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相信，他們死了
鳳皇中毒，命在旦夕，唯一能主持大局的太子殿下又因救父心切，親自離宮尋找解藥。
這些消息一旦泄露，年耀光會發動宮變，也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為讓鳳傾瀾不能活著趕回去，這一路上，年耀光必定會派人出來將他們斬草除根。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陌瑤和鳳傾瀾商議，將鳳傾瀾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再讓擎蒼和十二暗衛駕著一輛空馬車吸引敵人注意，而他們便趁機走另一條偏僻的小道，趕回帝都皇城……
荒無人煙、雜草叢生的小徑上，兩匹駿馬疾馳而過，馬上一紫一白兩道身影衣袂翻飛，不多時便隻能看到一個殘影。
路邊雜草微動，倆蒙麵男子從中現出身形，其中一人對另一人道：“你去跟著他們，沿途留下記號，我回去將鳳傾瀾的行蹤稟報老大。”
那人點點頭，右手拇指和食指攏成圈，放在唇邊吹出一記哨聲，一匹棗紅的駿馬立時出現。
他飛身躍上駿馬，絕塵而去。
另一說話之人在他漸行漸遠之際，僅露在外麵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便運起輕功，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過了半日，又見那一紫一白的兩道身影，隻是這次，他們沒再趕路，而是在林中休憩。
這時才看清這二人的模樣，正是和擎蒼等人兵分兩路的鳳傾瀾和陌瑤。
隻是他二人看起來有些奇怪，隻兀自低頭啃自己的幹糧，沒多少交談也就罷了，表情也全是木木的。
突然，一群蒙麵人從林中各個角落衝了出來，將他二人團團圍住。
兩人這才交換了一個眼神，二話不說，鳳傾瀾便和那群人纏鬥起來。
鳳傾瀾的武功到了何種境界是有目共睹的，幾個劍花挽起來，便“唰唰唰”地橫掃一大片，還讓那些人沒法兒分心對付不會武功的陌瑤。
隻是，他傷在右肩，拿劍的亦是右手，如此不免讓人起疑，他當真受了傷嗎？
這廂場麵被全權掌控，那廂落單的陌瑤竟也和一人纏鬥上了，隻是一招一式間頗有些虛，卻也沒多少人有時間注意。
而和陌瑤纏鬥上的那人，正是之前說要回去稟報老大鳳傾瀾行蹤之人。
倏地，那人朝陌瑤使了個眼色，便抬手朝她擊去一掌。
陌瑤會意地“躲避不及”，讓那一掌正正拍上胸口，整個人倒飛出去，歪頭噴出一口血便昏死過去。
那人迅速收勢，跑來探她的鼻息，便高喊一聲，“陌堯死了！”
說著，便飛身躍向激戰正酣的場麵，淩空朝鳳傾瀾劈去一掌。
或許是隻專心對付眼前敵人的緣故，鳳傾瀾一個不慎，竟被正正劈中。
“噗……”
他噴出一口血來，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原本和他纏鬥的人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麵麵相覷，顯然不相信鳳傾瀾竟如此輕易便被打倒。
見狀，先解決了陌瑤，又給鳳傾瀾送來一掌的男子主動彎腰探查他的鼻息，隨即朝其中一人稟報，“老大，他死了！”
被稱為“老大”的男子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喜色，隨即又有些疑惑，“鳳傾瀾的武功不弱，怎地這麽容易就死了？”
說著，他蹲下身子，親自探查了一下鳳傾瀾的鼻息，隨即一臉振奮，甚至還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死了？”
“不是有消息稱，鳳傾瀾在去麒麟山找解藥的過程中身受重傷？”
先前那男子從善如流，答曰：“他方才還能以一人之力與我等打鬥那麽長時間，也算不易，再加上屬下又是從背後偷襲，他一個不查，會中招也在情理之中。”
“哈哈……”
老大深覺他的解釋在理，便仰頭朗聲大笑，吆喝道：“小的們，咱們立了一大功，丞相大人必定重重有賞！”
其餘人很給麵子地歡呼應和，那老大又將鳳傾瀾身上代表他身份的玉佩拿了，一行人便就此離去，走得很快，可能是趕著領賞。
不大一會兒，樹林恢複了原有的平靜，躺在地上，已經“死了”的兩人翻身便坐了起來。
兩人遙遙相視一眼，便同時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麵具下另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來，正是十二暗衛的其中之二……
另一邊，擎蒼等人正駕著馬車在管道上疾行，細數這黑衣黑褲，統一勁裝的一行人，確實少了兩個。
哦……不對，應是四個，也不見鳳傾瀾和陌瑤的人影。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與擎蒼並行的十二暗衛之首放慢速度，沉聲道：“再有半日才到帝都城外，此前會先經過一個村子，現下天色已晚，我們要不要去那裏暫住一宿？”
為了趕路，他們已經馬不停蹄，披星戴月，他擔心受了傷，又剛病過一場的鳳傾瀾會吃不消。
但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帝都城門守衛必定森嚴，若能趁晚上防備鬆懈之時偷偷進城，應該會更加容易，思來想去，他也拿不定主意。
擎蒼顯然也考慮到這些，便調轉馬頭，回身與馬車並駕齊驅，“殿下！”
“何事？”
淡然慵懶的嗓音自馬車裏傳出，正是鳳傾瀾。
馬車內，坐在另一邊的陌瑤因連日來的奔波，昏昏欲睡。
當擎蒼將那問題提出時，鳳傾瀾看了她一眼，便淡淡答之，“去村子裏借宿一晚。”
“是！”
擎蒼應聲朝前離去，給眾人傳達這一指令。
倏地，車軲轆碾著一顆小石子，馬車一個顛簸，便將仰頭靠在車壁上，睡意朦朧的陌瑤震得清醒了一些。
她捂嘴打了個哈欠，掀開窗上的簾子朝外麵看了一眼，“再有半日便到了吧，我們是直接趁夜進城嗎？”
“不急。”
鳳傾瀾緩緩搖頭，“現在趕過去城門也是關著的，倒不如先去找戶農舍歇歇腳。”
陌瑤困惑地眨了眨眼“不對啊，現在城門口一定有年耀光的人等著抓你呢，晚上偷偷潛進去不是更方便？”
鳳傾瀾還是搖頭，凝眸看著她，輕聲道：“你需要休息。”
簡直的一句話頓時讓陌瑤鬧了個大紅臉，她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對不起，我好像耽擱了你們的行程……”
“你無需自責，這事兒原本就得從長計議。”
鳳傾瀾淺淺一笑，如春風細雨，潤物無聲，“你也說了，年耀光必定在城門口派有重兵把守，就算是潛進去，也需要好好計劃一下，不可貿然行事。”
“嗯，這倒也是。”
陌瑤點點頭，似是想起什麽，她又展顏一笑，“不過，若那些人將我們倆已經‘死了’的消息帶回去，應該會讓防衛變得鬆懈不少吧？”
就著這個問題思忖片刻，鳳傾瀾但笑不語。
這便是陌瑤的一出計中計了，畢竟他們能想到兵分兩路，對方也定能想到。
鳳傾瀾已經受了傷，她不能貿然地拿他的性命做賭注，若這一路頻繁遭遇殺手追殺，一次倒還可以應付，要多來幾次，即便有十二暗衛和擎蒼在，估計也很難全身而退。
唯一的法子，便是讓那些人相信，鳳傾瀾和陌瑤確實單獨行動，並且被他們殺了！
此前，這一行也有兩人來探過虛實，那時他們還未上馬車，隻是跟在那兩人身後，待擎蒼故意讓他們看清馬車內當真空無一人後，這才上了馬車，開始加快速度趕路。
夜幕籠罩時，偽裝成鳳傾瀾和陌瑤的兩人快馬加鞭地趕了上來，帶回計劃順利的消息後，一行人也已到達一個名為“白水”的村子。
白水村不大，隻零星坐落著幾十戶人家，他們找到其中一間占地麵積最大的農舍，便由擎蒼敲開柵門，和屋主說明來意。
那屋主是個老實巴交的種地農民，見他們風塵仆仆，借宿還給銀子，還是他幾年收成都難賺到的數目，便同意讓他們住下了。
隻不過，住下的也隻有鳳傾瀾和陌瑤兩人。
若他們一行人明兒一起進城，勢必會引起旁人注意，於是眾人商議，擎蒼和十二暗衛還是按照原定計劃，趁夜偷偷潛進城，至於鳳傾瀾和陌瑤，明兒白天便光明正大地走進城。
陌瑤私心裏覺著，會這樣決定，大概也是因為她不會武功的關係，窘……
翌日，兩人離開農舍時，陌瑤還拉著屋主嘰裏咕嚕地說了些什麽，再回來時，肩上便多了個大包袱。
鳳傾瀾看了一眼，眸光淡淡，卻分明在問：這是什麽？
陌瑤神秘兮兮地咧嘴一笑，“嘿嘿，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
帝都城，北門口。
午時三刻，烈日當空，北門口巡邏的侍衛卻是一批接一批，全然不給有心人鑽空子的機會。
守衛森嚴後，進城的人都需要經過嚴厲排查，發現並無異樣後才予以放行。
城門口的牆上，還分別貼著兩張緝捕文書，畫像雖不甚清楚，但依稀能辨認出幾分鳳傾瀾和陌瑤的影子。
湊上去細看，還能看到那畫像下寫著“弑君謀反”的字樣。
城門口的排查井然有序，進城的百姓並不知道城裏發生了什麽，但麵對身強力壯的官兵們，這些普通的老百姓打心眼裏畏懼，便隻能老老實實地接受排查。
很快，長長的進城隊伍，輪到一對穿著粗布麻衣的老夫妻。
二老皆雞皮鶴發，雙眼不甚清明，其中一老的臉色卻不太好，麵無表情不說，還黑得堪比鍋底，另一老的眼角則透出一絲狡黠的光來，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