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分開受審

  夜空黑沉,軍營的操場上卻是火光四射,耀如白晝。隨著司徒麟南的巴掌聲落下,周圍瞬間靜寂無音,只剩下周邊火爐上「滋滋噼啪」的木柴燃燒聲。


  「敢問將軍,何以說我是冒充的?」風清晚半邊臉開始浮腫,嘴角流血,銀牙緊咬,把所有的情緒隱藏在面具之下。


  「本軍軍服,一向與參軍公文一併送出。近來幾個月我軍與燕軍作戰無數,可你的軍服卻是嶄新清潔,這若不是冒充是什麼?」


  風清晚心中一震,還未說話,另一道聲音已先她一步傳來。「司徒將軍,此言差矣!」


  凌王緩步來到風清晚與那名刺客面前,銳利的眼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巡視,復又面向司徒麟南,道:「司徒將軍,你一不問姓名,二不問出身,三不問軍職,單單按照軍服新舊來判斷刺客真假是不是太武斷了些?若是未上戰場的火頭軍或是後勤軍,他們的軍服不也算是嶄新的么?」


  司徒麟南老臉愈加冷沉,眼光厲色一閃,「王爺的意思是本將軍判斷錯了?本將軍行軍打仗多年,若是連這點識人經驗都沒有,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不敢不敢!將軍戰場經驗豐富,但難免也有走眼的時候。本王認為,最起碼也要問清這兩人的來歷,再彼此對證一番。將軍如此草率定論只讓人誤以為有偏袒之嫌!」凌王語調不緊不慢,但眾士兵聽罷每人臉上皆閃過一抹驚訝。


  剛才將軍確實連問也沒問那挾持之人,甚至不曾看過一眼就認定那被挾持的人是刺客,如此草率確實非將軍往日作風!只是眾士兵只敢在心中所想,每人有膽說出來。


  「王爺!」司徒麟南緩聲一喝,聲音冰寒徹骨,臉色青黑交錯,看得出已是在極力忍耐。「本將軍一向剛正嚴明,全軍上下眾所周知,王爺這是在誣衊!」


  「將軍倘若真是如此,又在怕什麼?」凌王音調略沉幾分,卻是一針見血。


  司徒麟南臉色唰地一下雪白,老眼狠厲的瞪著凌王,眼內殺氣一閃而逝。若非顧忌他是個王爺,又在全軍面前,他真該早早解決了他!就知道皇帝那廝找這個凌王來當什麼御軍統領沒那麼簡單!


  凌王墨眸半眯,深不可測。他當然知道司徒麟南心中所想,想殺了他?哼,沒那麼簡單。


  一時間,兩人暗中較勁,操場上的士兵們一頭霧水,不知這將軍和王爺在說什麼暗語。


  「王爺,爹,我有一個提議可判斷出真正的刺客。」始終沉默在一邊的司徒逸飛突然開口道,神態依舊溫潤,面色謙和。


  凌王與司徒麟南,包括風清晚和她身後之人以及操場上所有的士兵們的眼光全都一致轉向他,每人的表情皆不相同,或是驚訝,鄙夷,或是不屑,懷疑……


  但,沒有一個人出聲接話。


  司徒逸飛淡定如初,臉上溫雅淡笑,緩緩說道:「眼前這兩人自稱都是我軍中之人,只要讓他們說出自己所屬的營帳,再讓那個營帳中的士兵去認清,事情自然真相大白。若是他們說不出來,必定就是刺客!」


  眾人一聽,臉上一陣錯愕,這……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為什麼剛才都沒人想到?


  凌王與司徒麟南的臉上皆是面無表情,各自眼中閃過一抹遲疑,似在思量什麼。


  風清晚的一顆心漸漸上提,她能感覺到身後之人似乎也緊張了些,握住匕首的手指在火光照耀下骨節泛白。


  看來身後的這名刺客也在害怕用這種方法對持,因為他也會和自己一樣,來歷不明!


  就在這短暫沉默的一瞬間,司徒逸飛的聲音再次傳來。「或者也可以用第二種方法,王爺和爹分別對這兩人進行單獨審訊。若是刺客,一定會趁此良機傷害你們然後逃跑,若是我軍之人,相信他不敢對爹和王爺不敬!當然,我會帶軍在暗中埋伏以防真正刺客逃跑。只是,此法需要王爺和爹以身犯險,這關乎軍心安危,還請王爺和爹思量再三!」


  凌王和司徒麟南聞言紛紛挑眉,這個方法倒是可以一試!可以說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了!

  「這有什麼?本將軍何時怕過一個小小的刺客?」


  「本王身為御軍統領,又怎能被一名刺客嚇住?」


  兩人似乎非常有默契的點頭同意,各自的眼中暗芒倏閃。


  風清晚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她感覺到身後之人似乎也從剛才的緊繃到慢慢放鬆。


  接下來,凌王和司徒麟南似乎默契十足,兩人經過一番討論,幾乎一致說出單獨審訊的對象。


  凌王要審的自然是風清晚,司徒麟南毫不猶豫選了挾持風清晚的那名刺客。


  風清晚心中明了一切,從剛才那刺客知道司徒麟南營帳內有機關,再到司徒麟南一直在偏袒這人的態度,很明顯,他們是早就認識,且今晚的行動一切是預謀而起。


  只是,凌王為何會主動選她?


  風清晚怔怔的望著凌王,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墨眸似乎有一抹怒火閃過。


  心中越發不解了!他為何生氣?

  司徒麟南一聲令下,立刻有一位將領模樣的人走至風清晚他們的面前,對著她身後之人喝道:「放下武器!」


  那人僅遲疑了一下,便緩緩放開對風清晚的挾持。


  風清晚立刻跳開那人,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兩隻手臂已被人反綁在後,兩名士兵押解住她。她轉頭一看,剛才挾持她的人亦是一樣被人反綁,而他全身上下皆散發出一抹陰寒之氣,目光詭異深藏,也正在看著她。


  清寒的眸子閃過一抹訝然和深沉,這人不反抗也不逃,明明是刺客,卻一點也不慌亂和懼怕,真會深藏不露。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心知肚明,司徒麟南今晚一定會想辦法救下那人,但,此人不可留!

  「走!」


  「走!」


  隨著兩聲喝令,風清晚和那人分別被兩名士兵帶著往前走,直到一處山坡前的營帳處,帶領他們的士兵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分別把他們帶到不同的營帳內。


  風清晚被人帶著向右走,關在這邊的營帳。


  這個營帳外表看上去與普通的營帳無異,但是進了營帳內,裡面卻有一個鐵制的囚籠。剛好可以容納一人。且,這裡靠近山坡,地面上凹凸不平,周圍濕氣頗重,儼然是專門囚押犯人之所。


  士兵打開囚籠上的鎖,毫不客氣的把風清晚仍了進去!


  風清晚微微踉蹌了一下,卻是哼也沒哼一聲,靜靜的坐在囚籠內,雙目緊緊閉上,等著凌王來。


  兩名押解的士兵鎖上鐵鎖,也退了出去。


  周圍一切十分安靜,風清晚思索著過會該怎麼和凌王說,她不能一直困在這裡,師兄為了她被抓,還在受著嚴刑拷打,她必須要去救他……


  敏銳的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風清晚睜開緊閉的雙目,澈亮冷寒的黑眸對上一雙怒火橫生的墨眸!

  整個營帳內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風清晚知道,營帳周圍早已布滿士兵,他們的談話聲也會傳入他們的耳中。司徒逸飛用這樣的方法,用意有點捉摸不透,卻無疑是消除大家的疑慮又可以想辦法救人的一舉兩得之計。


  風清晚斟酌再三,覺得還是以普通士兵的方式說話最好,清咳了一聲,她以男音開口道:「王爺,屬下真的是新來的士兵,不是刺客!」


  凌王聽言,眸中怒火更甚!冷著聲,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一字一頓的咬牙道:「你真的是士兵而非刺客么?風、清、晚!」


  他一進營帳,雙眼中的怒火再難隱藏,直勾勾的瞪著她,也不說話。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會跟他說些什麼。


  可是,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他怎能不怒?不生氣?

  風清晚驚訝的睜大眼瞪他,半晌方才明白,原來他早已認出她的易容!


  眉頭緊緊皺起,她的易容術什麼時候退步了?


  「並非你的易容有問題,問題出在你這身軍服上。」凌王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緩緩道出真相。


  風清晚低眼看了看身上穿的軍服,忽然間明白,她這身軍服是在凌王的衣櫃中找到的,自然他會認得出!

  可是這身軍服分明是小號,凌王根本穿不上,他留著有何用?只有她穿著正巧……合身……


  心中忽地大震,風清晚驚愕的抬眼看他,這身軍服是為她準備的?


  凌王睨她一眼,忽然揚聲說道:「你說你是士兵,那麼你姓甚名誰?何時參軍?分在哪一營?」同時,他抓起風清晚的手,塞給她一張紙條,並若有似無的以身體擋住。


  風清晚整個錯愕不已,還未能從驚震中回神,望著手中的紙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打開手中的紙條,按照上面寫的內容揚聲念出:「回王爺,屬下名叫閻安,三個月前參軍,在火頭軍里負責洗菜。」


  風清晚剛說完,耳邊立刻傳來凌王壓低音量的詢問:「為什麼不按約前來?」聲音中透出濃濃的怒氣。


  風清晚回以小聲:「什麼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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