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車禍
車子在黑夜裡一路疾行,過快的車速讓我一度有心臟離體的錯覺。
我看著沉著臉默不做聲的蘇墨,忽然想說點什麼,最起碼要說服他不要讓孟晨替我受過罷!
我偷偷地看了看蘇墨,蘇墨凌厲的眼睛立即射向我,冷言冷語道:「有話就說!」
一時間我有些悲哀,曾經的美好就如同過眼雲煙,不知道是性格不相融,還是相遇的時間、地點都不對,我們終究不能留住那些快樂的時光!只知道把語言當成匕首,肆無忌憚地揮向對方。
「你……」
也許是美好的回憶太過迷惑人心,所以當車禍發生時,我還以為自己仍然停留在那些過往裡。
不知是何原因,車子在一個大轉彎時,四個輪子就那麼莫名地發生了漂移,真正是脫離了地面,飄了起來,而後整個車身開始翻轉.……
電光火石間,蘇墨一把將我護在身下,我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車子已經在空中翻轉了兩圈,隨後倒栽在水泥地上。司機位置和副駕駛由於在車身下降過程中最先接觸地面,損毀最嚴重,前面兩人當場死亡。
我用力推推身上的人,紋絲不動。
「嘀嗒!嘀嗒!」
有粘稠地液體從上方落下來,滴在我的眉間.……
然後我聽見自己歇斯底里地大喊聲。
「蘇墨!」
那樣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我自己都震顫不已。
我似乎在一瞬間清醒了。
從前的美好再次被放大,我好像聽見蘇墨對我說:「韓初夏,你這個傻女人!韓初夏,我愛你!」
汽車被擠得變了形,我全身都被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無法起身。
後面的車輛上的人已經迅速下車,幾個人跑過來用力拉開鼓起地開門。
一直趴在我身的蘇墨已經被他們抬了出去,而我仍然恍恍惚惚,大腦里一片空白。有人過來拉我,將我快速地拉出車內,我又聽見有人凄厲而絕望得哭喊著什麼,那聲音太過尖銳,讓我有一時的清醒。
我迅速爬到渾身是血的蘇墨身邊,獃獃地望著這個用生命護著我的男人。
許多男人都誇過我漂亮,誇我優雅,也說過愛我,讓我跟他們走,給我一個全新的美好的生活!
沒用!
說得再多,也不及生死關頭哪怕用自己的命也要換你平安的人!
可惜……可惜我一直都不明白,直到今天……
我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是我剛來到洞原的那些生活。
那時真的很天真,所以媽媽說什麼我都相信。以為那噴香的一隻燒雞,並不需要付出媽媽多少的努力,以為只要跟著那個老師走,就可以獲得更加美好的生活……直到後來我才發現,那才是真正悲劇的開端。
在那之前,我是一心一意要好好上學的,我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是那麼的不平坦。所有的同學都視我為無物,我動不動就被他們欺負,包括蘇老師的動手動腳也讓懦弱的我無法反抗。
但我……又是那樣的不肯示弱,所以臉上、身上,總是帶著累累的傷。
在這樣水深火熱的世界里,只有一個人向我伸出了手。
我總也忘不掉他第一次握住我的手時,從指尖傳遞過來的溫度。我卻自私的只想著自己能夠上學,從來不肯多替他考慮一分,不肯與他並肩前行。但他仍然沒有放棄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拿給我整整十萬塊,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做什麼能那拿出那麼多的錢?他從來沒說過,我也沒有去問。
後來,我們失去了聯繫,為了生活的目標和家人的幸福各自打拚在各自的世界里。
因為他我更加堅定!
他終於回來了,我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只要再伸出手,就更獲得更加美好的一切!
但生活終究是無情的,並不去看我再多的努力!我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到看到曙光的那一天,而蘇墨並不肯施捨給我這樣的機會,一次又一次,反覆無常,終於、終於將我徹底擊垮!
兩人雖然也相擁而眠,但心其實早已漸行漸遠.……
然後我的夢一下子就醒了。我看見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雪白雪白的,右手被夾著平板吊在脖子,左手打著點滴,身上穿著寬大的藍白相間的條紋病號服。
車禍時的記憶,頓時浮現在我眼前。
我恍惚了好久,才漸漸回過神來。媽媽端著一盆飯走了進來,見我睜開眼睛,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撲了過來,焦急地問道:「小夏,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問,「蘇墨呢?」
「他……他.……」媽媽吞吞吐吐地回道。
「我問你蘇墨呢!」聲音甚至有些尖厲。
媽媽為難地咬咬唇,安撫我道:「你別激動,蘇墨還活著,只是現在還在特護病房裡。」
一時間,我有些時光倒轉的錯覺,還是同樣的兩人,還是同樣的病房.……
「我要去看他!」我聽見自己這樣說。
媽媽看了看吊瓶內的液體,拒絕道:「不行,小夏,雖然你受傷不太嚴重,但點滴還沒有輸完,不能過去!」
我吃力地坐起身,動了動右手的手指,還好,還能動.……
「你不能起身,聽媽媽的,等點滴滴完以後再去看他,好嗎?」媽媽的聲音里甚至有幾分哀求。
一把將左手的針頭勒下,霎時!紅色的液體如同清晨的露珠,每一滴都落在了雪白的棉被上,停佇許久,才被吸收進去,變成一片圓形的殷紅,夾著木板的右手一時痛得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
「小夏!你幹什麼!」媽媽尖叫起來。
說完,她連忙跑到床這邊,用力摁住我留血不止的傷口,神情悲戚,「小夏,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呀?你能不能也考慮考慮媽媽?」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流淚的媽媽,「我要去看蘇墨!」
見我仍是提起這件事,媽媽十分無奈,只好依我。到了那裡,蘇墨還沒有醒來,醫生只允許我們透過玻璃看看他。
我將手掌輕輕撫著玻璃內他的臉龐,他一慣高傲,而這時的他卻又是那樣的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