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南澳海戰（二）
大興軍兩輪炮擊之後，鄭軍作為頭疊的十艘大炮船雖然還沒被擊沉，但卻已經全都失去了控制。因為大興軍發射的炮彈不但炸壞了船艏和船樓，也炸斷了主桅和前桅。
十七世紀以風為動力的風帆戰艦，有著非常複雜的帆具和索具，特別是密密麻麻的索具遍布各處：固定桅杆的靜支索，操縱風帆的動索，還有船身兩側方便水手攀爬桅杆的繩網等等。
固定桅杆的靜支索一般不會動，所以旁邊沒人，但船頭船尾用來操縱風帆的動索旁和繩網上，卻有不少水手，而且船頭上還有幾十名炮手正在兩尊紅夷炮旁準備開炮，大興軍兩輪炮擊過後，這些人全部死了個乾乾淨淨！
沒了主桅和前桅，船還怎麼動？
陳輝被大興軍的艦炮威力驚得目瞪口呆，但只片刻過後，他就回過神來，吩咐倖存的士卒趕快放下側舷處的小艇轉移到其它船上去。
十艘三桅大炮船無一倖免，但鄭軍還有水艍船、犁繒船、沙船、烏尾船、鳥龍船和銃船，特別是水艍船完全和大炮船一般大小，同樣有船樓和踏輪，每船能容兵五百。唯一的區別是沒有大炮船上的紅夷炮多。
次一等的犁繒船和沙船每船各容兵一百名，船上裝有遠射程火炮，航行性能和戰鬥性能都比較好。這四種船就是鄭軍水師的主力戰船。
至於其它的烏尾船、鳥龍船和銃船，因為吃水淺，風浪一大就容易傾覆，只適應在近海作戰，所以一般不是很危急的情況下，它們都不會在深海參加戰鬥。
鄭軍的主力船上裝的「遠射程火炮」，說起來也射不了多遠。十七世紀的火炮，其射程、威力和重量成正比，一門七八千斤重的紅夷大炮，有效射程可達七八里，但不可能安裝到船上，原因就是船承受不了這種火炮發射時巨大的後座力。
就是大炮船上安裝的最大的火炮，也不過只有兩千斤，兩千斤的紅夷炮理論上的有效射程能夠達到兩里，但那是在陸地上的數據，而且是打固定靶，如果是在行駛的船上，兩百步外的命中率可能只有百分之幾。
陳輝迅速乘坐小艇退到了後面二疊的一艘水艍船升起了令旗，十名鎮將只撤退回來八名，有兩名已經在剛才的炮擊中喪生，他強壓住想罵娘的衝動，命令擔任二疊的戰船向兩邊行駛避開前面頭疊的大炮船，重新排成陣列。
但做這些需要時間，只耽擱得這一會，大興軍的鐵甲艦已經到了三百步外，而且將船身打橫了過後，用側舷炮向鄭軍船隊發起齊射。
除「海軍一號」每邊側舷有四十門六十毫米艦炮外，其它每艘鐵甲艦兩側也各有二十門五十五毫米口徑的側舷炮，這種小口徑炮在三百米的距離上開炮，基本上是彈無虛發，雖然一兩輪齊射不足以轟沉水艍船和犁繒船、沙船，但卻對船上的水手和士卒造成了大量的殺傷！
陳輝突然發現，如果再不拿出有效的反擊手段，可能他們今日連一炮都打不出來就要全軍覆沒！
「火龍船、炸藥船、銃船盡數出擊！」緊急關頭，陳輝不得不讓這些小船提前出動，就算不能重創敵船，也能襲擾敵船，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讓船上的火炮裝彈發射。
銃船上載的全是火銃兵，他們使用一種大火銃，近距離的時候威力十分巨大，鄭軍水師在跳幫作戰之前，通常要用這種大火銃先射擊幾輪。
不過片刻，鄭軍旗艦上升起了紅高招旗，而且還發射了一支火箭，這是全力進兵的信號。
二疊船身後面，就是上千條各種中小型船，他們一接到命令，立即扯起風帆，向大興軍發起了進攻。
大興軍這邊，陳奇策見此情形，也馬上做出了應對的舉措。
他命令鐵甲艦後面的二疊帆船迅速駛向兩側，數十艘六百料以上的大帆船首尾相連，和十二艘鐵甲艦一起組成了一個幾里長寬的方陣，將那些沒有裝備新式火炮的小型船隻圍到中間。
方圓十里的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雙方的戰船！炮聲轟鳴，天空中卻濃煙瀰漫，那是蒸汽船的煙囪里排出來的黑煙。
大興軍十二艘鐵甲艦仍然在開炮轟擊正前方那數十艘水艍船和犁繒船，到現在為止，鄭軍最少已經有三十艘大船被重創，有好幾艘上面燃起了熊熊大火。
衝到前面的烏尾船、鳥龍船和銃船也發現情況不對，他們還沒靠近大興軍艦隊一百步內就紛紛中彈，海面上不時爆發出一朵朵絢麗的火花。
大興軍這些帆船上裝備的全是五十五毫米艦炮，這種炮只能算是輕型火炮，重量只有七八百斤，因為是後膛供彈，射速奇快，一分鐘就能發射兩發炮彈，而且一百多米的距離，命中也是毫無問題。
鄭軍的火攻船上面裝的都是易燃的乾柴、乾草和火藥，被炮彈擊中很容易起火，但船上倖存的水手和士卒基本上能夠乘小艇逃得性命。
而炸藥船上的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一旦中彈就會發生劇烈爆炸，整船人沒一個能夠逃脫。
鄭軍水艍船和犁繒船終於發射出了第一輪炮彈，這些只有兩三斤重的彈丸沒有對大興軍的鐵甲艦造成傷害，只有幾枚從鐵甲艦之間的縫隙中穿過擊中了方陣中間的木帆船，打死了七八名水手和士卒，但對船的傷害也不算大。
這是整個南澳海戰中鄭軍水師船隻發射出的唯一一輪炮彈。
鄭軍水師的作戰方式基本沿襲了海盜船的做法，他們通常在兩百步內開始發炮射擊，無論中與不中影響都不大，因為即使命中也不能給敵船造成致命傷害，火炮的威懾作用大於實際的殺傷力。
他們最常用的作戰方式是用高大而堅固的船艏來犁沉敵船，或是在兩船靠攏之後跳幫作戰，然後用火攻船和炸藥船輔助攻擊。
但他們今日面對的是大興軍的鐵甲艦和新式艦炮，這些常規的手段通通派不上用場，一個照面之下就吃了大虧。
到現在為止，鄭軍的主力戰船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二，而那些烏尾船、鳥龍船和銃船，也只能成為大興軍炮手們的移動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