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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傾城一舞是相思

  大昭的士兵看起來氣色不錯,估摸是有了糧草吃了飽飯。


  說到糧食,王八胖心中發急,探子說大昭派了增援,好幾輛大車呢,肯定有糧食。要不是自己被美人纏住,早就打劫去了。二當家毛雄白跑了一趟,被人家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搞了個措手不及。什麽人這麽厲害?猴精猴精的,老子可得小心點兒。


  王八胖東瞅瞅西望望,瞧見了夜清寒身後的戰車。


  有位美人,長發披垂,僅用根冰玉簪子綰著發絲,素色儒衫更襯得她膚白如雪。雖然離得遠,還是能看出削肩細腰,體態婀娜。若不是她渾身上下散發著莫名的寒意,令人不敢親近,王八胖真想出戰去把她給抓回來。這便是那蒙麵美人?深邃的雙眼宛如黑漆漆的潭水,取下麵紗之後,鼻如懸膽,唇若含櫻,上唇比下唇略薄,嘴角自然上翹,即使嚴肅地板著臉也想讓人湊過去親一口。


  哪怕是挨她一記粉拳呢?王八胖不由自主的往寨牆邊上湊,二當家毛雄亦步亦趨,幾個膽大的也跟在後麵一點點往前挪。


  哎呦!有人被敲了一記,捂著後腦勺敢怒不敢言地躲到了一邊。鵝黃色衫子的美人怒目圓睜,雙手叉腰好不潑辣,哪裏是那個見血就暈動不動喊心口疼的嬌弱女子?毛雄立馬往後麵退了退,色字頭上一把刀,清官難理家務事,胖爺啊,您可別怪我在一邊看著。


  陣前的孟勳忽然一拉馬往夜清寒身前湊了湊,“將軍,您看寨牆上那位女子,是不是有點眼熟?”


  噓——


  吉祥元帥恰好抬起頭,春日的晴空藍得像一塊水頭極好的寶石,沒有雜質,通透無比,而以它為背景,出現的是一位身著鵝黃色曲裾的高挑女子,長發如流雲飛瀑,別著一支搖搖晃晃的珍珠簪子,入鬢的長眉,璀璨的星眸,若有若無若即若離的微笑,似喜還悲。不是那妖孽相爺白無恙,又是哪一個?

  兩人隔著黑黢黢的桃林,一個在寨牆之上,一個在萬軍叢中,彼此對望,注視了半晌。


  夜清寒一勒馬頭,擋在了軍車前麵。


  白無恙淡淡地斜了斜嘴角。


  一直站旁邊跟沒事兒人似的王八胖不樂意了,居然當著他的麵兒跟敵軍將領眉來眼去?看她的眼神,像見到了找尋很久的老情人,恨不得長著翅膀飛過去。怪不得二當家說她可疑讓自己多留點心,不許她到處亂晃,更不許她上寨牆。


  “來人啊!”王八胖正想吩咐把美人帶回去,卻見她妖嬈一笑,退後幾步。


  大昭國土生土長的百姓都知道,女人是不會跳舞的,那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掉多少膘?任何一種技藝的高超境界,都需要勤加練習,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豐腴嫩滑隻能多吃少動,誰也不肯讓自家的女兒受那個罪,所以但凡會跳舞的,都是男子。


  可惜王八胖不清楚這怪異的風俗。


  隻見美人香肩微斜,款步輕移,忽然間舒展廣袖,如綻放的花蕾,向四周散開。一個輕旋,一個急轉,莫不淺笑盈盈。


  寨牆上的土匪都看呆了,嘴巴張得老大,舌頭抻得巨長。胖爺的女人真是跟妖精一樣,誰見了可以不被誘惑?

  白無恙驀然停止了舞動,以袖遮麵緩緩放下,嫣然一笑。


  王八胖心裏咯噔一下,像喝了兩斤烈酒般發昏的腦袋瞬間清醒。不知為什麽,美人的笑容看得人心裏發慌,有點瘮人。若不是那邊戰車上的美人還在,他就想多了。方才在房裏親熱時,似乎有些不對勁?男子看完那東西,自然會有反應,可她是個女的?胸脯似乎也恁結實了點?從來桃花縣,沒有見過美女,怎麽就那麽巧碰到一個?

  土匪頭子說翻臉就翻臉,臉色忽地變黑了,“帶美人回房,沒什麽事情不要放她出來。二毛子?”


  “是,胖爺。”


  “偷偷出去抓兩個女人。”


  “老的還是小的?俊的還是醜的?”二當家毛雄相當狗腿。


  王八胖瞪他一眼,依舊壓低聲音,“你在桃花縣見到過美女麽?晚上去,年紀要大一點。”


  ?袁杏之握著車轅的雙手,隱隱有些顫抖,“請將軍,鳴金收兵。”


  最傷不過多情人,?老聖人毒發身亡,已使他自落青絲遁入空門。一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誤了多少人?因為克敵之計,導致百姓慘死,逼得他男扮女裝混入匪寨。白無恙啊白無恙,我該笑你多情,還是怨你重情?

  ?  夜清寒惻然的目光滑過,心中酸痛,“鳴金、收兵。”


  ?  他總不好勸杏兒姐,至少知道相爺沒死?大好男兒,活得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忍受賊寇欺淩羞辱,沒有自由強顏歡笑,隻為等待機會與之魚死網破?

  ?  大帳之中,杏之的麵孔已然平靜,似乎下定了決心,“夜將軍,今晚三更,可以強攻。”


  ?  “元帥可有良策?”難道不管相爺死活?夜清寒心情複雜,高興的是杏兒姐並不在乎白無恙,失望的是如此涼薄的女子,自然也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上。白無恙啊白無恙,你一心護著的女子,並不在意你,可悲啊可歎。


  ?  袁杏之默默搖了搖頭,“並無良策,是相爺起舞,告知於我……”


  ?  夜色如墨,鴉雀寂靜,晚風吹過山寨,傳來隱隱鼾聲。數條鬼魅般的人影跳下繩梯,埋伏在桃林之際。遠處縣城裏的梆子聲,當當當敲了三下。桃花寨牆上的繩索吱吱呀呀響了片刻,放下了吊橋。


  ?  門開了!先鋒孟勳率繩梯營勇士閃身而入,直上寨牆。守衛的土匪橫七豎八地躺著,聽見聲音用力睜開眼睛,想爬卻爬不起來,渾身癱軟,哼哼唧唧,被綁了個結結實實。


  ?  夜清寒率領將士直奔土匪大寨,一路上順利的有些詭異。


  ?  “將軍?是夜將軍麽?”有人從黑暗裏戰戰兢兢地問。


  ?  夜清寒停下腳步,四下巡視,“我是夜清寒。”


  ?  “將軍!果然是你!”那人一頭撲了上來,“下官是桃花縣令伍子書,被擄到匪寨已經月餘。本來,下官是和百姓們在馬廄與廚房的地上睡覺,雖然三餐不繼,尚能苟活於世。大軍殺來,土匪怕我們搞什麽貓膩,便留下幾個老實的支應,其餘全部關進了地窖。三日前,相爺發現了我們,囑咐我們在地上打滾,把嘴裏的爛布吐掉,再用牙齒解開對方的繩子,佯裝依舊被綁等他來救。可是幾個時辰前,相爺也被扔進了地窖。似乎被發現了女扮男裝,衣服全破了,渾身都是傷。他從肚子的傷口裏麵取出鑰匙,讓我們三更時分打開地窖,找夜將軍……”


  ?  “然後呢?其他人呢?”說重點啊!夜清寒用力忍耐著大昭男子的絮叨。


  ?  “都在,”伍子書身後忽然鑽出了一大波人,恐怕是看到沒什麽危險才敢露麵的百姓,七嘴八舌地搶著說,“相爺進來之前已經給那些人下了藥了,都是給畜生吃的,不睡到天亮起不來!”


  ?  “相爺傷勢太重,不敢移動,我們就是來請夜將軍去救他的。”


  ?  “沒錯沒錯,夜將軍,相爺真是好人呐。”


  ?  “伍縣令,你可知道匪首的下落?”夜清寒吩咐兵士將老百姓們護送出去,轉頭問伍子書,“關押你們的地窖何在?”


  ?  “下官帶將軍過去。”有人壯膽,桃花縣令也有了底氣。被抓來的百姓,個個都有一技之長,有的會喂牲口養牲口,有的會打鐵做家什,有的會做飯會看病……上次混在水缸裏的瀉藥,就是從大夫那兒取來的。


  ?  大昭軍隊兵不血刃,拿下匪寨。匪首王八胖睡得跟死豬一樣,抱著被子堅決不撒手,隻好連人帶被子綁了起來。


  ?  二當家毛雄帶人出寨沒有抓到。


  ?  整個山寨被夜清寒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有白無恙的蹤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  “居然是你們大昭的宰相?”王八胖嘴都被打歪了還在胡說,“長得可真美啊,難怪胖爺我看不出來是個男的。那皮膚,那嘴唇,那味道,可惜胖爺我不是屁精,扒了褲子一看,比老子的家夥還長,弄不死他胖爺我的臉往哪兒擱啊?敢給老子我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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