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利益之爭
「師兄,你說凌王他為何要如此刁難我?」風清晚的語氣頗有幾分無奈和惱火。
自從凌王要她當這個「總管」之後,他果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留在宮中,每日宮裡都會有一位太監來府報告凌王今天不回府的消息。
而她再也回不到之前清凈怡然的日子,每日被府內大小繁瑣事糾纏。像是刻意似的,不論什麼事,每個人都是來婉苑詢問她。她的心裡當然也猜到了個中緣由,只是她實在精力有限,不想與淑妃計較。
但是這種繁忙的生活並不是說她是可以接受的,心中的怨念越來越深,無法對旁人宣洩出口時,師兄自然成了最好的傾聽者!她對師兄,幾乎無所不談。在師兄離開的那段時日發生的事,她全都告訴了他。
「他說的沒錯,你是他的妻。」項樊表面平靜的說道,心中不禁苦澀滿溢。雖然他這三年來一直不想承認,但是她確實是別人的妻呵……
「我算是什麼妻?我們都知道那場婚姻是假的!」風清晚憤憤不平。
「但是你與他拜堂成親卻是千真萬確!」項樊雙目輕閉,剋制著語音中流露出的一絲哽塞。
至今他猶記得,三年前的那場大婚,他就站在人群之中,親眼看到師妹與凌王的拜堂,那時,他以為自己幾乎死過一次一般!心中猶如插上一把利刀,至今想起仍覺痛得窒息!
「但是如今他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又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他分明是故意不讓我的日子好過!」還是很生氣!只有在師兄的面前,她才敢發泄!
「也許……」項樊的聲音停滯,喉結一哽,掩下眸中的黯淡。
「也許什麼?」風清晚不明所以的問。
「也許,凌王現在開始對你有所改觀了。」
「改觀?」風清晚冷嗤一聲,唇角揚起一抹譏笑,道:「永遠不可能!他只是因為與燕國的盟約才需要我扮演他的王妃!一年之後,我的命運將不可預知。」
項樊沉默不語,低垂的眸中,痛苦不堪。
風清晚未加留心,一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清眸遙望著遠方,錚錚說道:「我一定要在這一年之內儘快殺了那四人!」
項樊眸中擔憂盡顯,沉穩說道:「師妹,其它人先且不說,司徒麟南是個將軍,一生戎馬,武功不在你我之下,以你的武功很難殺了他!何況那夜你衝動行事,已加重了他的戒心,若是他們四人連手,你根本無力還擊!」
風清晚臉色僵白,眸中清寒堅定,冷冷的說道:「殺不了也得殺!」
冰冷之極的話語,吹散在冷風中,令人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
巍峨莊嚴的皇宮,在夕陽映照下,發出一圈金黃色的氤氳。
御書房內,皇帝與凌王兩人正在品茗。
「皇弟近日勤於政事,甚至夜夜不回王府,令為兄甚感欣慰!」皇帝輕啜一口茶,閑散說道,濯濯黑亮的眸中,藏有一抹深笑。
凌王長眉一挑,狀似不懂皇兄話語間的取笑,悠閑回道:「皇兄不是一向希望臣弟如此?」
皇帝不惱,反而朗聲笑道:「若非朕知你的心意,今日你這番話,倒讓朕要擔心這皇位了!」
凌王慢慢勾起薄唇,笑得溫雅,「怎麼?皇兄難道怕臣弟在宮中久留是要謀權篡位?」
「若是如此,朕一定會把江山拱手相讓!」皇帝笑的愈加豪爽,黑亮的眸子,竟有幾分真誠!
凌王不禁微微皺眉,擺擺手,慵懶說道:「免了,皇兄知道臣弟一向風流愛玩,又怎能整日困在宮中與那些奏摺相伴?若是皇位交給臣弟,只怕受苦遭殃的是天下黎明百姓!」
都道是生在帝王家無情!雖然出生高貴,一生錦衣華服,但是卻無任何自由,且一生都要活在爭權奪利之中!他自小便明白了這個道理,也徹底看清這座華麗宮殿背後的污穢!
生長於哪裡是他所不能決定的,他只慶幸自己並非是第一個出生的皇子,不用繼承皇位,不用背負國家生存的責任!他只需作他的王爺,逍遙自在,風流快活。
「這世間若是人人都能像臣弟這般看輕權貴,那將是多麼美好的景象?」皇帝有感而發的輕嘆。他自身處在權利的最頂端,箇中滋味,他自是格外清楚。
凌王揚眉,笑的愉悅,「若是如此,那人生豈不是太無趣?正是因為有那些『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之人,生活才有一定的樂趣不是?」
皇帝亦笑,黑眸中漸染一抹冰寒,低沉的回道:「不錯!」
凌王敏銳的察覺到什麼,墨眸中閃過一抹暗芒,沉聲問道:「是否有事發生?」
「朕今日收到邊關急報,燕國的軍隊近來在我邊關地帶活動頻繁,蠢蠢欲動。」皇帝面容沉穩冷峻,眸光深邃幽黯。
凌王墨眸低垂,神情莫測,平穩的說道:「皇兄想讓臣弟如何做?」
皇帝從御案后漸漸走出來,來到凌王的面前,黑眸染上一絲負疚,語調和緩撫慰。
「朕知道,三年前逼你娶燕國公主你的心中始終有些芥蒂,但是生在帝王之家,本就無心無愛更無情,也有很多無法改變的無奈!如今四年盟約將至,燕國如此囂張,必是打算撕盟毀約!皇兄現在就允諾你,那時定會讓你娶一位真心愛惜的女子為妃!」
凌王慢慢勾起一抹愉悅的溫笑,墨眸濯亮。「不,皇兄,娶那個燕國公主也沒那麼糟!」
皇帝聞言揚起一絲訝異,好奇問道:「當真?朕聽說這三年來你一直在冷落那位公主,莫非有變?」
「皇兄不必擔心臣弟與公主,在盟約未解之前,我們會一直鶼鰈情深!若是燕國事先撕破盟約,臣弟希望皇兄不要為難公主!」凌王笑得意味深長,引得皇帝更加好奇。
「那麼這幾日臣弟一直不回王府,是否與那位燕國公主有關?」
凌王笑而不答,只是拿起茶杯輕輕啜飲。
皇帝沉穩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卻不忘叮囑。「皇弟,雖然朕很欣慰你與燕國公主情深意重,但是,切不可忘了國家大事!」
「臣弟明白!」凌王頷首,墨眸迅速閃過一抹複雜暗芒。
…………
過了幾日,凌王依舊沒有回府。
風清晚表面上依舊沉靜,溫文婉柔。雖然沒有了以前清凈的日子,但是她也自有應對之策。
凌王只是讓她當這個「總管」,卻未說要如何當?也未說要當得如何?
絕美的唇邊盪起一抹淺笑,她相信,尉遲軒墨回府時,定會「驚喜」連連的!
這日,難得有些空閑,風清晚去找師兄商議再次潛進將軍府之事。
肩上的傷已無大礙,加上師父研製的膏藥一抹,結痂的傷口幾乎看不出絲毫瑕疵。
風清晚閑步在婉苑庭院的迴廊,遠遠地便看見有一抹深藍倩影和一名婢女正朝這邊走來。
那身影似乎也瞧見了她,蓮步輕移的步伐加快的朝這邊走來。
風清晚微微眯起美眸,依舊不徐不疾的慢慢走著。
兩人漸漸走近。
「秋水見過婉妃娘娘!」德妃阮秋水在風清晚的面前停下,微欠身行禮。
「德妃不必多禮。」風清晚平聲應著,明眸清澈雪亮。她已大約猜到德妃的來意。
明眸微垂,都怪自己最近的「傑作」,尉遲軒墨還未前來,有人卻已忍不住了,看來似乎還要引起「公憤」了!
「德妃妹妹今日前來有何要事么?」風清晚溫聲問道,一邊轉身朝著花園的涼亭走去。
德妃起身,身形亦步亦趨的跟隨,低垂的螓首微抬,美眸溫婉卻透出一抹堅定。
「王爺近日一直未在府中,我聽下人們說王爺臨走時把府內之事全交由姐姐掌管。」
風清晚坐在涼亭的石墩之上,指著另一邊示意德妃落座,接著才回道:「不錯,確有此事。」
德妃順從的坐下,「今日我想去賬房支點碎銀,賬房的管事卻告訴我,這個月的所有銀兩都已用完,這是怎麼回事呢?」
風清晚心中憋笑,面上卻微訝的驚呼:「這麼快就用完了么?」
「是。往日劉總管在時,每個月都會有些月余,可是這才幾天的光景,怎麼會全部用完呢?」德妃語氣極為溫柔,但是那語意卻是夾槍帶棒,鋒芒銳利。
風清晚在心底冷笑。劉顯在凌王府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也只有你們這些人才會相信他盡忠職守!
「都怪我!這剛開始什麼都不懂,不如這樣吧,德妃妹妹先拿下個月的,一切等王爺回來之後再說,你看行么?」風清晚溫順說道,明眸清亮倏閃。
德妃本是溫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柔順回道:「行。不過姐姐別怪妹妹多嘴,這樣下去,我們凌王府遲早要虧空的,王爺回來了也不好向他交代。煩勞姐姐多為凌王府以後成算成算,若是姐姐不懂,可以找懂的人幫忙。」
「妹妹說的極是,等王爺回來了我便不去當這個總管了!」風清晚淺笑答道。眸底已染上一層凝色。這個德妃竟開始教訓她來了!
望著德妃蓮步輕移離去的背影,風清晚顧自坐在涼亭之內,眼眸半眯,深邃幽長。
德妃乃是相府小姐,自小便被培養成一位溫婉賢良的大家閨秀,嫁進凌王府也無可厚非。但是依她稍顯單純的性子,決不會做出這種事!
若非背後有人指使……
四妃之間的微妙關係,果然耐人尋味。
風清晚輕微揚起唇角,似笑非笑。
這下,就等著尉遲軒墨回來,面對這「驚喜」了!
夕陽之下,涼亭內的風清晚,顧自笑得愉悅莫名。
「愛妃何事笑得這麼歡愉?」低醇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風清晚一震,抬眸迎上正朝涼亭這邊走來的俊逸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