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人生與理想是拿手好戲
來砸場子的。莊華邊喝著酒邊給這位不速之客定下了標簽。
店裏一個跑堂的馬上就迎了過去,笑容什麽的一點也沒有因為這位少爺的討厭程度而減少,“程公子,您先裏麵請。”
這位程公子不耐煩的推開跑堂的,“少廢話,補你們掌櫃叫我交出來!”
跑堂的被推個趔趄,栽倒在地,也不惱,從地上站起來繼續笑臉迎人的說道:“真對不住程公子,我們掌櫃半個時辰前剛出門,要不您留下口信,小的一定轉達。”
“混賬!”程公子一巴掌甩在跑堂的臉上,一張本來還有些英俊輪廓的臉被憤怒的表情扭曲的猙獰起來,“你算個什麽東西,敢跟本公子討價還價,出門?哪個門?信不信本公子把你們這破店給拆了!”
“啪——”
莊華扭頭去看聲音的來源,正是那位貴族女子將湯碗打碎了。
這一聲出來,整個場麵都安靜下來了。
女子本來背對著門口,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看著門口正“發威”的程公子,一張眉目如畫的麵孔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般神聖不可侵犯,如黃鶯出穀的悅耳聲音從她口中吐出來,帶著些許冷意,“鬧夠了沒有?”
程公子頓時臉色煞白,訥訥的吐出兩個字:“姐……姐。”方才打人時的狠戾全都不見了,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畏手畏腳的不敢直視堂中的女子。
莊華又給自己添了一杯酒,嘴角微微勾起,有意思真有意思。青繁也放慢了吃東西的頻率,時不時的在這一對畫風迥異姐弟之間瞄上幾眼。
應該說方式酒樓裏的人都把視線集中到這一對姐妹身上了,議論聲也起來了,離得莊華比較近的一桌客人看來身份也不一般的樣子,跟同桌的八卦起這對姐弟之間事情的內幕,讓莊華和青繁也聽個正著。
“程家看來真是後繼無人了,當家家主、主母早亡,親戚又虎視眈眈,唯一的繼承人這麽一副爛泥德行,就算姐姐再有手腕又能怎麽樣,總不能以後都讓一個女子當家。”
這人同伴也說:“這程家長女倒真是個不錯的,可惜被弟弟拖累了,不然早六年前就是羊誠君的正妻了,堂堂一品夫人還不比程家長女的身份高貴麽?”
“誰讓他攤上一個這樣不爭氣的弟弟……”
然後就都是些惋惜之詞,沒有什麽實質內容了。
莊華看向那女子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敬佩,她要是有個這德行的弟弟,先一磚頭拍死再說,省得害人害己。
再看那女子,臉上雖一片冰寒,卻依舊步履從容的來到程公子身邊,淡淡的說了一聲:“回家。”然後就在侍女的簇擁中走出了酒樓。這位程公子的囂張氣焰早在看見自家姐姐的時候就瓦解了,蔫蔫的跟著離開了。
跑堂的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收拾收拾那女子那桌幾乎沒怎麽動過的菜和地上摔碎的碗,又回到原位站著去了。
不一會兒,就見方才跟隨在程公子身後的一個隨從返了回來,麵色十分從容的拿出半金放在了帳房櫃台上,然後就離開了。
莊華心下了然,看來這種事是經常有啊,真熟練,真從容。
無論是酒樓裏的人還是程公子身邊的人似乎都對這些駕輕就熟,就連其他看客都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雖然還會討論兩句,但無非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憐憫之心和優越感。
青繁壓低聲音到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那樣,說:“那位公子好討厭啊,他姐姐真可憐。”
“哦,是麽。”莊華不置可否輕輕晃了晃手裏小巧的瓷質酒杯,“想不想知道這對姐弟的事?”
青繁點點頭,人的好奇心總是旺盛,莊華衝跑堂的招了招手,方才迎他們進門的跑堂快布走了過來,“公子有何吩咐?”
莊華語氣中帶著好奇,低聲的問道:“方才那位公子經常到這裏……光顧嗎?”莊華問的含蓄,跑堂的也聽得明白,即使莊華問的事情幾乎是人盡皆知的,出於不想惹麻煩,他謹慎的回答道:“小店裏經常有貴人光顧。”
青繁有些失望,莊華卻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揮退了跑堂,轉而對青繁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大兄早就說過……”莊華在這裏停了一會兒,似乎在壓抑什麽即將要說出口的話,“過幾天就送你回靖國,煬國雖美但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在靖國給你找一個靠譜的夫婿。”
青繁被莊華這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說的懵愣愣的,但是直覺告訴她什麽都別說,配合就好。
青繁這邊低下頭去,仿佛被莊華說的不樂意了一樣,悶悶的吃飯,旁邊離得近的一桌客人在莊華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把注意力投放過來了,聽到莊華那明顯說在煬國找不到好夫婿的話,兩個愛國主義者坐不住了,在看到青繁俏麗婀娜的儀容時就更坐不住了,一個人起身理了理衣衫,來到了莊華她們旁邊,矜持的拱手一禮,表情中略帶著高傲之色,說道:“在下寥慶樊穀,公子方才所言在下不敢認同。”
莊華麵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眼睛瞪大,顯示出她的吃驚,起身回禮道:“方才言語之中若有所得罪,還請見諒。”然後瞥了一眼青繁,道:“總要學我遊學四方,這回應是跟著我來,我也是無法,才出此言想哄她回去。”
青繁在莊華說話的時候配合的不悅的瞪了莊華這個“兄長”一眼,還小聲的“哼”了一聲,一是對莊華哄騙的不滿。
樊穀理解的並同情的看了莊華一眼,道:“女子總要嬌寵才好。”然後眼中多處豔羨的目光說道:“原來公子還在四處遊學,在下佩服。”這個世界這個動亂的年代,遊學的士子不在少數,但是像莊華這樣衣著舉止都處處透露著“我是貴公子”意味的遊學士子可並不多見。
首先寒門士子遊學的多,一來為了推銷自己,二來是為了躲避家事不過硬而帶來的影響,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隻要你有才識,誰管你家裏是殺豬的還是買布的,甚至巴不得你家裏一窮二白,免得將來回家去給用人單位帶來不便。
而世家子遊學的,又以庶子居多,在這個世界,庶子的地位低下,如果不是特別有出息的,將來死的時候都埋不到祖墳的範圍裏,隻能埋在祖墳周圍的某個地方,故而庶子願意遊學給自己爭一個好地位。
庶子自然不可能像莊華和青繁這樣穿戴都是最高等的,甚至是極為稀罕的用料,就拿青繁頭上戴的那個掐金絲鑲白玉蓮花鈿,樊穀敢保證這絕對是王宮禦用的匠人才做的出來的,莊華這身牙白色的外衫用的也是很金貴的翻雲錦,雖說不是買不到,但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至少一個庶子是絕對用不起的。再加上莊華方才說的方才說的回靖國去,樊穀猜測,這兄妹二人可能是靖國某個世家嫡子嫡女。
豪門大閥的世家嫡子出來遊學的樊穀還是頭一次見,以前隻是聽說過。莊華自然聽出了樊穀語氣中的懷疑,道:“樊公子言重了,不過四處見識一番不同景色,難當樊公子一句佩服。”莊華這自然不是認慫,而是婉轉的告訴他,咱見多識廣!
樊穀一聽來了興致,本來隻是從官學下課之後和同窗好友路過這裏順便用飯,沒想到還能遇見莊華這樣的人,心中對莊華的說法也是半信半疑,於是出言邀請道:“如蒙不棄,在下借此機會請公子小酌一番,不知……”
“願望而!”莊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臉上認真的神色絲毫沒偶遇敷衍之意,:“在下初至寥慶,若樊公子願意與在下介紹一番,在下感激不盡。”
樊穀笑道:“好好,請!”
所謂的清,不過是讓莊華從這個桌子搬到另一個桌子那去喝酒罷了。
樊穀的同窗叫鍾丙,同樊穀一樣,父親那是朝廷大員,身居要職。三個人以“莊華的遊學之旅”為話題展開了長達半個時辰的討論,幸好悅丘是真的有學過的,而莊華又跟悅丘認識,再加上她自己獨特的見解,一下子就贏得了兩位學術派的貴公子的推崇,在這過程中莊華自然也交待了自己的新身份。
“華公子見識之廣闊讓我等慚愧,在下亦有遊學一番的心思了。”樊穀驚了莊華一杯酒,頗為向往的說道。
莊華當讓要謙虛謙虛了,“哪裏,家父亦說我不學無術,難堪大用,樊穀與鍾丙乃大才也,不必遊學亦胸有溝壑。”
恭維話誰都愛聽,尤其是在自己認為比自己優秀的人的嘴裏說出來的。
鍾丙又給自己和莊華反顧的酒杯裏斟滿酒,說:“能結識華公子,實乃在下榮幸,他日華公子若有空閑,定要再聚。”
莊華舉杯,“一定一定。”
樊穀聽了很高興,說:“如此說來,華公子不急著走了?”
莊華道:“能結識二位為友,在下也頗為高興,在下不是以偏概全之人,十指相較尚且不齊,何況一地之人,又怎能以一人品行以概之,況且在下今日認識了兩位君子,”
樊穀聽了這話很是高興,繼而又語帶遺憾地說道:“並非在下喜議論他人是非,而是……唉……”
莊華眼睛一亮,尼瑪啊,扯了半天犢子可算到正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