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佩服，心服口服
墨黑的瞳孔驟然緊縮，陌瑤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速度奇快的烈焰虎在她眼中一點一點放大。
忽然，一陣疾風掠到她跟前，絢爛的紫羅蘭在她眼底起起伏伏。
緊接著，腰被人攬住，她整個身子跟著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裏，那人帶著她幾個跳躍，在烈焰虎朝她衝撞而來的最後一刻，險險地避開了它似乎肆虐的攻擊。
待到達一個相對安全的空曠地帶，逃出虎爪的陌瑤後知後覺地喘息著，額上沁出細密的冷汗，顯然被方才那一幕嚇得不輕。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這種危急關頭走神？”
淡涼卻又帶些無奈的嗓音在耳邊低低響起，她怔愣地抬起頭來，旋即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
“鳳、鳳傾瀾……”
陌瑤結結巴巴地喊出他的名字，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種時候，她原本應該慶幸這家夥雖然最近對她愛答不理，好在還沒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可再次聽到他那拿她沒辦法似的寵溺語氣，她反而高興的隻想哭。
“嗯。”
鳳傾瀾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移開目光，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卻又仿佛還夾雜了一絲隱忍，“你，已經安全了，可不可以先放開我？”
“呃，放開？”
微微一怔，陌瑤目光下移，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緊緊勾住了他的脖子，兩人的身體貼的極近，她甚至能感覺他略顯急促的心跳。
這種曖昧不明的姿勢，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她在主動勾引！
臉“騰”的一下紅了個透，像要滴出血來，陌瑤看不見，隻感覺自己臉上燥熱不已。
她猛地放開勾住他脖子的手，腳下連連往後退，直退到一個安全距離，才幹笑出聲，“多謝殿下不遠千裏，舍身搭救。”
可不是，看台離比武場還是很有些距離的，也不知這鳳傾瀾是不是一直在看著她這邊，否則怎麽能那麽及時的趕過來救下她？
“吼……”
“啊……”
那廂，烈焰虎的攻擊並沒有停止，它調轉方向，怒吼著衝向了四處奔逃的人群，像碾死螞蟻一般，將跑得慢的倒黴蛋狠狠踩在腳下。
“這裏暫時安全，你在這裏待著，別到處亂跑！”
鳳傾瀾眉頭緊鎖，快速說完這句話，他縱身一躍，又淩空一個跟頭，便穩穩地落在了發狂中的烈焰虎身上。
他整個身子都趴在了烈焰虎的背上，雙手緊緊抱住它的脖子，任憑它如何上下翻滾，如何橫衝直撞，他始終紋絲不動，隻是額角的青筋卻越發明顯了，顯然也在苦苦支撐。
四周人群早已逃的逃，散的散，唯有他死死揪著烈焰虎不放。
陌瑤暗暗為他捏了把汗，心也跟著被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著那邊的動靜。
這時，就見鳳傾瀾嘴唇湊到烈焰虎耳朵邊快速噏動著，像在和它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不知過了多久，烈焰虎在他的安撫下，居然真的安靜下來。
隻見它緩緩矮下四肢，慢慢趴在了地上，再沒有之前怒吼的氣勢，隻是耷拉著腦袋，低低嗚咽。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瞅著不遠處那忽然玄幻起來的一幕。
鳳傾瀾繼續在烈焰虎耳邊說著什麽，直到它又發出一聲嗚咽，他這才從它背上下來，而後看向陌瑤，漆黑的眸子深沉幽暗，“陌堯，過來！”
“誒，來了。”
也被這一幕震驚到的陌瑤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便屁顛屁顛地趕了過來。
等她到了近前，鳳傾瀾才神色凝重地說道：“烈焰虎不是無緣無故發狂的，你幫它看看，怎麽回事兒。”
“啊？”
陌瑤張大了嘴，看了看陡然哀怨起來的烈焰虎，又看了眼鳳傾瀾嚴肅的神情，霎時苦了一張臉，“殿下，我、我不是獸醫啊，這要怎麽看？”
“我相信你可以！”
鳳傾瀾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長。
“呃……”
陌瑤語塞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試試。”
鳳傾瀾唇角微勾，俯下身又在烈焰虎耳邊說著什麽。
雖然離得近，但陌瑤還是沒聽明白他到底說了啥，隻看到他說完之後，烈焰虎便懶懶地掀了掀眼簾，似乎瞄了她一眼，而後嗚咽一聲，便又閉上了眼睛。
陌瑤嘴角抽了抽。
這算是……
同意她的接觸了？
果然，鳳傾瀾下一句就是，“它已經同意你碰它了，你仔細給它看看吧。”
陌瑤來回看了看，咽了口唾沫，幹巴巴道：“在這之前，我可否先問殿下一個問題？”
“什麽？”
“既然你懂得如何安撫這類猛獸，那上次遇到狼群的時候，你怎麽不用這招？”
“我試過，可惜沒用，相信後來你也明白，那狼群是被另一個人控製的，所以不管我說什麽，它們都聽不進去。”
“那你查到那人的身份沒？”
鳳傾瀾看了眼精神不振的烈焰虎，又看了看眼前一臉焦急的陌瑤，俊美微挑，有些無奈地說道；“可不可以請你先給眼前這隻看看？那之後我再告訴你我查到的消息，如何？”
他都這樣說了，陌瑤也不好再追問什麽。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她蹲下身子，覷著眼前的烈焰虎，糾結了一張臉，無從下手。
給人看病一般都是搭在人手腕上把脈，這給動物看病要怎麽做？難不成抓著它的爪子把脈？
陌瑤想象著那個場景，很懷疑自己壓根就摸不到它的脈搏。
甩甩腦袋，她收回心神，深吸一口氣，便伸手掀起了烈焰虎的眼皮，仔細檢查它的眼睛。
當看到那雙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且夾雜了密密麻麻的黑點時，陌瑤心頭一驚，一絲念頭湧現出來。
難不成……
她神色跟著凝重起來，轉而扒開了烈焰虎的嘴巴，仔細看了看它的舌苔。
隻見那原本鮮紅的舌苔上，竟也遍布了密密麻麻的黑點。
這時，鳳皇已然領著一幹人等也到了近前，見狀，沉聲問道：“怎麽回事兒？”
陌瑤沉吟半晌，才道：“回稟皇上，烈焰虎是被人下了毒，性情才會忽然變得暴躁起來。”
聞言，鳳皇臉色沉了幾分，眸光淡淡地掃了眼南翼使臣，卻什麽都沒說。
倒是年丞相，率先對南翼使臣發難，“怎麽？你們南翼國表達誠意的方式，便是帶來一頭被下了藥的老虎，好讓我東霖武士都命喪在虎口之下？”
或許因為他原本就是文官，身體不如武官那般強健的緣故，他的聲音也不似大將軍那般渾厚，反而顯出年老體弱的沙啞，語氣卻是咄咄逼人。
南翼使臣臉色一變，忙從人群中出來，對著鳳皇俯首作揖，“鳳皇聖明，我南翼既是誠心想要與東霖結下秦晉之好，便斷不會做出此等有辱南翼，更會傷及兩國邦交之事，還望鳳皇明鑒！”
“微臣也以為，此事定與南翼無關。”
陌瑤低聲道：“烈焰虎所中之毒是‘閻王散’，據微臣所知，煉製‘閻王散’的其中一味毒草蘭海芝，卻隻在北樾才有，除非是有人從北樾人手中買下‘閻王散’，否則便不該是南翼所為。”
“哦？”
年丞相笑了笑，幽幽問道：“那你又如何證明，這不會是南翼與北樾的串通？”
陌瑤皺了皺眉，抿唇不語。
她的確無從證明。
“鳳皇明鑒，絕無此事！”
見狀，南翼使臣忙又一次表明決心，“臣此次前來，便是代表我整個南翼，一心隻想與東霖結下永世邦交，況且我南翼與東霖一向從未交戰，又怎會在這種關頭，對東霖發難？”
鳳皇臉色凝重，帶著詢問目光轉向了鳳傾瀾。
鳳傾瀾會意，沉吟道：“父皇，此事需得從長計議，先讓陌堯替烈焰虎解了毒再說。”
南翼使臣聰明地見風使舵，對蹲在地上的陌瑤拱手一禮，“有勞這位大人了。”
“不敢當不敢當，在下自當竭盡全力。”
陌瑤幹笑著回以一禮，被稱為“大人”，還是叫她冒了一頭的冷汗。
南翼使臣笑著頷首，轉而麵向鳳傾瀾，“殿下果然好身手，在烈焰虎躁動之下，還能隻用短短半盞茶的功夫便將之輕易製服，微臣著實佩服！此次比賽，我南翼輸得心服口服！”
他語氣誠懇，沒有半分討好之意，想來說的也是真心話。
“殿下好身手，殿下千歲千千歲！”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這麽一嗓子，隻見周圍原本等著挑戰烈焰虎，或是已然挑戰失敗的武士跪了一地，紛紛高呼這一句，“殿下好身手，殿下千歲千千歲！”
一聲又一聲，聲聲震耳欲聾，在比武場的上空久久盤旋不散。
或許是被這氛圍感染，陌瑤也由衷地為鳳傾瀾感到高興。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正對上他漆黑如墨的幽靜眼眸。
那黑色仿佛一個巨大的漩渦，叫她來不及掙紮，便被吸了進去。
隻凝視著彼此的兩人，也因此沒有注意到，就在鳳皇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道帶著寒冽冷光的視線，一直緊盯著鳳傾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