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教育孩子得講究策略
要說人生就是由無數的巧遇組成的麽,那被青繁揍了的公子家裏人來的時候,莊華才知道這個被打的麵目全非鼻青臉腫的公子哥竟然就是程家的大少爺程雋。
來人是程府的管家,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儀表堂堂,斯文有禮,先是跟牙行的管事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然後才來和莊華交涉。
“在下程府家宰程圍,不知公子貴姓?”程圍拱手一禮,十分客氣,卻又不卑不亢,頗有世家風範,莊華不禁想到那位程雋公子,連管家都不如,真是失敗的人生。
莊華起身微微頷首,“鄙姓華,靖國白鶴人。”
“原來是華公子。”程圍道:“我家公子與令妹發生的一些爭執……”程圍眼中閃過無奈和疲憊,“雖為我家公子不對在先,令妹卻出手過重,華公子以為該當如何處置?”
莊華有點能體會程圍管家的家有熊孩子的心情,淡淡道:“既然是小孩子之間的爭執,程家宰若沒有異議,就這麽算了吧,程公子的湯藥費就算在我頭上。”
程圍有些訝異的看了莊華一眼,確定莊華不是在說反話,才道:“如此最好不過了,多謝……”“誰給你的膽子說這事就這麽算了?!!”花廳外一聲高喝打斷了程圍的話,程圍心裏一突,轉身,門口那個不是程雋還能是誰?
程圍隻覺得一陣頭疼,餘光瞥了一眼一旁的莊華,隻見莊華的臉上一點波動也沒有,麵無表情的看著門口的“不速之客”,仿佛那並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一片無意間飄進來的枯葉,不值得“他”動一動念頭。程圍心頭一凜,何時寥慶來了這樣一個人物,此前他卻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程雋頂著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步伐有些不穩的走了進來,眼睛狠狠地盯著莊華像是怕人跑了一樣,等到了近前,莊華的眼簾微微一動,淡淡的仿佛失去了生氣的目光就正落在了程雋身上,程雋隻覺得這雙眼睛好駭人,黑色的瞳孔像一灘死水一樣要把人吸到無底的深淵裏去,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你!”程雋為自己的後退而惱怒,卻又不知該如何將心頭的憋屈發泄出來,隻能指著莊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莊華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側步移開原來的位置不讓程雋直指著她,也不再看程雋一眼,隻對程圍說道:“程家宰既然無異議,告辭。”
程圍正尷尬,本來都談好了,人家願意出湯藥費就說明人家願意退步了,程大少爺突然冒出來,讓局麵僵住了,而看莊華的意思是根本沒在乎程大少爺,心裏也不隻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的歎息一下,道:“華公子慢走。”然後一把拽住想要朝莊華衝過去的程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生事端。
莊華沒有理會二人的互動,再次向程圍微微頷首,越過二人身邊往門口走去。
“姓華的!你給我站住!”程雋一聲怒吼讓莊華停住了將要跨出門外的腳步,回過頭來。
程雋怒不可遏的在程圍的鉗製下掙動,一雙眼睛快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的瞪著莊華,“你看不起我!你憑什麽看不起我?我是程家的未來家主!你們憑什麽一個兩個都看不起我?!誰讓你讓了?誰讓你讓了!我有的是錢,整個程家都是我的!!!”
看著狀若瘋狂的程雋,莊華有一瞬的恍惚,記憶回到二十幾年前,那個看到一個小生命的出生而在烈日下失聲痛苦的小女孩。
莊華一步步走回到程雋麵前,問:“你覺得我看不起你?”
程雋被莊華近在眼前淡然若水的眸子盯視著,竟然什麽也沒能說出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往日裏受的其辱都受了忍了,偏偏今日就受不了了,也許跟打倒他的人是個女子有關,也許跟被麵前的人視若無物有關。
莊華見他既不動也不吵了,又問:“你覺得不公平?”
程雋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顫,眼底又燃起了火焰,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你要如何才覺得公平?”莊華問,把主動權交到了程雋手上。
程圍也慢慢鬆開了程雋,目光中帶著審視意味打量著莊華。他不知道莊華打的是什麽主意,一個照麵就挑起了程雋的真火,又寥寥兩三句話就讓程雋安靜下來,若是友也就罷了,若是敵……
轉念間程雋已經想好了幾十種應對的方法。
程雋隻是看著莊華淡漠的眼睛,嘴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喉頭上下滑動著,募地紅了眼睛,一行眼淚突兀的流了下來。
莊華眼角微微的抽了一下,心道這孩兒心理素質真差,居然讓她說哭了,習慣性的抬起右手輕輕地抹去了程雋臉上的淚痕,手放下了才反應過來這不是雁容而是程雋,一個才認識了幾分鍾的少年……她這算不算調戲?
莊華麵無表情的收了手,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說道:“既然程公子無話可說……”莊華退後一步,拱手,“告辭。”
然後莊華就走了,徒留程圍和程雋一醜一俊在原地風中淩亂。
半晌,程雋炸了毛一樣吼了一句:“他敢摸我臉!!!”像被摸過的地方粘了什麽髒東西一樣,扯著袖子使勁蹭,結果因為臉上還有傷,齜牙咧嘴的痛成一團。
程圍忍俊不禁的別開臉,過了一會兒才轉過頭,恢複了恭謹之色,道:“公子,家主還在等你回去。”
家主,說的就是程家長女,程雋的姐姐程葳蕤。
程雋臉色沉了下來,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說:“走吧。”
莊華留下管家在牙行繼續挑人,自己帶著青繁回到家,依舊一副不溫不火不理人的態度,讓青繁急得不行,圍著莊華轉來轉去,就是得不到莊華一個正眼。
終於在傍晚的時候,青繁少女紅腫著哭過的眼睛,來到莊華的書房,站在莊華的麵前,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我錯了,不應該出手打人。”說完就咬緊了嘴唇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莊華放下書簡,抬頭看著站在麵前低著頭的青繁,問:“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對手不是程雋那樣不通武藝的人,而是一個高手,你會怎麽樣?”
青繁沒吱聲,隻是手裏繳緊了衣角。
“如果對方帶的人不止十幾人,而是三十幾人,四十幾人,甚至更多,你會怎麽樣?”
莊華的語氣中沒有責備,隻有淡淡的關心,青繁的肩膀抖了一下。
“如果我的身份不是一個士人,沒有能力抗衡程雋的家世,你會怎麽樣?”
青繁的眼淚“撲撲”的落在地上,哭著說:“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哥哥……”
莊華站起身來來到青繁麵前,從懷裏拿出汗巾,遞給青繁,“我不是責怪你,隻是不想你因為莽撞而受到傷害……”青繁接過汗巾擦了擦眼淚,眼睛紅通通的看著莊華,看的莊華又是一陣不忍,歎息道:“把你帶來寥慶,我就已經後悔了,不該讓你和我一起置身險境,你要是出了意外,我……真的就十惡不赦了。”
青繁抽噎著說:“沒、沒有,是我、我偏要、偏、偏要、和你來、來的。”
莊華伸手撫了撫青繁的發頂,“不過見義勇為並不是錯事。”
青繁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今天莊華一個下午的漠視讓她的心裏不安極了,像是隨時都會拋棄她一樣,讓她驚慌失措,剛才又聽到莊華一連串直指症結的問題,讓她既窩心又難過,現在一句誇獎就像烏雲縫隙裏露出來的一束陽光,照亮了她的陰霾。
莊華看到青繁笑了,也鬆了一口氣,她真的不擅長哄女孩子啊。
但這件事情還沒完。
第二天早晨,莊華還在洗漱,下人就急急忙忙跑進來,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但臉上的表情讓莊華看著都替他著急,等他終於說出一個完整的詞“門口”的時候,莊華已經洗漱完畢往大門口走去。
“很好很好……”莊華看著門前好大一灘狗血都漫到大街上去了,自言自語地說著。
“公子,這……怎麽辦?”年過四旬的管家憂心重重的問道,狗血這種驅邪之物被人潑在門口,就是明晃晃的侮辱人,他偷偷的打量這位新主人,猜測“他”會怎麽做。
莊華淡淡的看著,“用水衝掉就好。”然後皺了皺眉,說:“家中有邪祟作怪……管家,你找人驅驅邪。”
管家一時沒明白莊華的話,“啊?”
莊華嚴肅的看著管家,說:“家中有邪祟作怪,你去找人驅邪。”
“可是……”
“我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明白嗎?”莊華打斷了了管家的話,漫不經心的說道。
管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心道反正公子發話了,他也沒必要反駁,然後就去吩咐找人了。
因為這一片屬於富人住宅區了,所以也沒什麽人圍觀,華府門前的狗血都衝幹淨了也沒什麽人看到。
莊華站在院子裏看著花園牆角裏的一株梅花,對身旁的青繁說:“今晚帶你捉鬼,來不來?”
青繁眼睛亮亮的,點頭點得像小雞吃米一樣,“去!當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