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兩人之緣

  「你做什麼?」直到兩人上了攆車,風清晚方才氣怒地抬起頭,清眸瞪著他。


  之前一路上她顧忌著將軍府內的下人,所以一直未敢掙扎,直到現在上了車,錦簾垂下阻隔了外面的視線,她才露出冷然冰厲的清顏。


  凌王上車后便放開了對她的鉗制,一臉怒氣亦不再壓抑,冷沉的回道:「你還有膽問本王?」


  風清晚被問的莫名,低聲冷道:「把話說清楚!」


  凌王的身形趨近她,墨眸灼灼閃爍,一字一句的道:「風清晚!你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燕國的公主燕婉!是本王的王妃!你想攀上司徒府藉此報仇,也請你忍耐到一年之後或者脫下你這張凌王妃的臉!」


  他說的什麼?風清晚黛眉緊蹙,眸中充滿怒火。「你不要含血噴人!」


  凌王薄唇譏誚的一勾,「本王含血噴人?那剛才是誰在涼亭之中與司徒逸飛卿卿我我?」想起剛才那幅「濃情蜜意」的畫面,他心中的怒火不覺再次上升!


  「那是……」風清晚張口急辨,卻被硬聲打斷。


  「不要告訴本王,剛才你們兩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本王親眼所見,不會相信你的狡辯說辭!」凌王一臉漠色,眸底早已凝成一股寒冰,說出口的話字字如刀!


  「你……莫名其妙!」風清晚放棄解釋,既然他的心中已把她想的那麼不堪,她說再多也是無用!

  凌王劍眉冷挑,這女人,好大的膽子!「風、清、晚!」隱含凜厲的低沉嗓音,夾雜暴風雨欲來時的強勢,凌王冷峻的臉漸漸靠近她,墨眸緊緊盯著那張平凡的小臉上唯一璨亮的雙眸。「不要試探本王!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底線,本王給你的縱容也有限!」話畢,涼唇輕柔的劃過她柔軟也同樣冰涼的菱唇,輕觸之後,匆匆放開。


  風清晚一動不動,心底無聲的冷笑,你尉遲軒墨是多麼精明之人,若她毫無利用價值豈會給出半分縱容?

  凌王單手勾住她的下顎,忽然魅惑一笑,湊近她的耳垂邊輕柔的說道:「本王要你記住,這一年之內,你只是本王的王妃!」


  風清晚怒不可遏,卻也在同時,腦中似乎一個激靈,一個突兀的想法竄出來。她試探的平聲問:「你在吃醋?」


  凌王臉倏地一寒,下顎緊繃,衝口道:「難道本王不該吃這醋么?」


  一句話說完,車廂內突然安靜異常,她驚愕的瞪著他,他亦同樣的僵楞住。


  風清晚沒有想到他竟衝口這樣說,她以為那只是自己的猜測!不過也僅僅是瞬間,她的心中便已反應過來,他只是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他的王妃,他必須要顧全自己的顏面,這種私心人人都會有,他會這樣「吃醋」也不足為奇了!

  相反凌王的臉上雖然只有微微的一愣,心中卻震駭不已!他這才知道,原來心中那始終糾結的怒火竟是「吃醋」!他在吃醋!


  當理清了心中的情緒后,他的心情不僅沒有好,反而更加鬱卒。凌王猝然放開風清晚,側身而坐。


  接下來,兩人都靜默不語,各自沉思。


  直到回到了凌王府,進了婉苑的大門,他們之間一直未互看一眼,也未說一句話。


  已經快過了亥時,夜色深沉。風清晚累了一天,回到婉苑后便洗漱上床準備就寢。


  直到身邊傳來細微的聲響,她才發覺原來他一直沒有離去。


  她以為他今晚不會留宿在婉苑的。是以,剛才她先進屋后便直朝寢居走來,根本未留意身後有沒有人。


  凌王掀開錦被上床,沉默了良久,他的大掌在被子下面尋索,直到握住了她的一隻柔荑。


  風清晚微微一僵,掙扎著要抽回自己的手。


  凌王更加用力的握住,平淡無波的嗓音響起:「想知道今晚你師父與我說了些什麼么?」


  「不想!」風清晚想也沒想便開口回答。他的力氣很大,她竟掙不開他,小手一直被他緊握著,心下不由得更加氣惱!


  凌王側過身,另一隻手拿著一樣東西伸到風清晚的面前。「拿去,不過你一定要還給它的主人,不準戴在身上!」


  「這什麼?」風清晚忘記了掙扎,疑惑的用另一隻手接過那樣東西,窗外微弱的月光映照,她藉機看清楚了手中的……是師兄的玉佩?!


  她驚愕的轉身面向他,「你不是說這個被小偷偷走了,找不回來了嗎?」


  凌王睨她一眼,狂妄道:「本王之物,哪個小偷敢?」


  風清晚清眸一眯,「你騙我!」


  「你不也騙了本王么?」墨眸同時危險的眯起,「你說這是你那故友之物,但是這玉佩上卻刻有一個『項』字!」


  「什麼?」風清晚震驚的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她只知道這個玉佩師兄從小戴在身上,卻從不知道玉佩上刻的還有字。


  驀地,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冷聲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了這玉佩是誰的!」


  凌王並沒有否認。「不錯。」


  「為什麼?」風清晚怒問。想到那時她為了找回玉佩,還傷透了腦筋,現在才發現自己竟是一直被他耍著玩!

  「那時本王並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何況本王也不知道項樊是你的師兄。」凌王說的毫無愧疚。


  風清晚沉默,他說的確是事實。「那現在呢?為何又還給了我?」


  「錯!」他一頓,眸中閃過一抹沉色,「是讓你物歸原主。本王說了,不准你把它戴在身上,明天立刻還給你那師兄!」


  想到晚上知道的事情,心中的一口鬱氣又聚集起來……


  風清晚似乎察覺到什麼,眸中閃過一抹玩味,「為何?我戴在身上又如何?」


  凌王臉色一寒。「本王說了,不要再試探!」


  風清晚閉嘴,黛眉卻高高揚起。


  凌王見她一臉興味,俊顏閃過一抹傲然與複雜。轉個身,仰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床頂。


  「你和師父……是怎麼認識的?」風清晚看著他的側顏,突然就開口細聲問道。話一出口,她自己也詫異不已。


  他的大掌仍舊握住她的,不知何時,她卻忘了掙扎。


  凌王轉眸看她一眼,似乎也驚訝於她竟會這樣問。


  「算了,就當我沒問。」風清晚看他一副不想說的模樣,正好給自己找到了掩飾的借口,匆忙轉過身,逼自己忘記剛才一時的口快。


  凌王她懊惱的模樣,薄唇輕輕揚起,沉默了一會,方才開口說道:「本王十幾歲的時候,經常溜出皇宮到市集上遊玩。那時年少輕狂,對很多事都很好奇,卻又狂傲自負的很。有一次,本王照常在市集上閑逛,忽然有一名乞丐抱住了本王的腿。那名乞丐見本王穿戴不俗,一直跟著本王,直嚷著要本王打賞他紋銀。」


  風清晚聽到這裡一揚眉,像他這樣的人會有那個憐憫之心么?


  「你那是什麼表情?」凌王見到她揚眉,已猜到她心中所想,不自在的撇嘴。


  風清晚唇角微微顫動,忍著笑搖搖頭。


  凌王見她沒有多說,接著說道:「本王見那乞丐年紀輕輕,身強體壯,抱住本王的腿時竟令本王絲毫不得動彈。當即本王便知道這是一個騙子!本王自然不會施捨給他任何的銀兩。但是他在大街上抱著本王,周圍很快便圍了很多觀看的人。本王那時心中早已認定那個騙子無恥之極,沒有多想便使出內力硬是逼退了那個人。卻沒有想到,那人竟承受不住,沒幾下便咽氣了。」


  「本王遭到圍觀之人的怒罵,當時本王心中只覺得憋屈,聲稱那人是騙子。但是卻沒有任何人相信本王,後來圍觀之人一一散去,突然有一人拍了拍本王的肩膀,說:他確實是騙子。本王當時心中一喜,以為終於有人相信了本王的話。」凌王說到這裡一頓,墨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暗潮。


  風清晚靜靜聽著,她知道那個拍他肩膀的人便是師父。但是她了解師父,師父不是那種不分是非黑白且多管閑事之人,若非事出有原……


  「那老頭,也就是你師父,告訴本王,那位年輕人確實不是乞丐,但他本身其實早已身染重病,不久便會離世。他乞求要得銀兩,並非是為了治自身的病,而是為了家中老母與三個黃口小兒。他知道自己將不久與人世,可是他放不下家中年事已高的老母與孩子,他只希望自己能在臨死之前為他們做些什麼。而他之所以能把他的腿抱得那麼緊,只因為那是他最後的一點希望,他是拿拚命的力氣去爭取。」


  「當時本王當然不會相信那些說辭,固執的認為是那年輕人自己好吃懶做,四肢健全卻不懂得辛勤勞作,只會坑蒙拐騙!認為那年輕人死有餘辜。所以當然也未對那老頭好臉色,加之那時天色已晚,本王便速速回宮。這便是我與你師父的第一次相遇,聽著覺得如何?」凌王說完,轉頭看向風清晚,唇角似有若無的勾起,似嘲似嗤。


  風清晚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說出事實。「師父不是多管閑事之人,這後面肯定還有事情發生。」


  凌王讚賞的看向她,幽幽說道:「過了一段時日之後,本王再次出宮,又遇到了老頭,他說要和本王打賭。若是本王輸了,他要本王答應他做一件事。本王那時雖然年少卻也知道這人深藏不露,自然不會和他打賭,誰知他竟與本王動起手來。以本王的武功自然不會是他的對手。但是他卻也同時激出了本王的傲氣!後來還是與他賭了,自然,本王輸了。他帶本王去了那位年輕人的家,讓本王親眼看到了他說的那些事實。」


  「後來?」風清晚挑眉以待。她的腦海中不自禁的想到,當時年少的他,一臉的憤懣不甘,被師父教訓時的模樣。


  「後來,本王每次出宮便會遇到那老頭,他說這是本王與他的緣。他教會了本王許多東西。直到幾年後,他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本王那時才知道,他經常遊歷四方,有時甚至一年也見不到一次,本王曾追問過他,他說,緣分到了自然會散。但可惜的是,本王的身份註定本王無法是自由之身,無法像你師父那樣隨性而活。」言語中,凌王的語氣充滿了一種敬畏,雖然說話依舊是冷聲惡氣的。


  「你為何不叫師父而是叫老頭?」風清晚問。


  凌王撇嘴,「並非本王不願叫,是那死老頭自己腦筋固執,不收本王這個徒弟!說什麼不想與皇家人有瓜葛,哼!」


  「啊?」沒想到是這樣,風清晚驚愣的瞠眸。轉念一想,這也確實是師父他老人家會做的事,師父曾說這一生都不願收徒,當年若不是她無依無靠,也不會收下她這個徒弟。想到此,不禁莞爾一笑。


  「那,當年師父與你打的什麼賭你賭輸了?」


  凌王聞言全身一僵,眸中閃過駭色,瞪著她道:「不準提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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