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差點掉坑裏了
羅三刀曾經是達拉島的海盜。
當初被東海漁業俘虜之後，安安分分的跟著船隊在海上行走了幾年。
等到他跟著船隊第一次去長安城之後，心中立馬就沒了繼續出海的念頭。
已經接近不惑之年的羅三刀，就想在長安城找個院子，舒舒服服的過完下輩子。
反正他的身家已經超過萬貫，隻要不大手大腳的花錢，足夠他使用了。
隻是，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
原本羅三刀以為隔三差五留宿平康坊，每天去酒肆茶樓聽聽書看看戲的日子，是神仙也比不上的美日子。
可是，真的過上了這樣的日子之後，不到一年時間，他就膩味了。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失去了意義，每天過的渾渾噩噩。
所以，心血來潮的他，居然報名參加了觀獅山書院的考核。
當然，結果肯定是沒有考上的！
作為大唐第一學府，觀獅山書院的入學考試，已經不像是剛剛成立那會，隨便一個書生都能考中。
像是羅三刀這樣勉強說是識文斷字的中年人，是斷然沒有可能通過考試的。
不過，雖然考試沒有通過，但是並不影響羅三刀去觀獅山書院旁聽。
東海漁業船員出身的他，天然的受到觀獅山書院護衛們的照顧，基本上可以自由的出入書院的大部分區域。
直到有一天，他去農學院旁聽課程的時候，發現教諭們居然在說推廣胡椒種植的事情。
他的興趣，一下就被提起來了。
胡椒也好，桂皮也好，或者是肉豆蔻這些香料，在南洋是非常常見的。
作為南洋海盜，羅三刀對於這些東西比絕大部分大唐人都要熟悉。
如今聽到觀獅山書院農學院居然可以在大唐成功的種植了胡椒，他立馬就激動了。
機會來了！
自己的人生新的挑戰來了！
正巧，觀獅山書院農學院也正好需要找幾家有實力的人去西北推廣胡椒種植，雙方一拍即合，羅三刀成為了首批胡椒種植示範基地的合作商。
不僅可以免費的享受農學院的指導，還可以以極低的價格獲得胡椒樹的幼苗。
短短兩年多，羅三刀就已經在涼州北邊的荒地上麵種上了超過五百畝的胡椒林。
如今，第一批胡椒樹已經開始開花結果了。
羅三刀投入了全部身家，終於要開始回本了。
“當家的，不好了，胡椒林裏闖入了一幫不速之客，我們的一隊護衛全部都被製服了，我們要不要趕緊發出示警信號，讓涼州警察署的人過來就我們？”
羅三刀跟往常一樣，中午睡了一個午覺之後，醒來就泡了一壺茶，坐在院子裏品茶。
不過，今天的第一杯茶都還沒有開始喝，卓大飛就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
為了今後運輸的方便，羅三刀的胡椒林就坐落在涼州通往肅州的水泥路附近，為了避免有賊人來偷摘胡椒，羅三刀專門雇傭了一個由超過八個人組成的護衛隊來看守胡椒林。
沒想到今天還是出事了。
“護衛全部被製服了？闖進來的人有多少？”
羅三刀畢竟也是當過海盜頭子的人，倒也沒有一聽卓大飛的話就亂了手腳。
“全部都被製服了，我是遠遠的看到不對勁，趕緊跑回來報信的。對方的人手看起來也不是很多，但是身手似乎非常的了得，我們的護衛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當家的，看來這個胡椒開始結果之後，最終還是引起了外人的覬覦啊。”
卓大飛是早年跟著羅三刀在海上混的，忠心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能力就非常一般了。
羅三刀手下如今養著近百號人，自然要個忠心的人幫忙管理。
卓大飛如今就承擔著羅家管家的重擔。
“這麽說，對方隻是把護衛製服而已，並沒有其他過分舉動？”
羅三刀敏銳的察覺到這一次的不速之客，似乎沒有特別大的惡意。
“好像是這樣的！”
卓大飛回想了幾秒之後說道，“那些人看上去都斯斯文文的，倒是不大像是馬賊。再說了，我們的胡椒才剛剛開始采摘，就是過來搶，也搶不到太多東西啊。”
羅三刀當初一口氣以近乎免費的價格購買了五千畝土地，目前隻是開發了一成左右的土地。
羅氏胡椒林遠遠沒有到達值得馬賊來搶的地步。
要知道，涼州四周有西北貿易的捕奴隊出沒，又有軍隊駐紮在附近，等閑是不會有哪個馬賊這麽不開眼的過來搶劫的。
反倒是進入西域之後，風險會大一些。
“走，我們去看一看！”
羅三刀快步的飛躍上了院子中的駿馬身上，跟著卓大飛往外飛奔而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羅三刀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麽倒黴。
……
“這就是胡椒樹嗎？每顆樹上結的胡椒都不是很多啊，難怪胡椒的價格那麽貴。”
就在羅三刀緊張兮兮的飛奔而來的時候，李世民一行人站在一排灌木麵前，不斷的指指點點。
李寬看到這些長得很一般的胡椒樹，臉色也有點不好看了。
這是啥情況？
難道胡椒樹不適合涼州這裏的氣候嗎？
按理來說，南洋的香料，放在嶺南去嚐試種植是最適合的，如今放在涼州……
李寬也有點心虛了。
似乎後世沒有聽說過涼州這一代有種植胡椒的。
哪怕是貞觀年間，涼州這裏還是水土肥沃的地方，氣候也不可能跟南洋接近。
觀獅山書院農學院的這幫人培養出了胡椒幼苗，在涼州種植也不會有非常大的產量啊。
當然，考慮到胡椒價格的高昂，哪怕涼州的胡椒樹產量很低，也是不至於虧本的。
隻是，這樣一來，李寬覺得自己的計劃就需要做一些改變了。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啊。
看來，回到長安城之後，自己有必要去給農學院的人做一個講座，不能總是把注意力放在格物學院那邊，免得農學院走彎路。
“咳咳！”李寬清了清嗓子，有點尷尬的說：“掌櫃的，正常來說，胡椒樹結出來的胡椒應該是一串一串的，這些胡椒樹估計是有點水土不服，所以產量不是很高。不過這些胡椒雖然長得一般，但是我看旁邊有幾株花椒樹，長得似乎挺好的。實在不行，可以同時種植花椒和胡椒。”
此時，李寬比任何時候都要想念土豆。
要是“妖言惑眾楊本滿號”從美洲帶回來土豆，就可以很快的解決隴右道經濟作為種植的課題，哪用得著農學院在那裏不斷的折騰呢。
好在農學院栽培出來的胡椒樹，倒也不至於一顆胡椒都不結，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麽接李世民的話了。
總不能故意順著李世民的話說：“是啊，就是因為胡椒樹的結果非常少，所以胡椒的價格貴？”
這種謊言，根本就經不起時間的推敲呀。
不過，現在想起來，這事也不能完全怪觀獅山書院醫學院的學員。
對他們來說，能夠培養出胡椒樹，還能順利的結果，這就是成功。
至於這些胡椒樹的結果率隻有南洋的十分之一不到的事情，他們可能壓根就不知道。
因為這些學員，可能沒有一個是去過南洋，有親眼見過南洋的胡椒樹的。
這麽一來，搞出一個烏龍也就不奇怪了。
“我大概的推算了一下，這些胡椒樹雖然產量不是很高，但是就長安城中的胡椒價格來計算，一畝胡椒林出產的胡椒，至少可以獲得幾十貫錢，除掉各種成本，一畝地至少也能掙個十貫錢，這些胡椒樹，還是具備推廣意義的。”
這個時候，來濟站出來表示了自己對胡椒樹種植推廣的支持。
“這話倒也沒有錯，一畝地要是能夠有十貫錢的收益，足夠吸引大家來西北種植胡椒了。”
岑文本也難得的表示了支持。
“可以試著種植一批，但是不宜繼續擴大示範規模。萬一到時候嶺南那邊的試種更加成功的話，胡椒的價格必然會快速下跌，涼州這裏的胡椒林就會變得很尷尬。”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既然是觀獅山書院農學院挖的坑，李寬當然要盡力去填。
好在第一批示範的胡椒林麵積有限，初期也能掙到錢，這個坑倒也不算什麽坑。
隻是，胡椒的種植，看來已經沒有辦法承擔棉花在朔州起到的作用了。
這也是李寬會想到推廣花椒種植的原因。
作為一種本土的香料作物，花椒的產量一直不算很高，大唐的百姓也還沒有完全養成吃花椒的習慣。
但是，想到很快要從美洲回來的辣椒，李寬覺得提高花椒產量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到時候美味的水煮魚、酸菜魚，都離不開花椒和辣椒這對絕配。
大唐對花椒的需求量，一定可以達到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峰。
到時候，種植花椒產生的收益，不見得會比種植胡椒來的少。
最關鍵的是，及時的把涼州四周的胡椒林變成花椒林之後，李寬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在嶺南道推廣胡椒樹種植了。
那個時候，李世民再看到胡椒樹的時候，絕對不會是稀稀落落的掛著一些胡椒的狀態。
“這麽一來，寬兒你之前說的方案豈不是需要調整了》”
李世民臉上難掩著失望之情。
這幾天，他的心情頗為激動，可是現在……
果然，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啊！
“陛下，已經種了胡椒的地方，可以繼續種下去；還沒有種胡椒的，可以改為種花椒，等到這些花椒樹長大之後，我有辦法讓花椒變得更胡椒一樣流行，一樣價值不菲。”
心中快速的找到解決方法之後，李寬臉上的表情變得輕鬆了許多。
還好，這個坑及時發現了，立馬就填上了。
“花椒用作中藥，有溫中行氣、逐寒、止痛、殺蟲等功效。但是作為一種藥材，需求量終歸是非常有限；楚王殿下鼓勵大家去種植花椒，到時候大唐百姓根本就不需要這麽多花椒啊。”
哪怕是李寬已經說了到時候有辦法讓花椒變得流行，岑文本也還是提出了自己的顧慮。
作為大唐的宰相級人物，岑文本自然不會像來濟這樣阿諛奉承的到處拍馬屁。
“岑郎君有所不知，這花椒在長安城是一種藥材，但是在益州那邊卻是一種不可或缺的調料；在益州，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在房前屋後種植花椒，做菜的時候放上一小把，就會有一種麻麻的香味，口感很是特別。
隻要有合適的菜肴把花椒的使用推廣到長安城，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而在菜肴的製作方麵，我覺得長安城中，應該還沒有誰比我更有發言權的吧？”
李寬一句話就把岑文本給懟了回去。
“既然寬兒你有信心，那就在涼州先推廣種植一些花椒樹吧。你不是說過‘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這話嗎？不管是花椒也好，胡椒也好，我覺得隴右道這邊的推廣種植，都還需要多幾種種類，免得有什麽風吹草動之後，抗風險能力太低。”
此時此刻，李世民也慢慢的品味過來，知道眼前的這些胡椒樹，應該是有些問題的。
“各位好大的膽子，擅自闖入我的胡椒林，還打傷我的護衛，你們當我羅三刀是好欺負的嗎？”
就在這個時候，羅三刀跟卓大飛騎著快馬飛奔而來。
不過，沒等他們來到李世民的跟前，就被李忠連人帶馬的給製服了。
然後羅三刀就雙手被反剪著壓了過來。
“李忠，不得無禮，今天是我們莽撞了！”
在普通百姓麵前，李世民最喜歡展現自己儒雅親民的一麵。
眼前這個叫做羅三刀的胡椒林主人，顯然不會對李世民產生什麽威脅，他自然要展示一下自己的風度了。
“楚王殿下？”
當羅三刀看到李世民那麽好說話，準備“得寸進尺”的抱怨一番的時候，發現李世民身邊居然站著李寬。
作為東海漁業的人，羅三刀不可能沒有見過李寬。
當初東海漁業留在長安城的那幫人，領取到的獎勵和賞賜，都是李寬親自主持發放的，羅三刀早就將李寬的長相銘記於心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裏，在這種場合見到李寬。
“你認識我？”
李寬雖然也覺得奇怪，但是並沒有特別驚訝。
這個世界，認識自己，但是自己不認識的人，多去了。
“楚王殿下，我是羅三刀啊！東海漁業的羅三刀。如今東海漁業的在南洋的重要補給港口達拉港，當初就是我的地盤呢。”
羅三刀這麽一說，李寬立馬就想起來了。
“羅三刀，原來是你啊，你不是不想再出海討生活，準備留在長安城享福嗎？怎麽又跑到涼州這裏種植胡椒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