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事有變故
秋風瑟瑟,細雨霏霏。
凌王府的婉苑,一貫寂靜。
風清晚佇立在窗前,幽幽的望著窗外的雨幕,心緒難平,迷茫不定。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那晚她與凌王達成協議之後,當夜便回到了婉苑。
接下來的這幾天,生活異常平靜。
凌王一直沒有出現。本以為劉顯會心生懷疑而暗中監視她,但是她警惕了許久也未見婉苑周圍有埋伏。
就連師兄,也是不曾見到。
當她從墨閣回到了婉苑之後,只看到師兄給她留了一封信,墨跡還未乾透,但她並沒有試圖去尋找,而是癱倒在床上,怔愣的坐到天亮。
師兄的信上這樣寫道:「師妹,我有急事須離京數日,你在王府萬分小心,珍重。師兄留。」
她不知道師兄是不是查到了什麼所以才要離開,信上連歸期都沒有,短短的幾句話,更加令人焦心。
但是她知道師兄整晚都在暗中保護她的,即使她在墨閣的時候,她相信師兄就在不遠處她感覺不到的地方。她和凌王之間的對話,相信師兄隱約也聽到了,不然師兄也不會知道她還要繼續留在凌王府。
幾天下來,她的表面依舊平靜,內心卻越來越焦躁不安。
腦海中,唯一索繞不去的,是她報仇失敗的事實!而這幾夜,她的噩夢也愈加的頻繁和厲害,折磨的她夜夜不能寐。
蒼白的小臉上一片迷茫,澄澈的明眸輕垂,小嘴逸出一絲無聲的嘆息,緊握的素手卻越來越用力,無論如何,有件事,她一定會做到!
報仇!
雨下了一整天,天空始終灰沉沉的,徒添一絲沉悶和感傷。
晚膳過後,風清晚沒有睡意——其實不是不想睡,只是這幾天一入睡,可怕的噩夢便糾纏不休,已令她恐懼。
連續幾日下來,她已明顯消瘦了一圈,臉色愈加顯得蒼白。
若是在平日,晚膳后她會去庭院內走走,或是找師兄聊聊。但是今夜屋外有雨,師兄又不在,為了怕腦袋想得太多,她拿起了已擱置很久的女紅。
打開綉架,拂去上面的一層薄灰。然後穿針引線。
人在有事情做時,腦中自然不會想太多。
寂靜的寢居內,燭火通亮。
風清晚漫不經心的綉著一隻蝴蝶,並沒有刻意要繡得多好看,只是為了打發這無眠的夜晚。
女紅是師娘教她的。小時候,師娘告訴她,女孩子要會做女紅,將來長大了好嫁人。
風清晚扯了扯唇角,如今她嫁人了,而且還是很輕易的嫁掉了,與女紅半點關係都沒有。
「你在刺繡?」微微驚愕的醇厚嗓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
風清晚聞聲,卻沒有立刻抬眸,雙眼盯著在她面前的半截錦色衣袂以及一雙黑色錦緞製成的鞋。那上面還有一些水漬。
他是何時進來的?為何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在想什麼?」凌王見她一直未出聲,伸手輕抬她的下巴。卻在看到她時微微皺起了眉。
風清晚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在望見他皺眉時,幾不可見的彎了彎唇。
她易容了。
依舊是那張平淡無奇的相貌。
那晚,她並沒有應聲他的那個要求。沒必要,也因心底始終有絲不願。
她不想在面對他時是真實的那個自己,雖然只是面具,卻因為有了這個面具而莫名讓她覺得安心。
「愛……」凌王出口的話頓住,驀地揚起一絲笑意,俊美溫雅。「本王現在該叫你愛妃還是風清晚呢?」
「那我現在該叫你王爺還是尉遲軒墨呢?」風清晚直言說過之後,才發現他已一臉面黑。
她是不是捋了老虎鬚?
「愛妃,你說你該叫本王什麼呢?」他白牙森森的閃著,大掌已漸漸握緊。
「王爺。」風清晚乖乖說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而她,還不能死。
「本王從不知道你會刺繡。」凌王轉眼看向被她放置一邊的綉架,復又看向她。
「只是打發時辰。」風清晚隨意回道。
「為什麼還是易容了?」
「會有人看到。」
「本王說過,只有我們兩人在場時,不準易容。」
「我並沒有應答王爺。」
凌王濃眉一擰,就要發怒,風清晚卻更快一步的挑眉出聲:「莫非王爺也是個只看皮囊表象之人?」
「美好的表象人人都愛看,本王也是凡夫俗子。」
「王爺今夜冒雨前來,並不只是為了來談我的容貌之事吧?」風清晚微微斂了神色,不想陪他浪費唇舌,平聲說道。
他饒來繞去,卻始終不說正事,讓她的心底無端有絲不安,還不如直接問出口。
凌王見她一臉沉靜,墨眸微閃過一絲欣賞。
她很聰明。
「本王今夜來確實有一事要說,不過不是什麼大事。對本王來說,還不及你的容貌之事。」凌王勾起一抹笑,惑人心扉。
風清晚冷冷的瞪他一眼,默不作聲。
心底卻有一絲衝動,她想打爛他那副不正經的嘴臉!
凌王也不在意,只是狀似不經心的幽幽說道:「劉總管今日來向本王請辭。」
風清晚身體一僵,明眸中的慌亂一閃而逝,沉默的瞪著他,小手握的死緊。
「本王挽留了他。」凌王再次道,緊盯著她的眸光未曾移開,灼灼迫人,沉暗複雜,幽深莫測。
自從他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之後,他便知道她是個有故事的人。
但是在同時,他也停止了所有對她的調查。
在他確定了她對凌王府並沒有危害時,他忽然好奇起來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這個女人潛藏在他的王府三年,若不是那次偶然的讓他看到她眼底閃動的情緒。或許他這一生都不會踏進婉苑的大門。更加不會因為起疑而跟蹤調查她!
她是他第一次有想殺了一個人卻又不得不心生佩服的人。
三年。
試問有誰可以做到這麼久這麼深的隱藏?
所以他對她身後的故事更加多了一絲好奇,但他無意去調查。
他不是個好奇心十分重的人。
他想,或許有一天,她會親口告訴他,那些關於她的故事。
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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