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玉玲瓏
「能神形符合說明你有些道行,既然這樣,你就應該明白天是天、地是地,陰陽殊途的道理。」
我沉聲對兀自還在櫃檯上咿呀唱戲的『桑嵐』說了一句,徑直走到角落,扳住季雅雲的肩膀,用力把她轉了過來。
看清她的眼神面孔,我先是身子一哆嗦,隨即一股怒火直衝頭頂。
她的樣子似乎沒改變,但神態目光已經完全變了。
她的眼睛里透露著一種用言語都不足以形容的淫``邪,再配上猥瑣的表情,恨不得讓人看一眼就想給她幾個大嘴巴子。
更主要的是,我看出她眼中透露出的,是專屬於男人對女人心懷不軌的光芒。
讓我怒不可遏的是,在季雅雲被我扳的轉過身以後,她的兩隻手還在胸前,做著難以描述的動作……
「媽的,老子的大本營你也敢闖?不想活了!」
我怒火衝冠,右手捏了個法印,猛地將食指戳在季雅雲額頭正中。
「啊……」
季雅雲張口發出一聲男人的慘叫。
「還不滾出來!」
我大聲喝叱了一句,翻手換了個法印,右手五指在季雅雲臉前虛抓了一把。
慘叫聲中,一個身材矮小,容貌猥瑣的男鬼硬生生被我從季雅雲身體里拽了出來。
「我靠!」高戰突然低呼了一聲。
我正怒不可遏,哪還顧得上管他怎麼了,左手竹刀反轉,就想結果了這個色`鬼。
「公子,手下留情啊。」一個動人的聲音突然制止道。
我皺了皺眉,一手抓著那色`鬼,轉眼看向櫃檯上的『桑嵐』,手裡竹刀朝她一指:
「同樣是陰鬼犯生人,你有什麼資格替他求情?」
『桑嵐』竟沒有絲毫驚慌,反倒是雙手扣握在一起,向著我施了個古代女子才用的萬福,然後才幽幽的說:
「公子不要誤會,奴家只不過湊巧經過,見這裡陰氣深重,似有鬼魅作祟,所以才來相助這位小姐,並沒有害人之意。」
我眼珠轉了轉,想到剛才進門前那些個鬼魅已經逃走,不由得有些信了她的話,可心裡還是感覺疑惑:
「你現在還附在她身上,讓我怎麼相信你?」
「我之所以還沒有離去,就是不想公子誤會我有害人之意。公子剛才說過,我既附在這位小姐身上,我倆神形合一,如我不開口,公子可能否看出異狀?」
我一怔,心說還真是這個理。
她能附在活人身上完全不露痕迹,那她豈不是……
我想了想,朝她點點頭,「既然是這樣,那就多謝你了,你報上大名,我回頭燒些紙錢給你當是答謝。」
『桑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奴家只是個卑賤的戲子,沒有什麼大名,活著的時候倒是有個藝名,叫做玉玲瓏。」
「玉玲瓏?你是那個程家班的花旦……玉玲瓏?!」孫祿忽然有些詫異的問。
『桑嵐』點點頭,「正是奴家,沒想到這位公子這般年輕,竟也聽過奴家的賤名。」
孫祿有些訕訕的說:
「我都是聽我爺說的,他愛聽戲,我也跟著聽了幾段。」
『桑嵐』又微微點頭,轉向我,指了指被我抓著的色`鬼說:
「徐公子,奴家不求回報,但求公子饒他一命吧。」
我冷下臉說:「他和你不一樣,這種下流的貨色我為什麼要饒了他?」
『桑嵐』的臉忽然沒來由的紅了紅,偏過臉輕聲說:
「他不是惡鬼,也並非心有邪念。公子大能,你仔細看清他的樣子,就知奴家所言不假。」
我愣了愣,揪過色`鬼上下打量他。
這一看才發現,這傢伙看上去居然是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只是猥瑣的樣子和表面年齡實在不怎麼符合。
我眯起眼睛,又仔細看了看他,見他額間鬢角隱隱散發一絲若有若無的綠光,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是個青頭,瞎了你的狗眼,討便宜討到我家裡來了。」我忍俊不禁的罵了一句,把他拎到門口甩了出去,「滾,下次再敢來,老子騸了你!」
回過頭,就見『桑嵐』的臉比剛才更紅了,她竟朝我嗔了一眼,說:
「公子慈悲,他日這青頭小鬼必定會回報公子。公子,奴家因在陽間有些事務要辦,所以要在此暫住幾日,事先告知公子,還請海涵見諒。」
我又是一愣,「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不方便給你住。」
『桑嵐』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說:
「公子不要誤會,奴家說的暫住,是指公子家隔壁的行館,不會攪擾到公子的。」
「隔壁?」我下意識的朝『她』看了一眼,再次警惕起來。
我隔壁可就是桑嵐她們家了。
這女鬼說的像是那麼回事,可誰知道她來這裡有什麼居心。
現在她還要住到桑嵐家裡,那可怎麼都不成。
我剛要開口,『桑嵐』卻搶先說:
「看來公子還是誤會了,奴家指的隔壁,是指三十號的行館,並非這位小姐的家宅。」
話音剛落,就見桑嵐身子一震,一個身穿古裝的絕美女鬼閃現在了櫃檯旁邊。
「我靠!」高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呆了呆,才反應過來這女鬼是玉玲瓏的真身。
「公子,玲瓏叨擾了。」
玉玲瓏又盈盈施了個萬福,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見了蹤影。
「小姨……潘潘?」
桑嵐像是剛睡醒似的,迷糊的喊了兩聲,等到揉了揉眼睛,看清自己的狀況,「啊」的一聲尖叫,腳下一慌,大頭朝下從櫃檯上栽了下來。
我連忙伸手把她抱住,低頭看看她的臉再沒別的異狀,才把她放在地上。
再看季雅雲,除了也有點犯迷糊,也沒別的狀況了。
「三十號?城河街哪來的三十號?」
想起玉玲瓏剛才的話,我走到門外,朝左邊看了看,卻只看到這棟樓和桑嵐她們家中間那一塊荒草蔓延的空地。
「嵐嵐,雲姨……你們沒事實在太好了。」
直到這會兒潘穎才回魂似的哭出聲來。
我愣了愣,回過頭,就見高戰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兒。
「高哥,剛才你全都看見了?」我狐疑的問。
高戰合上嘴用力咽了口唾沫,「看……看見了。」
「你是老警察了,怎麼會看見的……」
我不解的喃喃說了一句,忽然聞到一股子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貌似剛才一進來就有這味道,只是事發突然,我沒留意。
轉眼間,就見潘穎一隻手抹眼淚,另一隻手卻藏在身後。
我走到櫃檯后,垂眼看著她,「拿出來!」
「拿……拿什麼?」潘穎眼神閃縮的把臉扭向一邊。
「拿出來!」我加重聲音又說了一句。
她這才猶猶豫豫的把右手從背後伸了出來,慢慢攤開了手掌。
看著她手心裡攥著的半截香頭和幾道折成三角形的黃符,我差點沒氣得吐血。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點著頭問:
「犀香和往生符是你從大寶那兒拿的?」
潘穎低著頭點了點。
「我臨出門前,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想跟你說……你要是沒空,我就幫你開店……」潘穎越說聲音越低,大背頭也快鑽到櫃檯底下去了。
「我說哪來這麼多鬼,敢情是你招來的!潘神鞭,你這也太胡鬧了……怪不得連你祖宗都不肯保佑你了!」
我氣得直搖頭,可拿這個貨也實在沒轍。
孫祿問我:「剛才為什麼要放那個男的走?」
我咧咧嘴,「那小子是個青頭鬼……挺悲催的。」
「什麼是青頭鬼?」潘穎忍不住問。
「就是和……和大寶、瞎子一樣,做了鬼還是處男。」我有點忍不住想笑。
「世界上真有鬼……」
高戰喃喃說了一句,忽然轉向我,「那你在魏老四家裡,是真看見鬼了?」
「你們也見鬼了?」潘穎抬起頭看著我,見我瞪眼,一下從椅子里彈起來,躲到桑嵐身後去了。
我坐進藤椅,給高戰和孫祿遞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
我連著抽了好幾口才說:
「高哥,二爺屯的傳說可能是真的。」
「你是說……當初真有白二這個人,是……是刺蝟仙?」
我搖搖頭,猶豫著說:
「這種東西沒法考證,不去管他。我是說,兩百年前,二爺屯可能真的發生過陰兵借道的事。」
想到老何說的話,我一咬牙,抬眼和高戰對視:
「在魏老四家的祠堂里,一個熟人告訴我,兩百年前的事是真的。兩百年後……就是後天晚上,歷史會重演,整個村子的人都會死。」
「整個村子的人都會死?」高戰不禁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只能點點頭,想了想,硬著頭皮說:
「回到老問題上,戲班子的人為什麼會唱『白全堂』?那戶村民家的大黑又是怎麼死的?」
高戰深深吸了口煙,眯起眼睛說:
「如果是真的,那該怎麼辦?讓全村人撤離?」
我搖了搖頭,現在我也算是警察。
我們都知道,那根本不現實。
別說能不能說動村民離開了,這事一說出去,我和他的警服都不用穿了。
「那個熟人跟我說,要避過這場災劫,就得在後天晚上在村子里唱一出鬼戲。」
說到鬼戲,我下意識的看向桑嵐,卻見燭光中,她又用那種直勾勾的眼神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