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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山庭與莊華不再是同一人

  這還真是高看她了,她隻不過是站在圈外,看的和站在圈裏的人角度不同罷了。


  “我帶著小世子離開的時候,我看著船離著岸越來越遠,我……我日夜難安,直到泗蒲郡傳來你和王爺已經平安到岸的消息。”還有許多話,邢樂沒能說出來,但是莊華能懂,那種無力力挽狂瀾的滋味她也曾嚐試過,所以對於邢樂那時的退縮和怯懦,她不會怪罪,亦不會鄙視。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莊華犯過的錯不是更多麽。


  莊華看著在自己麵前紅著眼睛的男子漢,那挺直的脊梁被自責壓彎,俯在自己麵前,“邢樂,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舉手抬足之間就把前來挑釁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如果我豁出性命救回來的就是隻會逃避錯誤的懦夫,那我就真的為自己不值了。”


  莊華的話如同一道驚雷,邢樂抬頭看著莊華連連說道:“不,莊華,我沒有逃避……”


  “那就讓我看到。”莊華打斷了邢樂的辯解,“我要看到的是那個英姿勃發的、風流倜儻的武士邢樂,而不是一個隻會不停的在我麵前認錯的懦弱男子。”


  邢樂看著莊華沒有表情的麵孔,一如最初遇到的時候,莊華一直都是這麽從容不迫,那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從來不曾消失。邢樂此時真的感到了自慚形穢感覺,這個人也曾深陷困境,但是“他”就是以這樣的瀟灑姿態走了出來。


  他曾見過莊華失魂落魄的時候,那時候的莊華像是被抽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不知日夜黑白,那時他一邊惦念著生死不明的山庭,一邊又要照顧著那樣讓人擔心的莊華,也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莊華瘦得不成樣子,一直到現在都沒恢複過來。


  但是現在,除了身型上的不足罵誰還能想到,這個人還曾有過那樣的時刻?

  左相山庭、客卿莊華、名士華莊、一個個自已瀟灑的身份都是“他”一人,不論世人毀譽,不顧世人評說,“他”依舊是那個初見時,那個從容淡然的人,仿佛超脫於世外,自是風流。


  此時,那雙,仿佛包含著世間最複雜的神情,又仿佛清澈如水的眼睛就這樣淡淡的注視著他,像是在期盼著他走出自責的泥沼,又像是對他說著原諒和理解。邢樂想,若果這世上要選出一個最適合做朋友的人,大概除了莊華,不會再有別人了。


  邢樂忽然明白了柏緹為什麽會喜歡上“他”,並且不可自拔,這個人就是能影響到人的心緒,讓人不禁和他同步,卻不會有不自在的感覺,在“他”麵前,不必小心翼翼,隻需敞開心懷,“他”會聽你的傾訴,不會指責你,卻會在關鍵的時候讓你清醒。


  你粗獷,“他”亦號脈,你文雅,“他”自細膩。


  看似沒有性格的存在,但是卻能在無形之中影響到他人。


  “謝莊華指點。”邢樂抱拳,鄭而重之的對莊華說道。


  莊華擺擺手,“我隻是見不慣你這幅樣子,想來我們以後會時常見麵,你要是一直蟄伏自怨自艾的模樣,我可受不了。”莊華一點遮掩也不帶的損著他,心結已經去了大半邢樂,嬉笑著說道:“我還從未見過莊華苦惱的模樣,早知道,就不該來找你,好讓我見見你不是這樣一本正經的模樣。”


  莊華歎了口氣說:“誤交損友、誤交損友啊。”


  “哈哈~”


  書房裏的燈亮了一宿,次日,邢樂單獨一人離開了夏君府,青繁就暫住在了這裏。


  而莊華,一晚上就陪著邢樂喝酒了,邢樂離開的時候,莊華已經鑽進被窩裏睡覺去了。


  莊華雖然擔了個夏君的名頭,但其實,目前就是閑人一個,沒什麽差事,家裏的花銷還是最初的那些帶到彥澤的那些,這會回到韶廣,柏緹又給加了好些,家裏有雁容這個理財管家的能手,已經把那些產業在韶廣經營起來了。


  莊華睡醒了起來,就把雁容找來了,詢問了一下現在她名下的產業。


  “現在先生有田莊二十六處,邸舍十間,飯莊十三個,歌舞坊九個、布莊而十八個,首飾鋪子七個、百人的商隊五個,不到百人的商隊十二個。這些我規整一番之後都攏到莊氏商行名下去了。”


  聽完雁容的報告,莊華有些暈,幸福的眩暈。老子現在不僅是地主,還是土豪!還是大富翁!


  良久,莊華才反應過來,問道:“收益都怎麽樣?”


  雁容飛了個白眼給她,“先生信不過雁容嗎?在我手裏怎麽可能虧損。”這傲嬌的模樣,讓莊華又是一陣感慨,越來越有女王範了。


  莊華“氣勢不足”的向後仰著身子,仿佛被雁容的氣勢所逼一樣,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一雙眼睛睜大作出被震驚的樣子。


  雁容“噗嗤”一笑,然後紅了眼圈,“好久沒見到先生了……雁容很想念你。”


  莊華看著風韻更甚從前的雁容,,從書案後麵走出來,站在雁容麵前,然後像是變魔術一樣手裏多出個由大塊紅寶石所鑲嵌的步搖,在雁容的發髻上選了個合適的位置插了上去。


  “這麽久不給你消息是先生的錯,不知道這份賠禮雁容喜不喜歡?”莊華仿佛獻寶一樣對雁容說,自己還退後了兩步,又繞著雁容走了一圈,最後滿意的點點頭。


  雁容伸手摸了摸頭上多出來的步搖,從懷裏拿出個小銅鏡照了照,抿著嘴笑了,“喜歡。”


  “你喜歡就好。”


  莊華回到書案旁,拿起那一本厚厚的賬簿。


  現在韶廣的世族家中已經基本上全都配備了紙這種文案工具,雁容自然也不甘其後的把那些笨重的竹簡換成了紙質賬簿,她拿起來也方便輕巧不是麽。


  莊華隨意的翻了翻,然後轉身對雁容說:“劃出來一半的田莊,十家布莊,全部的飯莊、歌舞坊、首飾鋪子,一半邸舍,一半不到百人的商隊。剩下的和劃出去的,分別單獨做賬,相互之間互不幹涉。”


  莊華在屋子裏踱著步,停下之後又道:“劃出去的照常經營,把剩下的那些商隊全都整合一處,會武的、不會武的給我分成兩撥,暫時先不要接任何生意,等我下一步安排。這些事情我要在半個月之後看到結果,有問題嗎?”


  雁容一一記下,不問緣由,莊華說完了,雁容答應了一聲:“慶先生放心,雁容回處理好的。”


  中午,莊華迎來了第一位正式的訪客。這個人,讓莊華心緒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記得上次一別,以為便是生離死別,卻沒想到再見已是幾番風雨之後了。


  “山庭。”莊華叫了他一聲之後,就在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在她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給他最多溫暖和幫助的人,此時此刻還是和以前記憶之中的那樣,溫潤如玉,看著她的眼神都還是那般的包容和溫和,仿佛別離隻在昨日,今日複又相見。


  山庭一身肇國文士的衣袍,兩年時間的囚禁與磨難並沒有折損他的風度,反而讓他更具氣度,那是一種美玉經過磨礪之後的沉澱。他說:“莊華,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莊華想說她有恙,她不好,一點也不,你的擔子都拋給了我,讓我在這世道上走得好艱難,但是種種最後都隻化為了一句,“我甚是想念山庭。”


  山庭笑了,仿佛在看這一個孩子,明明,莊華比他年歲還要大些,但是在山庭麵前,莊華就顯得不是那麽穩重成熟了。“我回來的這段日子,聽說莊華的許多功績,某不如遠也。山庭有幸與莊華相識,與有榮焉。”


  “我怕我做的不好,會讓山庭失望。”


  “莊華莫要妄自菲薄,你做的很好,若是我來做,定是不如莊華的。”


  山庭對於莊華來說亦師亦友,還要再加一層雛鳥情節。


  和山庭在一起,莊華就像被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往往都是別人說莊華聽,這回變成了莊華一直說,山庭在聽,山庭沒有一點不耐煩。


  山庭從別人那裏知道了從莊華入韶廣之後所有事情,光是聽著,就知道驚險王芬,時時刻刻無一不是在懸崖邊上行走,但是莊華說了這麽多,都沒有說過這些,“他”隻是在說一些有趣的事情和見聞,那些爭鬥之中的事情則是能省則省,省不掉的則一語帶過,輕描淡寫。


  雁容早就知道是真的有一個叫山庭的人,今日見了,雁容覺得這人真的是很有稱得上是君子,然而君子之流君雅畢昶他們也不遜色,讓雁容驚奇的是,麵對著山庭,莊華整個人都生動了不少,雁容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先生如此活潑的時候。


  沒錯,就是“活潑”。不是上躥下跳的那種,而是渾身的氣質都仿佛發生了變化,莊華對山庭的態度帶著不易察覺的依賴,還有信任,純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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