二爺讓我坐到鏡子前,拿起油彩水粉熟練的幫我勾臉上妝。
不大會兒的工夫,鏡子里就出現一個頭頂明月的黑臉包公。
看著鏡子里的『包公』,我不禁又想起第一次來二爺屯的時候,在化妝鏡里看到的那個身影。
在得知於二爺本身是男人,又聽村長說了二爺屯的由來后,我曾猜測,鏡子里的那個『演員』會不會是白二爺?
但是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就算二爺屯曾經真的得到過白二爺的庇佑,但那也是兩百年前的事了。
再說了,既然是仙家,又怎麼會害人?還在鏡子里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我?就好像我和他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單看眼神,我似乎感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那『人』,可關乎陰陽我接觸過的人和鬼還是有一定限度的,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我究竟什麼時候見過相似的目光眼神。
這個一閃即逝的詭異身影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特別是結合慘死的看家狗大黑和那個死狀詭異的武丑龍套。
這一切都讓我隱約覺得,二爺屯的禍事或許並非是『天意』,而是『人禍』……
轉眼間,在於二爺的妙手下,桑嵐從一個現代時髦女性變成了戲中的美嬌娘。
兩人相互對看,我不知道她怎麼想,反正我是覺得怪怪的,想笑也笑不出來。
於二爺休息了一下,問:
「哪兩個唱王朝馬漢,又是誰唱油流鬼和顏查散?」
所有人都被問愣了。
包公有了,民女苦主也有了,可兩個人還是不能唱一齣戲啊?
我一手拉著竇大寶,一把拽過想躲的孫祿,直接拎到於二爺面前:
「王朝馬漢。」
我又想去揪瞎子,瞎子卻說:
「我不能上,我要專註心思看風水走勢。」
我看向高戰,不等他開口,我自己先搖了搖頭。
他那張大餅上擺了兩個硬幣的臉實在太齣戲了。
我只好把目光轉到趙奇身上,「顏查散可以不需要,可油流鬼必須要有。」
顏查散和油流鬼都是探陰山這齣戲里的角色。
顏查散是被害民女柳金嬋的未婚夫,是苦主之一,倒是不怎麼重要。
油流鬼大致就是作為一個遊手好閒的小鬼,在包拯和閻王對峙的時候,人品大爆發,出面指正判官為徇私私自篡改生死簿。算是整齣戲里最不可或缺的一個龍套。
趙奇比郭森靈活,卻也不像高戰那麼油滑,當即也不扭捏,乾脆的點頭答應了。
等到替所有人化好妝,幫著穿戴好戲服,於二爺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又歇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塊懷錶看了看時間,起身說:
「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說完從桌上拿起一個小鑼和一把三弦兒當先向外走去。
來到村頭河邊,張村長跑過來擦著汗說:
「村裡沒……沒人肯開船。」
沒人覺得意外。
村民早就傳開了,今晚開鑼唱的是鬼戲,是演給鬼看的。
要換了平時,說不定還會有人貪稀罕跟著瞅兩眼。
可二爺屯連著出怪事,還死了人,今晚別說湊熱鬧了,早就各回各家,關上燈躲被窩裡去了。
開船的也是普通的村民,連公務員都算不上,哪肯跟著?
高戰咧嘴一笑說:
「我會開船,我來吧,也算我出份力。」
船到了對岸白天看好的位置,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都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倒是於二爺,邊調著三弦邊用調侃的口氣說:
「爺們兒好歹也是個角兒,今天親自給你們拉弦敲鑼,也不知道是你們好修行啊,還是我上輩子造了孽。」
我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有瞎子一臉凝重的捧著羅盤比對觀望。
眼看就快十一點了,於二爺讓我們準備開鑼。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卻突然起了大霧!
這霧來的極快,就好像忽然一下從地下冒出來似的,短短几分鐘,就將河面和兩岸都籠罩在一片蒼茫中。
即便是我們幾個身在船上,也只能借著高挑在船頭的兩盞大燈勉強看清楚彼此的樣子。
瞎子的臉色變得鐵青,從包里拿出尋龍尺,咬了咬牙說:
「這一起霧,我就等於是被廢了武功了……我盡量幫你們盯著吧。
高隊長,等會兒我要是喊跑,你就甭管三七二十一,發動船直接往東開。
這趟的事比我想象的嚴重多了,真要控制不住局面,也只能先保住咱自己的命了。」
沒等高戰答話,於二爺就厲聲大喝:
「胡扯!鬼戲一旦開鑼,就不能停,如果不能唱完,就算村民原本沒事,也會因此遭殃!到時候就是我們害了他們了!」
見瞎子緊抿著嘴唇看向我,我朝他點點頭,「聽二爺的。」
瞎子也朝我點了點頭,卻沒再說什麼。
「時候差不多了,都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開鑼!」於二爺問。
我剛想說準備好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說:
「等一下!」
我快步走到一邊,拿起五寶傘,撐開了擺好,兩手合十朝著傘邊拜邊念叨:
「玉老闆,今晚就全靠你了,過後我一定會多燒些元寶蠟燭答謝您……」
開玩笑,光顧著惡補戲目和化妝了,差點把真正的角兒給忘了。
沒有玉玲瓏,那還唱個毛啊?
我自覺說的夠誠摯了,可玉玲瓏卻出奇的沒有任何回應。
我的心開始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這個玉玲瓏本身就來的奇怪,我把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是不是太莽撞了……
「時間到了,開鑼!」於二爺大聲說了一句。
我心一橫,咬著牙走到船頭,擺了個不倫不類的架勢。
鑼聲一響,緊跟著就是單調的過門。
我緊張的腦血管都快爆開了,只是豎著耳朵聽於二爺拉弦,等著掐點兒開唱。
忽然,我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貼上了我的後背。
沒有絲毫的寒意,也沒有過多的感受,感覺就像是一大張紙被風吹的黏在了背上似的。
不等我分心想那是什麼,就先一步調整了一下步伐姿勢。
這似乎是個很自然的動作,我卻在這一刻錯愕不已。
這似乎是我自主的動作,可我卻明顯感覺,這不是我單獨完成的,而像是有個人完全貼合在我身後,和我一起完成了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
單一的樂聲微微阻滯了一下,我好像聽到於二爺『咦』了一聲。
我顧不上多想,聽到過門拉完,上前一步,張口便唱:
「都只為那柳金蟬屈死可慘,錯判了顏查散年幼兒男。我且到望鄉台親自查看,又只見小鬼卒大鬼判,押定了屈死的亡魂項戴鐵鏈,悲慘慘慘悲悲,陰風繞吹得我透骨寒……
一陣陣陰風起甚是悲慘,那就是受罪處名叫陰山。柳金蟬一定在那廂受難,包拯我今要入虎穴龍潭。叫王朝和馬漢忙催前趲!」
一段唱完,我一挺胸:
「王朝馬漢何在?且隨我去陰司找那閻王一辨!」
「卑職在!」
孫祿和竇大寶裝扮的王朝馬漢斜跨著腰刀走上前來。
見兩人有板有眼,我覺得好笑,可隱約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等我想出是哪裡不對,忽然間就聽迷霧中有人大喊了一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