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小人物的悲哀
短暫的對峙，瞬間結束了。
見方石收回了滲人的目光，寧大鵬咬了咬牙，雙目中本來略微收斂的囂張氣焰再度一盛。剛才他的確是被方石的那眼神給鎮住了，現在看來對方只是虛張聲勢而已，這點讓他很難以接受，他可是堂堂的寧家大少爺，怎麼能被一名窮鄉僻壤的鄉下人給唬住呢？
「寧少，我們正準備送他去看守所，還望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方石左手邊的警員見寧大鵬似又要發作，連忙一臉賠笑地說道。對方石，他還是略微有些了解的，不到一分鐘解決掉三名黑月會的打手，如此身手，他可是自愧不如的，若是真把他被逼急了弄出了什麼事，那場面恐怕就不好收了，
那名警員一邊說著，一邊對著方石右手邊剛才被寧大鵬狂扇一巴掌的警員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拉著方石繞過面前的寧家大少與其身後的兩名保鏢。
「看守所？」寧大鵬面露出一絲意外，眼珠子一轉，沉默了數秒，竟將他那一身囂張氣焰收了起來，然後一聲冷笑，對著方石說道：「小子，看守所可是個好地方，你可要在裡面好好享受一下。對了，本少爺會好好關照你的。」
「寧少，那我們先走了。」方石左邊的警員一邊對著笑意說道，一邊與另一名警員合力拽著方石為寧大鵬讓開了道路。
寧大鵬臉上立刻多出了一絲滿意，斜眼對著方石冷發出了一聲冷哼，便帶著身後兩名高大的保鏢向前緩步走去。
方石雙目依然夾雜著一抹寒意，雖然抑制住了衝動，心中的寒意卻是絲毫不減，從對方那近似戲謔的語氣中，他知道對方並沒有沒放過他的意思，如果之前沒有聽錯的話，這名態度極其囂張的闊少爺叫寧大鵬，是寧薇薇的哥哥，寧家的大少爺。
「看來這次打架鬥毆事件的確是寧家在背後搗鬼，這城南警局的人應該是早已與寧家沆瀣一氣了，而所謂的打架鬥毆事件應該是某人一手策劃安排的，一切都是為了針對他。這就是一巴掌的代價嗎？」
與寧少鵬短暫的接觸，方石心中不再是懷疑，而是肯定，他已經成為了寧家槍口下的靶子，對方的槍已經上膛瞄準了他的腦袋。作為一名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他知道在寧家的槍口下他根本滿意絲毫地還手之力，只能靜靜等待著子彈的來臨。
這是一種悲哀！
方石覺得自己已然陷入了悲哀中，一個小人物的悲哀，一巴掌的代價竟然如此沉重，他的脊樑似要被壓彎了。
兩名警員並沒有給方石過多的關於悲哀小人物的思考，而是快速將他押解出城南警局大樓，押上了開往南郊看守所的警車。
城南警局三樓，治安科科長辦公室門外，兩名宛如小山似的高大靜靜地守候在門外，正是寧大鵬的貼身保鏢。
辦公室內，治安科科長寧虎一臉笑意，小心地為身旁比他還要低上一個輩分的寧大鵬斟了一杯茶，略顯富態的下巴輕輕抖動著，「大鵬，來這茶不錯，嘗上一口。」
寧大鵬倒也沒拒絕，端起小茶杯喝了一口，輕笑一聲，說道：「虎叔，你這坐辦公室的生活倒是安逸呀。」
寧虎哈哈一笑，又給寧大鵬倒了一杯，而後將茶壺放到了一邊，笑道：「是有些安逸。對了，大鵬不知你找我有什麼事？」
「虎叔，找你自然有事情拖你辦了。」寧大鵬輕笑回道。
「哦？」寧虎佯裝一無所知，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寧大鵬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估計跟你妹妹的事情有關，只是讓他微微有些疑惑的是這次事情寧中天早已安排好了，就不知這寧家大少是來什麼熱鬧的，「大鵬，你儘管說，只要叔能辦得到的絕對竭盡全力幫你辦好。」
寧大鵬聞言，臉上笑意更濃了，語氣微微一轉，說道：「虎叔，我妹妹在沁園學院被人扇耳刮子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寧虎不動聲色，輕輕地點了點頭。
寧大鵬繼續說道：「這件事情很嚴重，欺負我妹妹就等於打我的臉，也就是打我們寧家的臉。在雪花市，我們寧家可是第一家族，被人打了臉，你說這事嚴重不嚴重？」
「嚴重。」寧虎皮肉微顫回道。
寧大鵬又問道：「那你說那人該不該懲戒？」
「該。」寧虎一臉正經，輕聲說道：「大鵬，你這事吧，家主已經和我打過招呼了，現在這事也辦得差不多了。」
寧大鵬倒是沒有露出任何意外，輕嘆一聲，說道：「這我知道，我就是想問問虎叔打算如何懲戒那小子？」
寧虎聞言，臉上露出了踟躕之意，這關於如何對付方石他早已與家主寧中天商量過了，不能把事情搞得太大，畢竟對方還是一名雪花公司的員工，若是把雪花公司給牽扯出來，那麻煩就有些大了，反而就得不償失了。而現在寧大鵬似乎也想來插上一杠子，以其一貫囂張跋扈的性子，若是按照他的意思辦了，很有可能就把事情鬧大。若是如此，他也不好向寧中天交代了。
「怎麼？虎叔，還有什麼不方便講嗎？」寧大鵬臉上立刻露出了不悅之色，語氣瞬間變得冷淡了起來。
寧虎暗自苦笑一聲，這寧大鵬他可得罪不起，寧中天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將來的寧家家主的位子十有八九會由寧大鵬來繼承，他只不過是家族內分家旁支的成員，能坐上這城南警局治安科的科長位置可與家族的權勢脫不了干係。若是把寧家大少爺給得罪了，這以後鐵定沒好果子吃的。
「怎麼會呢？」寧虎連忙一臉賠笑道：「大鵬，那有什麼不方面講，你先喝上一杯茶，待叔慢慢跟你講。」
寧大鵬面色微微一緩，臉上立刻到了一絲笑意，輕聲笑道：「叔，那你就趕快跟我說說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懲治那小子。」
寧虎點了點頭，臉上依然堆著笑意，緩緩地講道：「關於如何對付那小子，其實我與家主已經仔細商討過了。現在的計劃是給那小子按個罪名，再關上一段時間，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具體地說，我昨天讓黑月會安排了三名打手去沁園學院找那小子的麻煩，本想狠狠地揍他一頓，但是沒想到那小子身手不錯，不但沒有受傷，反而是將那三名黑月會的打手揍了一頓。不過，他這一動手卻正好落入了我設計的第二套方案中……」
足足講了十多分鐘，寧虎才算是停了下來。原來這方石的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劃的，他的第一套方案是找人狠狠地將方石揍一頓，然後在抓到城南警局關上幾天，也算是給方石不小的教訓了。但是大出他意料的是方石身手實在太好，三名黑月會的打手竟然都不是其對手，如此倒是很順利落入了第二套計劃，也就是現在方石所經歷的。那一重傷與兩輕傷的鑒定結論的確存在著很大的貓膩，是提前給院方打好了招呼的，其實真正受傷的只有一人，而且還只是輕傷而已。至於那些個證人證言自然也是有問題的，以他多年辦案的經驗，弄點小手段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方石的案件，他幾乎已經弄得鐵證如山似的，以對方那點背景想翻是極不可能的，再加上寧家在這雪花市的權勢，定方石的罪那絕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寧大鵬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著，不時地喝上一兩口茶水，待寧虎講完，他卻是露出了一副思考之態。
沉默了十幾秒后，寧大鵬才帶著一絲疑惑，不緊不慢地問道：「虎叔，依照你的算計那小子該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若是故意傷害罪，加上一人重傷與兩名輕傷的結果，輕的話一年半載，重的話也可以判他個三年左右。」寧虎若有所思地回道。
寧大鵬聞言，摸了摸下巴，眼睛微眯，頓了數秒，才緩緩說道：「虎叔，這一年半載恐怕太少了點吧。我妹妹的臉可腫得厲害，到現在還完全消腫呢，可見那小子下手不輕呀，得讓他多長點記性，盡量重判。」
寧虎卻是露出一絲為難之色，踟躕地說道：「大鵬，法院那邊叔可左右不了呀，你若真想讓他在牢里多坐會兒，恐怕需要家族在法院那邊打聲招呼。」
寧大鵬眉頭微微一皺，不過略微一想倒也明白了，這警局辦理的案件先是交給檢方，再又檢方向法院提出訴訟，才能最終做出判決，這中間關係的確有些遠，以寧虎一個小科長還真有可能沒那麼長的關係，不過這點事情倒是難不倒他們寧家，只要他主動出面，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嗯，我知道了。」寧大鵬眉頭微舒，端起身前桌上的一小杯清茶輕抿了一口，說道：「虎叔，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那小子了，氣焰還挺囂張呀。」
剛才方石那滿是凶厲與冰寒的眼神的確讓寧大鵬深深忌憚了一下，在看來方石就是在向他挑釁，那便是囂張。
「囂張？」寧虎面露出了一絲意外，方石他可見過的，昨晚還親自審訊了，似乎與囂張沒什麼關係。
寧大鵬看了一眼寧虎，倒也沒有解釋什麼，畢竟被人唬住對他而言可是有失臉面的事情，搬出來可要砸自己的腳了，說什麼他也不會幹這等自討沒趣的事，只見他語氣微微一轉，說道：「虎叔，你將他送到看守所去？」
寧虎點了點頭，說道：「警局這邊的事兒已經基本解決，便把送去了南郊的看守所，下午我讓人將材料送到檢方，以後的事情就有檢方處理。不過，大鵬你放心，檢方那邊的人叔熟，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哦，這我就放心了。」寧大鵬眼珠子微微一轉，又繼續問道：「你跟南郊看守所的人熟嗎？」
「熟啊。我跟看守所的所長老劉的關係還不錯。」寧虎喝了一口茶，笑道：「怎麼？你有什麼事嗎？」
寧大鵬聞言，臉上一抹邪笑閃過，不急不緩地說道：「虎叔，那小子可是把我妹妹的臉打腫了，不來點肉體上的教訓豈不是太便宜了他。你既然與南郊看守所的所長熟，那就讓他幫個忙，好好教訓一下那小子，這份人情我寧大鵬會記上的。」
寧虎嘴角微微一顫，心想這寧大鵬還真是夠狠的，對方已經被弄進看守所了，不久之後還要面對牢獄之災，可他還是不肯就此放過對方，在看守所里還要好好整上一頓。不過，寧虎臉上依舊堆著笑意說道：「這事兒不難，我跟老劉知會一聲就行了。」
「好，那謝虎叔了。」寧大鵬臉上立即多了一抹燦爛笑容，心裡則是一頓暗爽，小子叫你瞪我，老子讓你看守所里沒好日子過。
「跟我客氣什麼。」寧虎同樣笑意連連，「對了，大鵬，這個度上？」
寧大鵬聞言，倒是立刻明白了寧虎的意思，摸了摸了下巴，說道：「不要弄死了就行，否則就沒什麼意思了，過兩天我還要去看守所參觀參觀呢。」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跟劉所長好好囑咐囑咐。」寧虎滿是笑意地回道。
……
半個小時后，寧大鵬才帶著兩名身材高大的貼身保鏢走出了城南警局大樓。
送走寧大鵬，寧虎長長吐了一口氣，快步回到了三樓的辦公室，拿出了天訊，撥通了寧家家主寧中天的天訊，只見他點頭哈腰地說了大概三分鐘時間，才放下天訊。
與寧中天通電訊，寧虎自然心中有些心思的，一方面是為了彙報關於方石的相關進展情況，目前他警局這邊的工作算是已基本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可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另一方面則是報告關於寧大鵬所囑託的事情，這點他還是要請示一下寧中天的意見，畢竟寧中天才是寧家的家主，萬一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可擔負不起。
對看守所里教訓方石的事情，寧中天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吩咐下手注意點分寸，不要將事情鬧大就行了。
如此，寧虎自然是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