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一直，念念不忘
年輕公子淡淡地掃了眼陌瑤，便捂著自己的傷口，轉身離開。
還未跨出一步，言歡便擋住了她的去路，隻見她雙手環胸，挑了挑眉，“喂，你就這麽走了？”
“不然？”
年輕公子的聲音有些奇怪，不似普通男子那般清朗渾厚，倒顯得有些雋秀，他斜睨著言歡，神色平靜。
言歡甩給他一個白眼，“我們算是救了你，你連聲招呼也不打打算就這麽走了，會不會太不禮貌？”
那廂，陌瑤正在安撫情緒有些焦躁不安的阿尋，她沒想到他竟會看到當年的殺手，且一直銘記於心。
或許，她該慶幸這孩子沒有讓仇恨占據自己全部的生活吧。
好不容易讓阿尋的心緒平複，陌瑤便讓幻香將他帶上馬車，回頭時，就見言歡一直纏著那年輕公子不放。
無奈地搖搖頭，她上前一步便對年輕公子開門見山道：“我叫陌瑤，敢問姑娘芳名？”
此話一出，那廂的兩人皆是一愣。
言歡率先回神，上下將年輕“公子”打量了好幾遍，才有些結巴地問道：“他她他她……她是女的？”
別怪她無知，隻因她認識的人統共就那麽幾個，實在沒有認人的眼力勁，不像陌瑤，好歹自個兒親身體驗過十幾年的女扮男裝，自然能一眼瞧出年輕“公子”到底是男是女。
那年輕“公子”也很快回神，且適時地掩住了眼底驚訝的神色。
倒不是因為她認出了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實，而是……“你叫陌瑤？”
她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卻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打量陌瑤。
這倒是換陌瑤疑惑了，“怎麽？姑娘認得我？”
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詢問，年輕“公子”垂下眼瞼，低聲呢喃，“原來是你……原來一直讓他念念不忘的人，就是你……”
“什麽？”聽力極好的陌瑤聽到了她的話，卻沒聽懂，不由問了一句。
“嗬，沒什麽。”年輕“公子”輕笑一聲，抬起頭來，恢複的女聲雍容悅耳，“今兒多謝陌姑娘出手相助，雖然這並非是你的本意，不過，還是得謝謝你……”
頓了頓，她續道：“我叫洛殤，有緣再會！”
說罷，她兀自離去。
“等等……”陌瑤自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隨手拋給她，“吃下這個，不出半個時辰，你體內的化功散自會解開。”
洛殤頭也不回地接住白瓷瓶，早已知曉陌瑤的不簡單，所以這會兒，對於她一眼看出自己體內中毒的事兒，洛殤也不覺得吃驚了。
“多謝！”揮了揮手，她繼續往前走，這次，再無人阻攔。
“洛殤……”言歡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許久才道：“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陌瑤看著洛殤消失在林中深處的背影，語氣平淡地敘述著，“婧殤門最年輕的門主，也是第二任門主。”
“啊，對，就是她！”
言歡恍然大悟，隨即皺起眉來，“聽說，這洛殤親手殺了養育自己多年的師父才當上門主的，可剛才看她，也不太像會做出這種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事情的人啊。”
“嗬，誰知道呢。”
陌瑤聳聳肩，轉身朝馬車走去，徒留言歡在原地苦思無果。
另一邊，果真在半個時辰內恢複功力的洛殤以輕功迅速趕往安塞城，終於在夜深人靜之時回到了她在安塞城的臨時落腳點。
回到房間，她第一時間翻出筆墨紙硯，寥寥數筆，便在白淨的宣紙上寫下，“心上人在安塞”六個大字。
將宣紙卷起，塞進竹筒，她走到窗邊，伸手吹響口哨。
不大一會兒，一隻赤鷹撲淩淩地飛到了她的窗前。
將竹筒綁在赤鷹腿上，她正要將它放走，眸中卻突然閃過一絲猶豫。
這猶豫中夾雜著一絲悲涼與隱忍，以及得不到的無奈。
許久，她苦笑一聲，終是放開了赤鷹，任由它朝著東霖皇城的方向飛去。
在馬車上歇息了一夜，翌日清早，陌瑤等人便繼續趕路。
經過一晚上的恢複，因為人小，記憶容量也小的阿尋早已將陰陽臉那群人拋諸腦後，全身心投入到即將進城的興奮當中。
臨近午時，眾人方才到達安塞城。
因和幻霧穀一樣，皆位於東霖、西岐、北樾三國的交界處，安塞城的繁華，全然不輸於各國的帝都皇城。
這裏是三國間相互通商的要塞之地，城裏匯集了各具特色的商旅遊人，隨處可見商人與商人之間的討價還價，好不熱鬧。
此時，陌瑤等人已經下了馬車，正徒步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為了迎合阿尋的小步子，一行人走得極慢，陌瑤和幻香更是一左一右地緊緊牽著他，唯恐年幼的他會被人群淹沒，盡管現在的他，個子已經長高了不少。
“阿尋，你說師父讓我們去靈犀島？”
原本他們正考慮出了安塞城以後，要往哪個方向走，阿尋便突然說了這麽一句，令其他人都有些意外，陌瑤便如是又問了一次。
“是啊，師父昨晚最後一次教我練劍的時候，是這麽說的。”
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阿尋仰起小腦袋，小鹿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可愛的模樣霎時引起路人的頻頻回頭率。
走在前麵的言歡轉身跟在陌瑤身側，皺皺小鼻子，有些不信地探頭對阿尋問道：“那師父為什麽隻和你這小屁孩兒說？別忘了，你上麵還有我們這兩個師姐呢。”
“那是因為你太笨了，師父和你說了也是白說。”阿尋不客氣地打擊她，隨即朝陌瑤揚起一道燦爛的笑靨，“師父一定和阿瑤說了，對吧？”
“呃，其實……”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陌瑤無奈地聳聳肩，“師父也沒和我說。”
笑容頓時僵在臉上，阿尋低下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阿瑤，我什麽都沒說。”
“哈哈……”難得見他也有吃癟的時候，言歡心情大好，不遺餘力地揶揄他，“怎麽樣，馬屁拍在馬腿上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拍，哼哼。”
阿尋別過臉，輕哼一聲，“那也比對豬彈琴好。”
“喂，小屁孩兒，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那是對牛彈琴好不好？”
“嗯，你要願意做牛也行，但個人認為，還是豬比較適合你。”
“……”
看著他那那張明明很天真，很無邪的小臉，卻又出口成毒舌，言歡隻覺欲哭無淚。
她剛剛都說了神馬？
看笑話似的瞅著這兩人的唇槍舌戰，陌瑤頓覺心情大好，每天看他們吵吵鬧鬧，當真是一件樂事啊。
一直笑看他們的幻香在這時提議道：“小姐，快過午時了，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些東西吧？”
陌瑤抬頭看了眼天色，隨即點點頭，“也好。”
在街邊走走停停地看了一會兒，一行人最終走進了在外觀看起來並不怎麽起眼，名字卻很有意思的梅水軒。
梅水軒內別有洞天，富麗堂皇的裝飾弄得一點兒也不像酒樓，但裏麵的客人卻是一點兒也沒少。
陌瑤等人進入鬧哄哄的大堂沒多久，一個肩上搭著毛巾，看起來很機靈的小二便迎了上來，臉上的笑容有些恭謹，還有些諂媚，“幾位可是來住店的？”
“嗬，你這人說話可真有意思。”言歡聽了，忍不住輕笑一聲，“現在可還是大中午呢，你不問我們要吃點兒什麽，反倒問是否住店，怎麽？你這裏很缺客人？”
說罷，她環視了一圈，見大堂內已是座無虛席，不由搖搖腦袋，“看著不像啊。”
小二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幹笑道：“姑娘說笑了，幾位一看便是從外地來的，自然有所不知，那算是我們這兒習慣性的問候，因城內大多都是別地兒來此通商的大小商販，約莫都會在此停留十天半月，故而，城內的多家客棧一年到頭都不會有空房，每回上門的客人也都是要住店的。”
陌瑤沉吟半晌，點點頭，“那好，就給我們準備三間上房吧，其中一間房裏多擺一張床榻，再順便給我們備一桌飯菜，就送到我們房裏。”
小二頓時喜笑顏開，一甩毛巾，高聲吆喝，“三間上房，一桌酒菜。”
“好嘞！”
遠處有人應了一聲，想必是分工合作，那人轉身便跑去了後堂，而陌瑤等人，便被眼前這小二帶上了三樓客房。
二樓正中的雅間正對著一樓大門，這溪悅軒每天來了多少人，來了什麽樣的人，都可以在這裏看得一清二楚。
在陌瑤等人剛走進溪悅軒時，這雅間裏的人便盯上了他們。
“爺，方才進來了三個姿色都頂不錯的姑娘，您看，要不要……”
見他們被小二領著朝大堂靠右的樓梯走去，雅間內，一個年輕的小廝轉身看向了軟榻上的黃衫青年。
那軟榻正擺在雅間正對著門的方向，好讓榻上的青年更方便觀察每一個走進溪悅軒的人，尤其是女人。
那青年慵懶地斜躺在榻上，三千雲發如瀑布傾瀉而下，宛若天人的容顏雌雄莫辯，他眼簾微闔，仿佛已經熟睡，嫩黃的紗衣落於榻下，隨風輕擺出一道道動人的流紋。
聞聽那小廝的話，青年便緩緩掀開了眼簾，琉璃般的鳳眸微微一轉，便落於一樓的大堂內，玫瑰色的薄唇一張一合，嗬氣如蘭地吐出兩個字，“人呢？”
小廝隨手一指已然步上了樓梯的一群人，“您看！”
青年順勢看過去，淺色的眸光在那三個各有千秋的女子臉上一一流轉而過，最終落在一身著白衣，臂挽紅綢的人兒身上。
隨即，他嘴角彎起一道風情萬種的迷人淺笑，“的確是好姿色。”
優雅地起身離開軟榻，他腰姿款擺地朝門口輕移蓮步，嫩黃輕紗隨風搖曳，仿佛合著夢幻般的韻律，舉手投足間，媚態橫生。
一路目送那女子步入三樓最左邊的一間客房，他鳳眸半眯，眼底閃過一道遇見獵物時的邪肆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