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一別經年
從夜來香到一中，從一中到夜來香，兩個世界。像兩個性格各異的女子一樣，一個清純如蓮子，一個妖艷如玫瑰。我感覺我自己像是遊走在兩個家庭的丈夫，努力敷衍著不讓兩個家庭知道實情，周旋得心力交瘁。
我始終也沒再去住校，因為除了還債以外，我還要負擔和媽媽的生活費、媽媽後續的養護費。可即使我再如此拚命，這三年來，也並沒有還清多少欠債。
去年夏天，我正式畢業了，沒有出乎我的意料，考上了一所三本學校。可林老師卻非常惋惜，她常說我很有靈性，建議我再復讀一年。我拒絕了，林老師沒再說什麼，想必她也知道單親家庭的生存狀況是非常艱難的，更何況我媽得的是尿毒症，雖然已經換腎成功，但她再也無法工作，只能勉強照顧自己而已。當然，我也不會讓她去工作的。
曾經學校里的好友，也漸漸因我的不刻意疏遠而漸行漸遠。這幾年我所有的精力除了掙錢和照顧媽媽，就是學習，雖然我一直不曾名列前茅。
我的工作漸漸明朗化，不再避諱媽媽。這幾年的生活經歷讓我漸漸不再怯懦，很有主見，再也不是只會那個躲在媽媽身後偷偷哭泣的小女孩了。
對此，媽媽除了剛開始時有些不適應，但卻再沒有歇斯底里的反駁我的任何意見。這些，我都知道，卻一直佯裝不知。
我有時回想起在農村時候的生活，甚至覺得那時的媽媽就已經被那個男人打傻了，卻因為我而極力剋制著。後來獨自帶我來到了這裡，她除了要讓我好好學習之後，什麼也不知道。看不出我無法掩飾得傷痕，看不出我被欺辱后的恍惚，受到再大的侮辱也只知道逼我好好學習，拿第一。她從不想過，第一有什麼用？能吃飽飯嗎？能穿得暖嗎？能不讓我們母女受欺負嗎？不能！不能！一點都用處都沒有！明明知道什麼用處都沒有，卻還是只知道逼我學習。
不過，我不怨恨她，因為媽媽從小就愛犯傻。如果我不保護她，她就只能讓人欺負。所以我開始強勢、專制，說難聽點甚至有點獨裁。我要讓我們的生活按照我的思路前進，開始變得有條理。
我從來沒那麼好的命去享受過什麼快樂的生活，從小和媽媽被那個男人打罵，逃出來后又遇到那樣的禽獸，雖然也遇到過美好的愛情，也似指尖流沙，抓得越緊，溜得越快。最後我和媽媽還是一無所有。
我愛媽媽，卻不再全身心的信任她。有時想想，覺得有些可悲。好在媽媽不曾察覺，她偶爾也感嘆我真的長大了，安心的享受我的照顧和聽從我的一切安排。她接受得理所應當，並享受著我給她的幸福。
許容歡越來越嫵媚，但身上的風塵味愈濃。走路時扭腰擺臀，很是風情。美則美矣，卻很容易被人看穿職業。她前兩年住在我們家裡，家裡便經常因為她不經意間拋出的一個媚眼，而惹來事端，為此我們搬了兩次家。
頻繁地搬家對媽媽的身體沒什麼好處，我和媽媽從來沒說過什麼，倒是許容歡自己對此十分抱歉。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自己已經習慣這樣的神情，不自覺就會流露出來，習慣是很可怕的事情，這是她身體的自然反應，她剋制不了自己的。
後來，許容歡便搬走了。搬家之前，我們特意吃了一桌散夥飯，因為媽媽身體和我們職業的原因，我們誰都沒有準備酒，只以白水代酒。飯桌上，許容歡卻似乎醉得厲害，哭得錯昏天暗地，似是要將這幾年來所有的委曲一併哭出來。
這時，我才知道她的故事。
許容歡家是小富之家，雖然不是兒子，但許容歡從小就長得漂亮，學習也爭氣，因此十分受寵。只有一點她覺得不好，她是老來子。許容歡父母年輕時郎才女貌，十分恩愛，卻一直沒有孩子。雖然遺憾，夫妻二人還是頂住了所有的壓力和探究的眼神，相伴了二十餘年。到了四十齣頭，普通的的生活還在繼續，她媽媽卻突然就那麼懷孕了。沒有求神拜佛，也沒有打針吃藥，就好像老天爺該補償你了，就隨手給了你一個孩子一般。
後來，許容歡出生。許容歡的父母百般呵護，捨不得唯一的寶貝女兒受到絲毫的委屈。於是，就養成了許容歡天真、不諳世事的性格。
到了許容歡十五、六歲的時候，有男生追求她，她就相信人家的真心真意，跟人家好了，還懷了孕。男生和她都嚇壞了，紙再也包不住火，兩家人都知道了。對方罵你女兒勾引我兒子，這邊就罵你們家是強姦犯。鬧得不可開交，孩子最後打掉，兩家也沒臉再在那裡生活了。
許容歡一家搬走以後，去投奔了外地的一家親戚，並給許容歡找好了學校，重新開始讀初一。剛開始，一切都好，許容歡也專心學業，不再單純的追求愛情。就那麼過了大概三年，許容歡中考，親戚家的表哥主動給許容歡補習，表哥輔導得用心，許容歡也爭氣，考上了當時最好的一所高中。一來二去，兩人情愫暗生。
兩家人都很高興，皆大歡喜。你誇我有個好兒子，我誇你閨女就是聰明。其實讓許容歡當下定決心去考的原因是：一定要考上表哥的學校！
可笑當時她表哥都已經高三了，雖然只比她大半歲，但上學早她一年，許容歡又退了一年。就這樣差出了距離，即使她考上，也不可能跟她表哥同一所學校的。
許容歡為此難過了很久。終於，在不久后兩家人決定聚餐慶祝，餐桌上不論男女老少多少都喝了些酒，人人帶著醉意。回到家，表哥和她朦朦朧朧，就那麼發生了關係。於是，才開學不久，就又發現懷孕了。
父母這次真被氣壞了！得知那男人是她表哥以後，兩家人大吵一架，曾經的戲碼再次上演，兩家人決裂，孩子又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