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大雪將止,唐儉之誌!
“今年的雪,怕是快到頭了!”
李績抬頭看了眼帳篷外的天空低聲道。
眾人聞言,跟著目光向黑漆漆的天空上望去,赫然有一兩顆星星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但很快就被雲層擋住了光芒,天空又變成了漆黑一片。
這是一個好消息,天空一旦出現星星,就說明雲層已經不太厚了,就算有雪,也不會是大雪!
而大地也將開始複蘇,冰凍即將消融,寒冷和凍死人,也即將變成過去式。
但帳篷內的幾人,卻是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是,快到頭了!”薛萬徹收回望向賬外的目光,認同的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怎麽辦?通過唐儉留下的消息,現在已確定頡利那家夥就在陰山,我們出不出兵?若是大雪開始消融,他們的逃跑速度怕是比我們想象的要快!”
薛萬徹指著地圖上的陰山字樣,掃了帳中眾人一眼,眼中滿是憂色。
大雪一旦停止,對於他們來說,絕對不利,盡管他們有地圖,但怎麽也比不過頡利這些草原土著,到時候怕又是一場跨越草原的追逃戰。
他們的糧草已經消耗了不少,在等下去,自己一方必然陷入不利,速戰速決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不是主將,並沒有決定的全力,隻能提供建議。
同樣盯著地圖的張公瑾聞言,緩緩將目光從地圖上拔出,轉頭望向一臉肅然的李靖,沉聲道:“如今唐儉還在頡利軍中,我們若是突然出兵,很可能讓頡利狗急跳牆,殺掉唐儉,為了他的安危,我認為進攻之事應往後放放!”
“我們不能將唐儉推入深淵,不然,朝中文官怎麽看我們武將!”
此話落下,帳篷中頓時陷入寂靜,眾人臉上也滿是難色。
張公瑾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朝中文武官員本就是勢如水火,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大家本就是站在對立麵。
之前大家都是立場不同,利益不同,方才那般,但大家都還能克製,沒有那麽明顯的內鬥。
並且陛下也在盡力維持雙方的利益,方才保持平衡!
但若是這次將唐儉不聞不問,完全不顧及他的死活,那就算是大勝,回去之後,朝堂之上必然少不了一番風雨,文官群體必然趁機發難,這個結果沒有人願意看到。
“咳咳!”
好半晌,李績輕咳兩聲,方才將這寂靜打破,緩緩出聲道。
“張公所說沒錯,但現如今,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他們久居草原對於草原氣候必有了解,我們能看出來的事情,他必然也能知曉!多遲疑一分,就讓頡利多一分時間逃跑,”
“現在不定下決心,我們可能錯失良機,若是唐儉知曉,我想他也會同意此時出兵!”
“我想這番理由朝中百官也會理解,不會刻意刁難,況且,陛下此次可是下令必要活捉頡利,我想唐大人與皇命相比,怕是……”
李績並沒有將話說完,但他相信眾人已經知道他的意思,隨後他的目光轉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李靖,接著道:“大帥,戰機不容延誤,請大帥下令出兵吧!”
“你……”
張公瑾聞言,猛地抬手指著李績,想要說些什麽,但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李績的話,其實沒有什麽問題,這本就是場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且確實有陛下皇命,無人能在陛下皇命之前有所違抗,若是因為顧忌朝中之事,而讓頡利逃掉,陛下必會發怒。
但若是拿下頡利,就算唐儉出事,陛下肯定也會站在武將身後。
但,犧牲唐儉,多少讓人有些心寒。
想到這,張公瑾一甩袖袍,滿臉黯然,長歎一聲道:“唉,大帥,此事,由你決定吧,老夫就不多言了!”
此話落下,眾人的目光皆是齊齊望向李靖,等著李靖下令。
看著眾人的目光,李靖卻是緩了緩,將目光投向張公瑾緩緩道:“張公多慮了,唐儉怕是早就準備好迎接這一天!”
“當日,康蘇密攜蕭皇後和楊政道出逃之時,便是唐儉派人親自護送而出,當日,他本就有了逃離之機,但他卻是沒有,相必,從那時起,他就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換頡利大軍的人頭!”
“你也說了,他是文官,你就沒有想過文官最在乎什麽嗎?”
聽著這話,張公瑾頓時一怔,而後腦袋中閃過一道靈光,剛想出聲,李靖的聲音卻是再次響起。
“名聲!”
說到這,李靖頓了頓,雙手附後,邁步走向帳篷口,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陰山沉聲道。
“文人最重名聲,也許他在出發前還有怕死的情緒,但從他沒有和康蘇密一起逃離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的心意。”
“從那時起,他就打算用自己的命換頡利的命,借此流傳百世,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同時,也是在用自己的命,讓頡利放鬆警惕,認為我們絕對不會在他手中還有我們的人,而不敢進攻,他這是在用命給我們製造機會!”
“若是再把握不住,我們就真的在辜負他的心意!”
說道這,李靖聲音頓住,轉過身,掃了眼眾人,聲音低沉,但卻堅定無比:“所以,今晚動兵!”
“是!”
眾人齊齊抱拳,躬身領命。
……
與此同時,陰山腳下,一個帳篷中。
一個瘦高的身影坐在火堆之後,兩手正抓著一個烤好的羊腿往嘴裏送,時不時伸出舌頭舔一下嘴角的油花,臉上滿是愜意。
而負責烤肉的貼身護衛卻是滿臉的憂愁,看著吃的歡暢的主子,一臉的無奈。
似是察覺到護衛的目光,唐儉抬頭瞥了眼:“看什麽看,趕緊吃,攢足力氣,我預感這幾天晚上,李靖會有大動作,不吃飽,到時候,可沒有力氣跑路!”
護衛聞言,臉上神色頓時更苦,盡管麵前的羊腿十分誘人,但卻是激不起任何的食欲:“主子,咱們前兩天不就有機會跑嗎?咱們為啥不跟著康蘇密跑,另外頡利的弟弟,也被你說動了,帶人走了不參與這場戰爭,當時還邀請咱們,咱們為啥不跟上,非要等李靖進攻才跑,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呸!”
唐儉一口把嘴中骨頭吐在護衛臉上,罵道:“你懂個屁,我要是不留下,頡利那家夥早就跑了,還會在陰山駐紮?還等著被李靖他們捏住尾巴?”
“頡利要是跑了,咱們回去,也會被陛下哢嚓,有個毛的活路,隻有留在頡利軍中,讓他以為我們是他和李靖談判的籌碼,他才會掉以輕心,李靖那人精,必然會抓住機會,給頡利來個出其不意,這樣就算我們死了,陛下也不會追責,還會封賞咱們家人,不說別的,富貴榮華是少不了!”
“當然,能活者更好,不過,你他娘的得先填飽肚子,肚子都填不飽,還想跑路,跑個屁!”
“有這廢話的時間,趕緊多吃兩口才是正事!”
說罷,唐儉理也不理護衛明白沒有,就繼續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那護衛眼睛也是亮了起來,一把擦掉臉上的油漬,抓起羊腿大口對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