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學
那天晚上，我被我媽帶著連夜趕到縣城。家裡的錢都被我養父拿去賭了，只剩下兩百塊錢。
當晚，我和我媽住在縣城裡一家很小的賓館。白天我媽出去找工作，我就呆在賓館小小的房間里，盼著我媽回來。
那個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在我媽有一天回來的時候抱著我媽的身體，「媽，我好餓。我聞到燒雞的味道了，我想吃肉。」
我一邊說，還一邊哭。
我媽抱緊我，努力壓抑著哽咽的聲音，「初夏別哭，燒雞會有的。媽媽明天就給你買肉。」
那天晚上我媽照例買了一碗面給我，她哄著我吃完，然後讓我睡覺。睡夢中，我感覺有人親了我一口，然後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我睜開眼睛，看到我媽把她結婚時的衣服拿了出來。
我揉了揉眼睛從床上起來，「媽，你在幹什麼？」
我媽回頭的時候表情有些慌亂，但很快又恢復鎮定，「初夏乖，媽去給你買燒雞。你在房間里睡覺，媽媽很快就回來。」
我迷糊的點頭，等了不一會兒就再次睡著。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燒雞的香味中醒來的。
一睜眼就見我媽正站在房間的唯一一個小桌子前坐著發獃。我從床上做起來叫了一聲媽媽，然後我看到我媽愣了一下，便舉著燒雞給我。
我一下子高興的撲到床邊，拿起燒雞就開始吃。我媽在一旁眼神滿足的看著我，我並沒注意到，我媽臉上的滄桑。
我吃了半中間意猶未盡的嚼著嘴裡的燒雞。
我媽奇怪的看我一眼，「怎麼不吃了？」
我盯著燒雞看了一眼，吞咽一口口水，「媽，這半個燒雞我想留著明天吃。」
我媽的眼眶立刻變得濕潤，她的手不停撫摸著我的頭髮，哽咽道，「初夏乖，媽媽現在已經找到工作，以後會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我看了一眼燒雞，又看一眼我媽，「真的嗎？」
看到我媽點頭，我才放心大膽的吃剩下的燒雞。一邊吃還一邊對著我媽笑，我媽也一臉溫和的看著我。
之後的每天晚上，我媽都會出去。每次都是到了黎明的時候回來，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一隻燒雞。然後就去浴室里洗澡，我媽身上後來總是有很重的肥皂味。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我媽身上的肥皂味都很淡。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覺得很開心。半個月以後，我媽有天回來突然告訴我，她已經在縣城幫我找好學校，去念初三。而且租的房子就在學校附近。
在賓館的那些日子我一直以為自己都沒辦法再上學，現在聽到我媽這麼說，我頓時高興壞了。我和我媽連夜打包行李，退了賓館的房就離開。
離開時我沒有注意，老闆娘鄙夷的眼神，還有朝我們吐口水的模樣。
我當時以為，我和我媽媽終於脫離我的養父，能夠在這所小縣城裡生存下來。可我沒想到，前面有一個更大的陷阱等著我。
我媽每天晚上出去工作，我就在家裡複習功課。不久就要開學，我之前在村子里上學時就聽我們老師說，縣城裡大部分孩子要比我們成績好，而且學習刻苦認真。我擔心上學以後趕不上進度，所以抓緊複習。
我媽好不容易帶著我逃出來，我得爭氣。
幾天之後，我媽帶著一個戴眼鏡的男人來到家裡。
那男人的目光一直盯著我，讓我很不自在。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忽然讓我想到我的養父。
我有些緊張的時候，我媽這才開口，「初夏，這是蘇老師，也是你以後的班主任。你以後跟著蘇老師好好學習。」
我懵懂的點了點頭，「蘇老師好。」
蘇老師依舊笑著，他打量我一番，過來就要拉我的手。卻被我媽一下子攔住。我看到蘇老師的臉色立刻變了，我媽整理了一下頭髮，僵硬的笑著，「蘇老師，去我房間談吧。」
蘇老師的目光依舊緊盯著我，那眼神讓我害怕，我下意識的低下頭。
然後我聽到蘇老師和我媽進了卧室，然後就聽到裡面傳來東西打碎的聲音，還有吵鬧聲，到最後還有我媽的叫聲。
也許是從小在養父那樣的環境下生長，我一聽到有人喊叫，我就忍不住害怕。
不一會兒，蘇老師從房間里出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盯著我看了好久才移開。
我攥緊一旁的桌角，蘇老師剛才的眼神里分明透露著不舍。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今天開學，再耽誤就要遲到了。」
我「哦」了一聲，然後一直盯著我媽的卧室看。卻被蘇老師毫不留情的給拽走。
那是我第一次來來到縣城裡的學校，比農村的學校要漂亮很多。我被蘇老師帶到班裡，剛進教室，便聽到一群人對著我指指點點。那眼神大多是鄙夷和不屑。
「安靜！」
蘇老師用黑板擦在講桌上敲了一下。班裡的同學很快閉嘴。
「這是你們的新同學，韓初夏。初夏同學剛從農村轉學過來，對學校很不熟悉，希望大家以後對她多多幫助。」
蘇老師此時刻意看了我一眼。
「哪位同學願意跟韓初夏同學坐在一起？」
班級里沒人說話，大家都低著頭。
十五歲的孩子，大家從不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討厭喜歡一個人都很明顯。
我攥緊自己的衣襟，隱約聽到有人說我是土包子。
「讓她坐我旁邊吧。」
這聲音當時對我來說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抬頭一看，見一個瘦瘦高高，長得還挺帥的男生站了起來。
班裡的同學瞬間都安靜下來。在我往下走的時候，忽然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我整個人瞬間狼狽的摔倒在地。
班裡的同學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我當時趴在地上，看到一雙十分好看的黃色涼鞋，一抬頭便看到一個女生得意的沖我勾唇。
「快起來，姚夢涵同學，下次不許這樣了。」
原來，絆倒我的那個漂亮女生叫姚夢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