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粉身碎骨，退無可退
饒夢語做好了要同上官煜同歸於盡的準備，因為事到如今，她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比這種方式來得簡單又殘酷。
若她真能親手殺了他，一來她也替梁寬和自己腹中那還未成形的胎兒報了仇，她心裏會好過一點。二來，能殺了像上官煜這種冷血無情，殘暴嗜血的禍害，沒準兒她這也是‘為民除害’，將來到了閻王爺那裏，她還能爭取點同情分，本來要下十八層地獄搞不好能寬恕到十七層呢！！
迎著刺眼的陽光，女人麵無表情的合上刀鞘，將那鋒利的可以一招取掉人的性命的刀刃給隱藏了起來。
她猜想，憑上官煜對她的了解，他一定不會想到有一天軟弱無能的她會想要親手殺掉他，正是這種沒有戒備的想法，反而正方便了她！！
“上官煜，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女人目光堅定道。
暴烈的陽光之下，她的臉卻蒼白得猶如寒冰一般，透著冰冷和隔絕，仿佛早已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過，饒夢語雖然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可還是有好多東西放不下，然而她的時間又隻有短短的幾個小時，她已經來不及一一交代，但有一個地方她想她必須去看最後一眼，否則就是死了她也會良心不安的。
她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問她去哪，她將頭轉向窗外，然後緩緩道：“XX墓園。”
大約半個小時後，饒夢語來到了她口中說的墓園。
這裏是她親自挑選的，埋葬著淩旭日的母親，她曾經親切叫過一聲‘媽’的淩母。
即使這個墓園是她精心挑選的，風水位置也是經過她極力爭取的最好的，可是她心裏還是懷著沉重的歉疚。
因此當計程車駛向這片墓林，看著滿眼的鬆柏和林林立立的各式墓碑，她的心忍不住沉重起來，沉重到甚至連呼吸一口都覺得壓著大石頭，極其困難。
也不知道，當她死去後，會不會有人為她安放一塊墓碑，或者在清明紛冷的雨季，為她獻上一束白色雛菊。
她來到淩母的墓碑跟前，這裏放著兩三束枯萎的淺色菊花，興許是別的什麽人送的吧，它充分顯示了淩母生前是多麽善良的一個人，否則在她死後也不會有那麽多人來看望她，懷念她。
饒夢語心想，若是自己死了，可能就算她墓碑周圍雜草叢生，也不會有人替她修剪打理，就算逢年過節，也不會有人抱著一束花來看她，在她的墓碑跟前灑下一杯清酒，為她念幾句悼念的詞.……
嗬嗬，做人做到這種悲哀的份上，或許就隻有她了吧！
饒夢語平靜的嘴角勾起一抹酸澀的苦笑，好苦，好澀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她看著墓碑前淩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表情平和安靜，嘴角帶著淺淺一絲笑容，雖然已不在人世，卻能給她傳達出溫暖的感覺，什麽時候，她棱角分明，冷若冰霜的身上也能具備這種溫暖呢？
“對不起，阿姨，我來得有些晚。”
饒夢語的聲音輕輕的，卻帶著重重的愧疚。
她不僅來得有些晚，還來得有些匆忙，甚至匆忙到連一束花也沒來得及買，但她知道無論如何她必須來。
“阿姨，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會經曆很多無可奈何的事，我已經覺得厭倦無比，又疲憊不堪，我終於能夠理解您當初選擇離開這個世界的心情了.……”
饒夢語不知不覺的就向淩母袒露著自己的內心，她對生活的感悟和對宿命無可奈何的控訴。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淩母一定可以懂她，所以她也願意向一個懂她的人傾訴，即使這個人已經再無法開口回應她，開導她，但隻要看著墓碑上淩母平和的淡然的微笑，一切又會變得很自然而然。
“我一直無法從您離開的陰影中走出來，我覺得如果那天我一直守在你身邊，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了，可現在我似乎能懂您的心情了，人要是真的決定離開這個世界，無論怎樣看著守著防著，還是會離開的，即使肉身還活著，心已經死了，就如同現在，我的心也死了，我才二十一歲，按世俗的說法，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可是我覺得我一夜之間就蒼老得麵目全非了，我懷著罪孽深重的心情，再也無法享受這二十一歲女人該有的美好年華……”
話是帶著點點傷感的，可是這樣的傷感卻無法產生淚水，它不似生離死別的悲愴，也沒有感人肺腑的煽情，可就是這點點的傷感之意，如同是胸口上的一顆朱砂痣，每到輕輕觸碰到它，就會泛起淡淡的疼痛，這樣的疼痛接近心髒的位置，最使人難過。
“我從小到大得到的溫暖並不多，可是我已經很滿足。也許是我上輩子冤孽太重，以致於這輩子必須同一個比魔鬼還要殘忍的男人糾纏交錯，嗬，與其被他一點一點的蠶食鯨吞的折磨，不如我早點做個了結吧，阿姨，我想您應該會理解我的吧！”
“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我曾經期盼過您，但如果有來生，我還是我，您還是您，我一定會高高興興，真真誠誠的叫您一聲‘媽’，淩旭日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可惜.……我們相遇太晚，真的太晚了.……”
饒夢語想到淩旭日，那個為了她可以去死的男人，也不知他現在好不好，他的腿能治得好嗎？
她答應過他，如果他的腿真殘了，她會照顧他一輩子，可是現在她又得食言了。
“如果可以，我現在很想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女人深深吸一口氣，但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她蹲下身子，從包裏拿出一塊手絹，手絹裏包著什麽東西。
她緩緩將那包東西打開，竟然是淩母給她的那塊玉扳指。
雖然這玉扳指被上官煜摔碎掉，可是現在卻黏連好了，隻在碎裂處留下淡淡的幾絲裂痕。
“阿姨，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去將這枚扳指修好，可還是有瑕疵，我很抱歉，但我知道我必須還給您，它應該屬於好姑娘，而不是我這種……有瑕疵的東西才是完美的，我相信未來的那個姑娘一定不會介意.……”
女人將這枚玉扳指放下後，深深朝著淩母的墓碑鞠了三個躬，然後離開。
物歸原主，她心中的巨大石頭放下，這下子她終於能夠‘輕裝上陣’同那個男人同歸於盡了！！
在返回的途中，饒夢語目光清冷的看著前方，就算強烈的陽光直射入眼睛，也無法阻擋她冷若冰霜的表情。
一輛低調奢華的德國跑車同她擦肩而過，飛揚的風輕微卷起她純白的棉布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度。
生命之中，也許就是不斷相遇，又不斷錯過的過程……
幾分鍾後，淩旭日托著疲憊的身體來到母親的墓碑跟前。
這幾日，為了尋找饒夢語的蹤跡，他可謂是花費了畢生所有精力，也動用了他能夠動用的勢力，可是女人藏得實在太隱秘了，這麽多天來他依舊是大海撈針一般，一無所獲。
加之在他回國不過幾天時間，強勢的德克來.雅又馬不停蹄的追隨他腳步而來，每天纏著他，對他發號施令，各種威脅逼迫，讓他好生疲憊。
他隻有在陪伴母親的時光，才能使自己得到稍許的放鬆。
“媽，我又來了，真是難過，小語的消息還是一無所獲，我覺得好累，真希望有神仙能夠幫幫我，指點一下，那隻迷糊蟲到底躲到哪裏去了，她又為什麽要躲，到底在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麽？媽，我.……”
本來閑適的如同聊天，但淩旭日低頭的那一瞬間卻發現了那張手絹。
他狐疑的打開，看到那枚玉扳指時，他整個人瞬間沸騰了。
“是她，一定是她！！”
男人將那條包裹著玉扳指的手絹緊緊捏在手心，他迅速轉身發動車子追了過去。
他知道，她一定走不遠，他知道也許就是下個路口，他就能見到她！！
他日夜思念，他尋覓已久，他愛得深入骨髓的女人！！
饒夢語神情漠然的站在路牌下等待過往的計程車，她低頭看了看表，時針緩慢轉動著，就像是死亡的倒計時。
她不怕死亡，她的表情很平靜，她唯一怕的是她殺不了他，她怕他在最後一刻，會心軟，會留餘地……
趁著現在仇恨濃厚，她得馬上動手殺了他！！
迎麵而來一輛計程車，她鬆了一口氣，冷冰冰的打開車門，就在她彎腰走進車子的那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阻擋住了她眼前的陽光，她感到無比困惑，眉頭微微皺了下。
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身體便淩空而起，她感到一雙劇烈又強勢的臂彎將自己深深的擁抱住，是那種刻骨銘心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