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元稍微彎下腰,盯著桌上切得快跟頭發絲一樣細的土豆絲,一張嘴微微張開,他仿佛不相信,用手使勁揉搓一下,根根分明,根根細長。
“報名到現在,我還未從見過刀工如此精湛的人。”沈三元開始有點相信眼前這位小姑娘的確有過人的廚藝。
“縣太爺,那這名我們算報上了嗎?”鮑大叔擠到最前頭滿臉著急地問。
沈三元從容不迫地從衙役手中接過登記的本子,拿起毛筆抬頭詢問沈暮煙:“姑娘,還望把姓名,年紀,家住何方告知一下。”
“沈暮煙,今年十五,家住莫家村。”
“沈暮煙?”沈三元沒有落筆,反而睜大雙眼再次確認地追問,“你真是沈暮煙?”
“三元,怎麽了?她是沈暮煙沈姑娘,這點我可以作證。”衛斐然眉頭一皺,從沈三元詫異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異樣。
“那你可認識沈衛?”
“沈衛?”沈暮煙眉頭打結成一團,“他是我二叔,怎麽了?”
“我說,縣太爺,能不能先把沈暮煙的名字給寫上啊。”鮑大叔內心急得恨不得上前搶過他的筆,自己來寫。
“我剛剛在裏頭審理就是沈衛的案子,他是青口縣的慣犯,吃喝嫖賭不惡不作,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前段時間將一個商戶家的小姐騙的團團轉,結果那小姐懷孕了,沈衛又人間蒸發了,那戶人家沒辦法隻能來報案。”
沈暮煙眉頭打結:“我二叔,前幾日還上我家偷了我家的房契與銀子,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沈姑娘,我要多問一句,你一旦報名,若是在比賽上取得一定的成績,那些跟沈衛有恩怨的人,自然會將矛頭調轉到你的身上,你可想好了?”
“那就一點都找不到沈衛的蹤跡嗎?”衛斐然不信,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會人間蒸發呢。
“我都快讓衙役把整個清口縣給翻遍了,還跟鄰近幾個縣衙都打了招呼,可就是找不到他一點影子。”秦三元搖搖頭看向默不作聲的沈暮煙,“沈姑娘,想好了嗎?”
“想好了,我報名。”
沈暮煙一句話,瞬間讓鮑大叔猶如卸下千金膽子,今兒就為報名一事,他的心情上上下下不知來了多少回了。
“他沈衛犯下的錯誤,幹嘛要我替他收拾殘局?”沈暮煙衝著秦三元淡淡說道,“他們來鬧,就讓他們來鬧好了,正好我家門前冷清的很,他們來還能給我家漲漲熱度。”
“嗬嗬嗬,沈姑娘的想法,還真是清新脫俗,聞所未聞。”秦三元幹笑兩聲,不過下一秒還是在登記冊上痛快地寫下沈暮煙三個大字。
“鮑大叔,現在報名已經完成了,應該沒有其他事情了嗎?”沈暮煙心中還惦記著買菜呢。
“秦大人,我問一句,這個初賽是在十天後舉行嗎?”鮑大叔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問道。
秦三元點點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就是在十日後,在縣衙舉行。參賽之前,衙門會將參賽資格的信函送到各位參賽者的家中,到時候憑信函入場,每位參賽者可以攜帶十名家屬觀摩。”
“哦,那我就放心了。”鮑大叔聽得連連點頭,縣太爺看著年紀小,可做事還是挺穩當的,轉身朝著沈暮煙說道,“暮煙,那這十日你可要好好準備啊,到時候我來給你加油助威。”
鮑大叔還有別的事兒,與幾人告別之後,便匆匆坐著馬車離開。
“秦大人,衛公子,你們許久不見,可能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多留了,告辭。”
一聽沈暮煙要走,衛斐然連忙問道:“暮煙你是要去買菜嗎?你一個人能行嗎?”
“買多了,大不了我雇輛驢車回去。”沈暮煙一臉無所謂。
但衛斐然不認同:“等你買完菜,太陽都要下山了,你再坐驢車回去,到家都要深更半夜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衛斐然扭頭望向一臉狀況外的秦三元,“三元,今日我就不跟你敘舊了,改日再來拜訪。”
“呃?好吧?”秦三元摸了摸後腦勺,他感覺沈姑娘對魏衛大哥挺冷漠的,怎麽衛大哥還……算了,這事兒也不是他能管轄的範圍。
待兩人臨走前,秦三元跟沈暮煙說道:“沈姑娘,若是你有你二叔的消息,還麻煩你來告知我一聲,同樣我這邊一有你二叔的消息,我派人通知你。”
“好,有勞秦大人了。”
沈暮煙兩手鬆鬆抱拳,在胸前右下側上下移動一下,並微微鞠躬,很隨意一個行禮,卻讓衛斐然看得一愣,但他快速壓下心中異樣,跟秦三元揮手告別。
前往集市的路上,沈暮煙盤算著要買些什麽食材回家,跟著她後方的衛斐然腦海裏卻一直回憶剛剛她那個福禮動作。
女子的福禮,一般都是右手在上,可他記得,婉兒說,她偏要跟別人不一樣,就一直會左手在上,而剛剛沈暮煙那個動作……
昨日,自己才剛剛驗證,沈暮煙不是林婉兒,可今日她一個小舉動便立馬推翻了。
沈暮煙一進集市,直奔向賣豬肉的地方,她挨個走過肉攤,最後停在一位中年一臉黝黑的大漢跟前:“大叔,你這豬肉怎麽賣?”
大漢看起來很憨厚,見來買肉是一位小姑娘,並未沒有亂開價:“我瞧姑娘眼生,是第一次來吧?那就給你二十文好了,我平日賣二十二文。”
上次聽揚屠夫說,縣城裏頭的豬肉都賣二十文一斤,怎麽眼前這位大叔的豬肉,硬生生多出兩文?
仿佛是看出沈暮煙麵上的疑惑,大漢咧嘴一笑:“我家的豬肉跟別人家不一樣,叫裏岔黑豬,比一般的豬多一對肋骨,瘦肉比較多,肉質還鮮嫩。”
沈暮煙低頭看著大漢翻過來的豬肉,的確它的整個皮囊是黑色的,泛著黝黑的光亮。
“我今兒就剩這五斤肉了,姑娘要是全要的話,我再送你一副豬下水,你要是吃得好,再來買?”大漢用秤勾一勾提起豬肉給沈暮煙,“你瞧,正好五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