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不是誰的邀請都答應的
扯了幾句閑話,兩人終於把話題扯到了正題上,戚縉向莊華提起了愛蓮水閣的事,“我想請愛蓮水閣在煬王壽宴那天入宮表演。”
莊華瞟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右手的指甲上,“你真的要請我?”
戚縉笑了笑,“我隻是在請愛蓮水閣入宮祝壽。”
莊華搖了搖頭,道:“恕我不能幫你這個忙。”
“為何?”戚縉看著莊華。
“三天前煬王派人來找過我,我想,這個邀請是不用你來做了。”想到那天在半路截她的那一隊便衣人馬,莊華猜,知道她已經到家的消息,恐怕很快又會找過來吧。
“倒是我多慮了。”戚縉起身想莊華告辭,“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莊華愣了一下才站起來,對戚縉拱手道:“上欒君慢走。”
戚縉微微頷首,而後揚長離去,沒有絲毫拖遝,而外麵的瓢潑大雨依舊沒有絲毫停歇。
雨天就是留客天,莊華突然想起這麽一句話,她是不是該留一留戚縉讓他雨停了再走?莊華想著就打了傘快步的追了出去,到了門口,確實看到了帶著煬國王室家徽的馬車背影漸行漸遠。
唐啟曾對她說,有一種人,如果跟你做不成愛人,就一定是陌生人,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莊華隻覺得心裏很憋悶,與戚縉變成點頭之交,這一直是莊華的期待,她害怕戚縉的靠近和呼之欲出的情感,讓她覺得無所適從卻又倍感無奈。於是她漸漸去疏遠他,現在她終於得到了最初想要達到的目的,她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求之不得,曾經擁有……最珍貴啊。”莊華看著馬車消失在雨幕裏,喃喃自語,自嘲的意味十足。
這是每個人的通病,就算自己不喜歡的也不希望變成別人的,有的人會去想辦法要回來,有的人則會去適應這種落差感,無疑,莊華是第二種人,此時追出來也隻是為了證實這一猜想罷了,關於戚縉真的放下對她的執念的猜想。
不知何時,青繁打著傘出現在了莊華的身邊,她順著莊華的是想看過去,除了一條紙質的道路,兩側的宅院高牆,什麽也沒有,茫茫的雨幕裏這些都似乎變得虛幻起來。
“你在看上欒君?”青繁問。
“啊。”莊華應了一聲。
“他原來愛慕你。”在到達寥慶之前與戚縉的接觸中,不難發現他對莊華的特別之處,青繁的單純並不是傻,隻是莊華一直都是一個態度,對待戚縉和對待別人沒什麽不同。這樣一件似乎涉及禁忌的是愛情被如此直白的揭露出來,青繁看著莊華永遠都沒有表情的臉,希望能從中看到一絲動容。
“似乎如此。”莊華沒有回避,淡淡的答道。
青繁上前一步,站在莊華的身前側,側過頭仔細地打量著莊華,像是要重新認識“他”一樣,“他現在不再愛慕你了?”
莊華的視線依舊落在那條被雨幕衝刷的有些模糊的巷子,說:“我想是這樣的。”
青繁的眼中閃過失望和一絲了然,自己早就明白了,“他”就是這樣一個冷情冷血的人,不要期待任何感人的事物能感動到“他”,青繁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不感到可惜嗎?”
莊華有些不解的看著青繁,“你是說男人和男人,嗯……我這個男人應該和他這個男人在一起?”意識這麽超前,果然宇宙大同了嗎?
青繁似乎有些氣憤,“就因為他和你同是男人,所以你不喜歡他?”
“不然應該因為什麽?”莊華好奇地問。
青繁被莊華問得說不出話來,轉身回去了,門口有隻剩莊華一個人打著傘站在雨裏了。
“沒想到啊,這小丫頭竟然也是腐女……嘖嘖……”莊華的心情突然變得很不錯,也不再糾結於誰誰誰的變化問題,轉身也回去了。下了雨天氣冷著呢,就這麽一會她已經想要打哆嗦了。
這場雨又是下了一整天,直到半夜月亮才半遮半露的冒出來。
莊華躺在床上,衣衫半闔,鞋子也套在腳上,像是沒有要睡覺的打算。她又失眠了,隨著時間推進,裏煬王壽宴越來越近,也離最終的“決戰”時刻越來越近,是成是敗皆在此一舉,錯過這一次,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想往常一樣,莊華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若果她所料不錯的話,煬肇兩國的戰爭也就在這一兩年之內了,也許過不了今年的年底就會開戰,煬國已經問出味道了,為了這,連戚縉和戚將的爭鬥都緩和下來了。
之所以讓程葳蕤把家業都遷到紹盧郡去,一來是為了讓他們遠離朝廷中心的爭鬥,二來是為了給他們爭取最好的待遇。
一旦開戰,紹盧郡會是兩國第一個爭奪的城郡,因為它離肇國實在太近了。然而,最先遭殃不代表著倒黴。要知道世家不等於國家,國家的變幻對世家的影響並不是很大,因為無論是誰這個國家的主人,都需要世家的支撐,世家從來不需要選擇到底歸順於哪一國,因為說到底,王室也隻不過是一個比較大的世家罷了。
而對於第一個被搶奪過來的城郡的一個大世家,程氏無疑會是肇國招攬的對象,那麽他們得到的利益一定會是最大的。不要問莊華為什麽會這麽肯定肇國一定會贏,在潛意識裏,莊華已經把肇國當成她在這個世界裏故國了,當然會偏向肇國。
來寥慶已經半年了,目前為止原錫那邊一直沒有關於山庭和邢樂的消息,在一定程度上,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一定要在壞消息到來前把人救出來,差點半年的時間已經夠久的了,再拖下去,莊華怕自己會先崩潰了,故而不惜鋌而走險定下了在煬王壽宴探路救人這一計謀。
其實還有許多問題尚未解決。戚將留山庭和邢樂這麽久目的一直沒弄清楚。青繁的去留是一個變數,即使莊華已經做好了安排也很是擔心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前幾天發現有人給她下毒,還沒找出來是什麽人。而最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她擔心原錫唯一能提供的一條消息,山庭和邢樂在王宮裏是錯誤消息。
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充斥其中,莊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掉進寒潭冰窟萬劫不複,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布局都鋪開了,怎麽可能就這麽算了。說到底,莊華把許多事情都做這麽絕,無非也是為了逼迫自己在關鍵時刻不能半途而廢。
就這樣一夜無眠到天明,莊華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夜。
換了衣服洗漱完畢,莊華正在吃早飯,下人進來通報,有客來訪。
在莊華的預料之中,是太子戚將的人,而戚將似乎並不像戚縉那麽閑,沒有親自來,但是也派出了太子府詹士,顯然很是重視這一次的會麵。
莊華將人請到了書房,詹士很是客氣的說明了來意,無非和戚縉一樣的目的,莊華也婉轉的表達了昨天拒絕戚縉的那一番話,然後在詹士大人萬般惋惜與遺憾的陳詞結束後,莊華送走了今天的第一撥客人。
緊接著,就迎來了第二撥訪客。
“吾王有口諭,宣華莊入宮覲見,立時啟程不得有誤。”來人一進門就不客氣的對莊華說,知道的是奉旨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奉旨抓人呢。
莊華打量了一下麵前身著輕甲,英姿勃發的男子,心中感歎,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啊,那天當街攔車阻了她道路的人和眼前的人明明就是同一個人,隻是換了套衣服,那副痞氣就變成了豪氣和驕傲。看了看門口等待裝備齊整的人馬,看來她是不答應也不行,請不走就綁走的架勢啊。
莊華一直覺得自己還是蠻識相的,人家這麽“盛情邀請”,自己不去是在說不過去,於是帶了兩個偽裝成府內護衛的暗探,乘著馬車跟著人家走了。
馬車一路暢行無阻,估計也沒誰敢阻攔王宮禁衛的隊伍。莊華斜倚在馬車裏,明明方才一點睡意也沒有,這回卻是困得很,在輕微搖晃的馬車裏,不一會就眯著了,甚至昏昏沉沉的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搖晃加劇,莊華一下子就醒了,睡眼惺忪間,聽見外麵來接她的那個痞子將軍的聲音傳進來,“已經到了,王宮裏不許行車,請吧。”
莊華雙手覆在臉上揉了揉,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徹底清醒了,才下了車。
巍峨的城牆矗立在眼前,十步一兵百步一哨的守衛讓這座王城更增添了許多的肅穆之感。
側門就在眼前,莊華讓隨從留在這裏等她,自己跟隨著這位痞子將軍從側門進了王宮。
煬王宮與肇王宮最大的不同就是精致華麗的氛圍,每至一處都是一處風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莊華不由得想到了原來世界那首《阿房宮賦》,若是阿旁宮未毀,大概就是如此一番景致吧。
若是讓旁人知道莊華在這種緊要時刻把王宮之行當成了一次觀光賞景,也許會驚掉下巴,她要不是真正的無懼,就是無知。莊華又怎麽會無知呢,其實是很簡單的道理,得到醫生通知你還能活多長時間的病人會跟莊華是同樣的心態,人生苦短及時享樂。
看似樂觀實則悲觀。莊華的心裏其實對此行一點準備和把握都沒有,到時隻能靠著隨機應變,至於變不變的通,就看天意了。
走過不知多少宮室殿閣,莊華一邊賞景一邊強記著路線,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痞子將軍故意繞路,莊華隻感覺覺自己似乎跟著他繞了個大圈,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碧玉似的湖麵上,一葉扁舟泊在荷葉連成片的湖麵上,舟上一人,那人一身短褐手持一根魚竿,船不動人不動,一陣微風吹過荷葉翩翩顫動。
這湖,快趕上城東外的那座湖的一半大了,真是奢侈啊,也不知是本來這裏就有座湖還是人工挖開的湖,不管是哪種,都是奢侈。
痞子將軍站在湖邊衝湖中小船上的人單膝跪地抱拳施禮,提高聲音,道:“陛下,華莊已經請到。”
船上的人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岸上的人說話一般,莊華也不著急,就站在一旁打量著湖邊的景致,一看就知道煬王陛下在釣魚,一說話就把魚驚跑了,看樣子除非煬王能釣上來一條魚,不然,嘿嘿,等吧。
一個跪一個站,這痞子將軍的態度真是讓她不爽,她不介意以“罰”站換他“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