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 豔陽高照？
祭祀和祈雨，在大唐屬於“治國理政”層麵的活動，內含有人文教化、文明傳承等多重功能。
李世民同意太史局把今天的祈雨搞得如此規模宏大，自然也是有一定的政治考慮在裏麵。
“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自中出，生於心者也。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饑。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
大明宮含元殿前麵，臨時搭建了一個高台。
今天的活動，是由李淳風主持。
在一串晦澀難懂的開場白之後，這場貞觀十八年最大的祈雨活動，算是正式開始了。
李寬站在人群前方，抬頭看了看天空，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不是說好的今天的白雲是近期最多的嗎？
怎麽似乎天空還是一片蔚藍啊？
雖然整個祈雨活動會持續一個多小時，但是現在這個跡象，好像真的沒有要下雨的樣子啊。
如果雲朵數量比較少的話，哪怕是人工降雨比較成功，要直接下大雨，也還需要一點時間啊。
“楚王殿下，這烈日當空，老夫這身子骨都有點要受不了的樣子，要是再不下雨，都會影響到百姓們對朝廷的看法了。”
長孫無忌站的離李寬很近，並且還主動的跟李寬說話。
隻是，這話裏話外的，顯然是一副看熱鬧的態度。
“身子骨不好，那就趁早辭官，回家抱孫子的好。要不然哪天直接倒在了工作崗位上，大家還以為陛下苛待官員呢。”
李寬沒好氣的懟了回去。
這長孫家，遲早是要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的。
現在看著李世民的份上，自己不好動的太厲害，但是並不表示自己就怕他了。
別人覺得長孫家如日中天，深受陛下信任。
事實上，曆史上的哪個權臣外戚，巔峰時期不是深受天子信賴的？
但是下場很好，能夠安享晚年的，又有幾個？
長孫無忌顯然沒有看透這一點，天天還想著讓長孫家的富貴綿延留長呢。
“不勞楚王殿下操心，您還是祈禱一下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人能夠爭點氣吧，否者你就準備迎接百姓們的怒火吧。這人啊，站的越高，摔得就是越慘，年輕人還是不要那麽囂張、那麽高調的好啊。”
長孫無忌此時的心情顯然很不錯，雖然被李寬懟了，但是臉上卻是難得的笑容滿麵。
這幅場景，讓遠處聽不到兩人談話的百官以為楚王府和長孫家已經和解了呢。
反倒是旁邊的房玄齡和蕭瑀等人將李寬跟長孫無忌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眾人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如今正在舉辦儀式，諸位還是少說兩句吧。”
房玄齡忍不住瞥了一眼李寬跟長孫無忌，對他們都很無語。
這兩家，不鬥個你死我活，看來是不會消停了。
……
伴隨著明德門的大笨鍾傳來響聲，長安城中，許多百姓此時停下了手中的活，開始關注起天象的變化。
在長孫家和高家等人的推動下，朝廷今天的祈雨活動，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人工降雨活動，可謂是被炒作的家喻戶曉。
“劉大娘，你說這今天到底會不會下雨啊？”
西市裏麵，張屠夫坐在案板後麵，頂著烈日等待著顧客把最後的一些瘦肉給買走。
而他是一隻手拿著蒲扇，不管的扇扇子，想讓自己變得涼快一點。
時不時的還要朝著案板上的豬肉上扇一扇，驅趕一下上麵飛舞的蒼蠅。
“你家又沒有種地，下不下雨的，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
劉大娘的心情不是很好，她雖然整天在西市打掃衛生，家中並不是依靠種地為生。
但是她娘家在城外可是有幾十畝水稻，不管今天下不下雨，收成肯定都會受到影響。
再加上伴隨著幹旱的到來，長安城裏的糧食價格已經上漲了一成了。
而他們的工錢卻是一點也沒有漲。
“話不是這麽說，我們家雖然沒有種地，但是我收購的豬，它們也是要吃東西的。這天氣一直幹旱，豬仔吃的肯定也不好，長的自然也不好，到時候人家不願意那麽早售賣，也會間接的影響到我的生意啊。”
“拉倒吧！你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是，劉大娘，你那麽衝幹什麽呀？你不會是擔心今天不下雨，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會被大家罵吧？你想太多了吧？你侄子雖然也是觀獅山書院的學員，但是隻是在氣象研究所裏麵幫忙幹點活而已，哪怕是今天真的沒有下雨，也沒有人找你侄子的麻煩吧？”
張屠夫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了原因。
“誰說我擔心了？你別看現在天空，雖然還有太陽，但是雲朵卻是越來越多，慢慢變黑了嗎？按照我的經驗，等會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下雨的。
人家太史局的人都說了今天會下雨，再加上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人工降雨的幫助，等會肯定會有一場大雨的。”
劉大娘的這個想法，算是代表了許多百姓內心的考慮。
不管是真的相信，還是假的相信，他們至少都是這麽在想的。
“起風了，似乎烏雲真的變多了一點呢！”
張屠夫停下了手中煽動蒲扇的動作，感受了一下空氣的流動。
……
“伊藤君，你說唐國的這場祈雨活動，會有效果嗎？”
在倭國使臣府邸，久保田七郎也跟伊藤浩之站在院子當中，看著天空的變化。
長安城裏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不僅大唐百姓自己很關心，各國的番邦使臣也是異常關注。
大唐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會盡量的記錄下來，然後回去慢慢的研究。
對於他們認為好的東西，自然是希望在國內進行模仿。
“前幾次的祈雨，我們也都全程留意了，但最終卻是一滴雨水都沒有下來。旱災這種事情，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還真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在這裏多看多聽，少發表意見就是了。”
倭國被大海包圍，水氣很充足。
對他們來說，隻有洪災，沒有旱災。
“我昨天去觀獅山書院轉了一圈，發現氣象研究所的人好像真的在為人工降雨做準備。這兩天，觀獅山書院上空經常有熱氣球升空，也不知道跟今天的活動有沒有關係。”
“喏，看那邊，是不是也有一個熱氣球在緩緩的上升？”
久保田的話剛剛落地，伊藤浩之就指了指不遠處的天空。
那裏正有一架熱氣球在不斷的上升。
“唐人的想法還真是天馬行空，安排熱氣球升空，就能達到人工降雨的目的嗎？我不否認，熱氣球是一個非常偉大的發明，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使用熱氣球就可以降雨啊。”
很顯然，久保田並不認為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今天能夠成功實施人工降雨。
在他看來，風雨雷電，那都是天照大神安排好的事情，又豈是人力可以改變的呢？
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人想要依靠人力去改變這個事情，很可能會遭到報複呢。
“這一次的祈雨跟前麵幾次有點不同！大唐的楚王殿下已經從外麵回來了，聽說觀獅山書氣象研究所的活動，是楚王殿下親自安排和指揮的。以楚王殿下在大唐的地位，沒有任何把握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去碰，但是這一次他卻是安排了人去搞什麽人工降雨，我覺得其中應該是有一些什麽東西是我們說不知道，不理解的。”
伊藤浩之在長安城待了這麽多年，思考問題的水平倒是有所上升。
但是，很多跨越了時代的理論，根本就不是你聰明不聰明就能想到的。
“話是這麽說，長安城裏許多百姓也都是這麽想的。但是就天空中這麽一點烏雲，一點也沒有要下雨的樣子啊。這段時間，每天下午的烏雲都會比早上的多，大家都以為是要下雨了，但是實際上卻是一次都沒有下。”
久保田看著頭頂上的那些雲朵，緩緩的飄在空中，一點也不像是暴風雨要來的樣子。
“先看看再說吧，如果計劃沒有變化的話，大唐天可汗陛下應該已經開始祈雨了，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人員也已經開始行動了！”
……
大明宮前的高台上，李世民滿臉汗水的按照禮部和太史局製定的流程，在進行著祈雨活動。
這年頭的活動，流程比後世要複雜很多。
李世民作為天子，更是知道要遵守這些規矩。
“二哥，風好像變大了一點，雲朵也變多了，但是好像還是沒有要下雨的樣子啊。”
李寬身後，吳王李恪忍不住靠了上來。
這幾年，李恪算是比較消停了。
不過，這隻是明麵上的，誰知道他的內心到底是怎麽考慮的呢。
“氣象研究所的人才剛剛行動，你莫要著急，等會就會有變化了。”
後世的人工降雨，一般要發射彈藥或者播撒了碘化銀之後，一個小時之後才會降雨。
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人這一次是依靠熱氣球來播撒碘化銀，從開始到降雨的時間，可能會持續的更長一些，李寬倒是一點也不著急。
自己都已經把碘化銀都給兌換出來了，他就不信今天還能一滴雨水都不下。
“楚王殿下，我看長安城上空似乎有不少的熱氣球在升空，，莫非跟這一次的人工降雨有關係？”
一旁的岑文本，今天沒有怎麽說話，但是對於四周發生的變化，卻是全部都看在眼中。
“聽岑相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往常，長安城上空是不讓熱氣球升空的，今天一下子冒出來這麽多的熱氣球，我還以為是為了確保城內局麵的穩定呢。”
李恪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天空，也發現了一些熱氣球。
有一些已經非得特別高，甚至是鑽進了雲朵裏麵，一瞬間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岑相好眼力，這些熱氣球，就是氣象研究所用來實施人工降雨的幫手。”
李寬雖然誰也不怕，但是對於岑文本這種比較年輕，有身居高位的宰相，能夠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讓熱氣球升空就可以實現人工降雨？楚王殿下，你不會是安排了一堆熱氣球，讓人在空中往下倒水吧？這種‘降雨’，除了蒙蔽陛下之外，還有什麽意義呢？”
長孫無忌心情越來越好，聽到岑文本跟李寬的對話之後，忍不住再次損了一句。
“同樣是石炭，有些人覺得買石炭礦藏的人都是傻子，那東西一點也沒有用處。但是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人手中，可以發揮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
本王讓熱氣球升空，在有些人看來，以為熱氣球在空中，除了潑點水下來，並不能給今天的祈雨活動和人工降雨活動帶來什麽的東西。這就跟當初的石炭一樣，不是因為它沒有其他的作坊，而是有的人不知道怎麽利用他。”
李寬拐彎抹角的懟了回去，順便還把長孫家當年低價售賣石炭礦藏給到楚王府的消息拿出來諷刺了長孫無忌一把。
果然，長孫無忌聽了李寬的話，麵色一黑，不再搭理李寬。
在他看來，李寬現在也就是死鴨子嘴硬，再等一會，祈雨活動結束之後，如果還是沒有下大雨，看他怎麽收場。
“二哥，這熱氣球在空中，莫非還有什麽講究？”
李恪當做沒有聽到李寬跟長孫無忌的對話，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跟李寬說著話。
“下一期的《科學雜誌》裏麵會有人工降雨的原理相關的文章，到時候你買一本好好的看一看，自然就知道今天為什麽會讓一堆熱氣球升空了。”
李寬沒有空，也沒有心情在這樣的場合給李恪來一場科普。
反正《科學雜誌》上麵已經確定要刊登人工降雨的論文了，到時候讓他媽自己去看文章就行了。
“風變大了！雲朵似乎也變多了、變厚了！”
高台上麵，李治站在李世民身後，感受到了風力在慢慢變化。
“不要說完，繼續跟著朕，按部就班的把流程走完！”
李世民心中鬆了一口氣，繼續一板一眼的進行著祈雨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