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再見已是物是人非
遠遠的,朱蘭閣對麵的遐雪閣,一人端坐閣中,一雙桃花眼目光清冷,望著對麵被流蘇遮掩的人,淡淡開口,如同寒冰碎玉,“都準備好了?”
身後侍立的人立即回答道:“回稟太子殿下,萬事俱備,必定萬無一失。”
坐著的人眉梢微揚,“孤最厭煩他人說萬無一失。”
“小人失言,請太子殿下恕罪。”
“抓不到人,你就替了他的位置。”
“喏,小人謹記太子教誨!”
玉盤升空,湖麵上的燈光越發明亮,周圍的樓台上的燈光仿佛點綴,映襯著湖水如夢似幻。
突然,琴音在湖邊響起,樓台上的觀眾循聲望去,一艘小舟上點起了一盞燈,一小童站在船尾撐著船蒿,白衣女子坐在船頭,膝上放著古琴,十根纖纖玉指撥弄琴弦,一串清音順著指尖流淌出來,女子輕抬臻首,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映襯在燈光下愈發光彩照人。
莊華看了一眼船上的女子,就收回了目光。什麽樣的美女基本上都見識過的莊華實在對這名女子產生什麽讚美之情,好吧,還可以誇獎她漂亮,身上還有那麽一絲人工隻在出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但是說漂亮,不如雁容、玉娘,論氣質,不如柏玉、程葳蕤,論清純可愛,不如青繁、婉兒她們,那故作姿態的模樣讓莊華沒什麽胃口去欣賞,回頭看自己兩個隨從,他們也不把注意力放在那女子身上,而是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莊華沒有再看湖麵,那片美景已經被破壞,沒什麽可欣賞的了。
美妙的音樂漸漸響起,莊華閉目養神摒除雜念,陷入深思。
這裏的情況要比她想得複雜多了,本來要巧遇樊穀的,但是她到了後樓來,全是包間估計是沒辦法巧遇了,方才玉娘來也來得及問為何把她請來這裏,就感受到了那道惡意的目光的注視,才意識到她進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圈套。
玉娘應該是知道內情的,在敵我不明的時候,莊華謹慎的選擇了閉口不言,不詢不問,玉娘若不知情,她問也沒用,玉娘若是知道,也不會輕易告訴她,也不能輕易離開,危機四伏的情況下輕舉妄動是最不智的,故而莊華選擇了等。
已經進行到第幾首樂曲莊華不知道,隻知道這已經是第三種曲風了,很熟悉的,是肇國的樂曲,莊華雖沒研究過,但是還是有一些印象的。
直覺中,莊華覺得這個圈套將要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公子,有人往這邊過來。”隨從低聲對莊華說。
莊華點點頭,“記住了,一會發生什麽事,隻要沒對我們動手,就不要輕舉妄動。”
“喏。”兩個隨從應道。
腳步聲漸近,莊華都能聽到一個人沉重的腳步裸在木質地板上“咚咚”作響的聲音,腳步一亂,莊華猜,那人恐怕是踉蹌了一下。
突然,一隻髒汙的手扒在了門框上,莊華眉頭一皺,立即,大隊人馬整齊有序的腳步聲也闖入了莊華的耳朵,那就像赤驍騎的隊列聲音。
“呃……呃……”那隻手的主人一下子跌進了朱蘭閣,一身布滿血跡的破爛衣裳,一頭幹枯雜亂的發遮擋著他的臉,讓人看不清。
“公子……”身後的隨從喚了莊華一聲。
莊華淡淡扭頭看了他一眼,“記住我說的話。”
前後不到幾個眨眼的時間,一對是幾個衣著統一的持劍之人闖了進來,一下子就擒拿住了那個已經毫無抵抗之力的人,那一身破布被抓的又裂開了更大的破口。
“啊——啊——!!!”
那人突然劇烈的掙紮起來,仰起頭狂吼著,露出髒汙的消瘦臉龐。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嘶吼,震顫的不禁止莊華的耳朵還有莊華的心神。
抓著他的人從懷裏摸出個瓶子,從裏倒出一粒藥就塞進了他的嘴裏,兩個人用力摁著他的嘴巴,迫使他把藥丸咽了下去。
來抓人的那為首一人向莊華拱手施禮請罪,好像說了什麽,莊華下意識的說了些回禮的話,然後這突如其來的一群人又迅速的消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莊華恍惚的目視前方,眼中沒有焦距,手裏的酒杯被捏的死緊,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捏的裂開。
不知過了多久,莊華的目光逐漸清明,問身後的隨從:“你們有沒有看清被抓的人是什麽模樣?”
兩名隨從仔細回想了一下,除了那一身慘象,他們真沒看清那人的模樣。
“回公子,小人並未看清楚那人長相如何。”
“小人亦然。”
莊華站起身來,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看來下次我該換人跟隨了。”說完往外走去,兩個隨從一頭霧水,隻知道莊華怕是發怒了,不敢含糊連忙跟了出去。
一路不停直接出了珍蘭坊,莊華坐在馬車裏撩開車簾對車旁跟隨著騎馬的兩個隨從說:“你們想辦法通知原錫來見我一麵,記住,已經在華府出現過的人不許接觸任何你們組織有關的人,我懷疑我們已經被盯上了。”
車旁的隨從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道:“敢問公子,是因為方才被抓的那個人嗎?”
莊華沒有回答直接放下了車窗簾。
那個人,那雙眼,就算變成什麽樣莊華也能就認出來,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成了那副模樣,實在是太可怕了,若是當初她沒能逃出來是不是也成了那副模樣?他是代她受罪……
莊華隻覺得整顆心都懸在空中被烈火煎烤著,冰冷的火焰一下一下舔舐著她的心,刺骨冰冷,焦灼欲燃。
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馬上見到原錫,把今天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他,讓他去根據這一線索去探查出更多的情況。
在莊華凝重的心情的影響下,馬車一路不停很快的就回到了華府。
夜色越來愈濃,一輪孤月懸掛在枝頭,天地間萬籟俱寂,沒有一絲光亮。
莊華站在沒有燈光的書房裏,麵前是沒有緊閉的窗,窗外風聲隔著窗戶聽得不真切,想一聲聲持續不斷的歎息。
今夜的風有些大。
莊華紛亂的思緒中閃出這一句話在眼前。
“你不是說,無事就不要聯係麽,為何又主動叫我來?”原錫不知如何出現在這間門窗緊閉的書房,開口說道。
莊華沒有因原錫的突然出現而吃驚,也沒有因原錫似嘲帶諷的話而生氣,依舊一動不動像一棵釘死在地上的木樁,沒有回頭沒有動作,若不是原錫能察覺到莊華的氣息,原錫甚至會以為站在他麵前背對著他的這個人是個死人。
莊華的反常讓原錫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他來到莊華身側,想看看莊華怎麽了,他愣住了。
莊華麵無表情的臉在隔著窗戶透過來的微弱光亮照耀下,目光迷離而又遙遠,仿佛已經透過窗望到了不知名的遠方。
此情此景,原錫有種感受,明明莊華的臉是那樣平靜,但是他仿佛看到了她的心裏在痛哭失聲。
原錫向來不善安慰於人,特別是對一個沒什麽好印象的人,照他的性格,不嘲諷兩句就已經是安慰了。原錫什麽都沒說,隻是收回了落在莊華臉上的目光,然後和莊華一起放空了視線。
這一站不直又過了多久,莊華暗啞著嗓音說:“我在珍蘭坊見到邢樂了,他被人抓走了,你可以去查一查抓走他的人是什麽人,也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邢樂,找到邢樂也差不多能找到山庭了。”
原錫眼睛一亮,“就是今日在珍蘭坊在你麵前被抓的那個人?”
莊華又是一陣沉默,良久,說:“是。”
原錫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太對,不應該顯得這麽興奮,但是他確實不可抑製心裏的激動,找了這麽長時間總算有確切的線索了能不讓人激動嗎。
莊華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沒有聲音,恢複了安靜的書房讓原錫有種即將墜入深淵的錯覺。
原錫想馬上去查探消息,見莊華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也說不出安慰之語,輕歎了一聲,拍了拍莊華的肩膀便又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莊華瞪大著眼睛,直到淚意散去,一眨眼,幹澀的雙眼酸痛的不禁淚湧而出,莊華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次日一早,莊華在書房裏醒來,就聽院子裏一陣嘈雜的聲音,輕皺著眉頭推門而出,隻見門口一堆人正翹首以盼,她的出現仿佛給院子裏的人都靜了音一樣,本來還嘰嘰喳喳說著話的人全都閉了嘴,看著她。
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公子果然在這!”
人群一下子又哄鬧了起來,莊華皺著眉,道:“清晨聚眾喧嘩,所為何事?”
管家看出來莊華不高興了,連忙驅散了圍觀的眾人,上前來對莊華說:“公子恕罪,他們都是因著一早找不見公子,所以才湊到一起,公子吩咐過不許擅入書房,故而大家才在門外等。”
莊華這才想起自己昨天確實沒有交待過一聲就躲到了書房來,不過,“等我需要那麽多人?”
管家微微尷尬道:“這……程家長女還從沒親自上門請過人,故而大家好奇了些……公子放心,此等事絕不會有下次!”
莊華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您老人家也沒見過是吧……
話說,程葳蕤這麽早親自來請她,會為了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