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致用

  良久后，從市集出來，李翰林才笑著道：「對於工科院的事，你從未與我說過這是什麼部門，能與我說說你的打算嗎？！我想聽……」


  李琛瑜吃了一驚，詫異的看向李翰林，笑著道：「……爹，你是我親爹，你現如今總算是能正眼看我了……」


  「臭小子……」李翰林一笑，忍俊不禁，心中卻也有點酸酸的。還好沒有再繼續誤解下去。


  其子，甚可貴也，勝自己多矣。


  他錯過多年，如今再也不想錯過了。


  李琛瑜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理想，越說就越順暢，幾乎是眉飛色舞的很。而李翰林也從一開始的震驚，到不可置信，到最後的嘆服。


  如果是以前的他，在李琛瑜開口說這些之時，他就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而到現在他才發現，只要好好的聽下來，就能發現自己的兒子的思路真的很厲害。連李翰林聽了也深深的嘆服，良久后才低喃道：「……雖不乏異想天開，但是，聽你一說，倒也可行，你的腦子究竟是什麼做成的？！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多的東西呢，真是奇怪怪胎……」


  「爹，你怎麼不說自己生了一個天才？！」李琛瑜笑著道：「……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思路，思路決定出路，很多人都將腦子念書念的堵死了，所以說，書夠用既可，真的要深究，研究，也沒什麼用，反而影響腦迴路了……」


  「臭小子，誇你兩句你還有理了？！你這是罵我讀死書了？」李翰林佯怒道。


  「我哪敢啊？！」李琛瑜笑著道：「我只是想說，書要讀進腦子裡去，也要從書中走出來……爹，你總說我沒文化，可是好歹我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只不過讀的內容和你不一樣罷了……」


  他在現代，也是讀了幾十年的書的人，好吧？！但好歹思想也沒僵化。


  李翰林不屑的道：「你也頂多讀些鬼怪異志，還能看什麼書？！」


  李琛瑜無語，乾脆不理他老爹了，一路上到處逛著，與人打著招呼。


  他爹就不高興了，道：「繼續說啊，怎麼不說了？！」


  「聽上癮了？！」李琛瑜笑著道：「不說我是異想天開？！現在聽有什麼用，以後實現了，才叫真的過癮呢……」


  李翰林有點納悶，道：「……真的能實現？！」


  「當然能……」李琛瑜笑著道：「爹，你就等著看吧，你若是能幫我們就更好……」


  李翰林聽著，也確實是有些道理，不過他也沒急著說要幫他。只道：「……你怎麼想到這麼多的？！」


  「還有思思啊……」李琛瑜笑著道：「就是寶嘉公主，她與我一樣，想的比我還深，其實我就是一個貪圖吃喝玩樂的人，不怎麼願意做這些的，只是思思想做，我少不得要幫她一二……」


  「寶嘉公主？！」李翰林吃了一驚，道：「……她，她……」


  「爹，你也別說什麼女人無才便是德，這都是屁話！」李琛瑜道：「……也別說公主有什麼野心之類的話，她沒有，她只不過是想改變這個世界，讓百姓安居樂業，過的更好一些，爹，你我出身在詩書之家，名門之後，江南望族，但是，她雖是公主，卻生長在鄉野之間，皇上也是，所以，他們都想改變大禹很多百姓的命運，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這就是他們的願望，跟野心沒什麼關係，我也是，與他們想法一樣，他們想做，我就幫，反正也不費什麼功夫，無非也是犧牲一些玩樂時間罷了……」


  李翰林聽的無語，瞪著兒子，心中又是自豪他心中有丘壑，又是看他不務正業，天天想著玩，有點無語，更是自責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兒子，不免就有點慚愧……


  他還想再問什麼，李琛瑜卻不耐煩了，道：「……爹，我送你快些回家了，我還得去鍾家呢？！」


  「臭小子，天天樂不思蜀的不回家，老去鍾家做什麼？！陪你親爹說會話都不行了？！」李翰林氣急怒道。


  「嘿嘿……」李琛瑜輕笑兩聲道：「爹，你不懂，你們書中不是有一句叫士為知己者死嗎，我和思思就是這樣，更何況，誰有她做的美食好吃啊，家裡可是吃不到的美味……」


  李翰林一噎，想到李琛瑜曾帶過幾次回來的食物，確實是美味，但他嘴上還是怒道：「……沒出息。」


  李琛瑜被罵習慣了，倒也無所謂了，皮厚的緊，道：「……爹，我先送你回家……」


  李翰林氣不打一處來，道：「我又去一趟鍾家如何？！」


  李琛瑜吃驚的瞪著他道：「爹，那是年輕人的聚會，你去做什麼？！而且你這個老古董，跑到我們那兒，我還帶累的思思被你罵嗎？！爹，你就別湊熱鬧了，若是你想吃，我大不了纏著思思多做些帶些回來，不過現在不好帶，那隻臭狐狸肚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有多少吃的，它都能給偷吃光了，我還得跟它搶……」


  聽兒子處處嫌棄自己，李翰林簡直瞪大了眼睛，又聽到後面的話，皺了一下眉頭，道：「……公主那兒是不是東原太子也在？！」


  「是啊……」李琛瑜一面與他往李府走，一面笑著道：「他人也很好，對思思是絕對無二心的……」


  李翰林不怎麼信，想著提點兒子幾句防備著點，其我族類，其心必異之類的話，哪知道他還沒開口，李琛瑜就笑著道：「爹，你不懂，愛的力量有多大，況且現在東原和大禹，也沒到那種地步，你就別防來防去的了，這道理就跟兩個鄰居差不多，防來防去的，都發不了大財，反而白白錯過了機會，還不如一起合作共商大計呢，東原使臣來的目的就是這個，你們啊，腦子雖舊，但至少別拖我們後腿……」


  「臭小子……」李翰林聽兒子處處嫌棄著自己，難免心火上來，想踢他幾腳，李琛瑜手疾眼快的給躲開了，李翰林老胳膊老腿簡直是沒了轍。


  李琛瑜嘿嘿笑著，看著李翰林笑著道：「……爹，你也別生氣，我說的是事實罷了……」


  李翰林有點無語，看這兒子處處都是流里流氣的，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有這麼多的歪點子和鬼主意，連林閣老也誇他有大才。


  他雖不想承認，但不認也得認了。


  想著便嘆了一口氣，老了，腦子的確不如兒子了，最重要的是，生他多年，他竟沒發現這些。眼光還不如林閣老呢，林閣老怪不得能入閣，又將為相，這眼界和心胸就非常人可比。他自己也是比不上的，至少在看兒子這件事上，以及寬容度上，他這個做老子的，還是不如林閣老看的透澈。以後，他也得要反省反省自己了……


  李翰林嘆了一口氣，李琛瑜便邊笑邊走道：「……爹，書真的有這麼重要嗎？！爹當年飽讀詩書多年，如今又在翰林院修了這麼多年的書，勝帝朝時，確實是無奈，可是現在呢？！爹就打算一輩子修書。」


  李翰林沉吟一聲，道：「那你有何高見？！」


  「那我就直說了，爹聽了你可別生氣，我說的都是大白話，可不及你們文縐縐的……」李琛瑜笑著道：「我覺得書要讀進去，更要從書中走出來，學以致用，才是讀書的根本，而不是像爹一樣，研究一輩子的詩書，這又有何用呢？！連孔子也要講學，並為政治服務，為民服務，其實道理嘛，都是一樣的，以後可不要讀書讀僵了腦子才是，多少的學子，讀了書出來，都讀廢了，完全不知道能做些什麼，這才是最可悲的。」


  李琛瑜嘆了一口氣，道：「爹，你心中也是有才華的人，也不想在這翰林院呆一輩子只修書吧？！我不是說書不重要，但真正重要的是民生，書只是途徑罷了，只可惜很多人都沒看明白，本末倒置了，就好像這座皇城，建立這皇城，也是為民，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二字，與權勢二字，其實是相通的，可是還是有很多人本末倒置，將其對立，註定也是不能成功的……我說不了多通的大道理，但至少這些道理我是懂的，爹，書，不一定能傳一輩子，你修的書，未必能比得上孔聖人之書，但是為民做事，民記在心中，才能留在史書上一輩子，功績在社禝，業在千秋萬代，造福萬民，爹，你也該明白，在修書與為民之中，孰輕孰重？！爹自己心裡必定是有個槓桿的吧？！」


  李翰林沉默，半天沒說話。


  李琛瑜笑了笑，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至於如何選擇得看爹的了……」


  「那你的意思是？！」李翰林遲疑的道。


  李琛瑜眼睛一亮，有戲了。


  他便笑著道：「我想讓爹當工科院文學院的院長，你也知道，我雖也是院長，但是吧，我又沒有功名，對付不了那些個文墨騷人，教不了那些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