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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從圈內到圈外的距離

  想起戚將,莊華有些驚訝於自己的淡定,此前每一次想起戚將其人,她都會忍不住的感到遍體生寒,猶如夢魘般揮之不去的陰鬱,這回,莊華卻除了感到厭惡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感受。


  為什麽呢?莊華想著,最終沒能得到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答案。


  柏緹見莊華神色中的沉思之狀,便問道:“莊華在想什麽?”


  莊華道:“隻是想起一些小事。”


  莊華不願說,柏緹也不再問,兩人從來不是推心置腹的關係,自從上次去莊華府上做客拿到解決士人矛盾的辦法之後,能像方才那樣心平氣和的說說話,柏緹覺得已是十分難得。


  長時間以來的交鋒讓他發現,隻要能心平氣和不咄咄逼人,莊華很難拒絕別人跟“他”說話,即使“他”話不多,但是會認真聽,讓說話的人很舒服。今日一試果然奏效,隻要莊華願意聽,願意開口說話,關係自會更進一步。


  莊華的性格注定外來的壓力對她是不管用的,溫水煮青蛙最適合對付莊華這種人,柏緹從來不糊塗,隻是一開始就沒以真心相待,莊華不是天才但是普通人的直覺她也不少,誰對她真心誰對她假意她分得清楚,所以即使君雅和畢昶多少都對她有所算計,但是莊華還是願意和他們相交,因為其中確實有真心在裏麵。純粹的事物太少,莊華自認沒有能力擁有。


  至於柏緹,一開始就是通過山庭而建立起來的利用關係,莊華不敢說沒利用過柏緹,所以對於柏緹對她的利用也不置可否,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不是嗎。後來莊華察覺到柏緹對她有好感,但也參雜了太多的其他的東西,還有獵奇的心思,那種對她待價而沽、躍躍欲試的目光,都讓莊華無所適從。原來的世界裏,莊華孤身一人慣了,偶有過幾個對她有好感的人都因為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最後紛紛退走,那些人如果多一些耐心慢慢和莊華相處,莊華也許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柏緹對莊華有耐心也有決心,但唯獨沒有真心,那種莊華曾感受過的朋友之間的相知相惜和喜歡她的人那種緊張而又期待的喜歡,她一點都沒感受到,也許有,但氣勢萬鈞的征服之意更多,讓莊華隻感到了壓力,想要逃跑,沒工夫去發現柏緹的真心。


  而戚縉對莊華的執著,莊華能感受的出來,那是一種依賴,想雁容對她的依賴一樣,隻不過形式不同,雁容把莊華當成了依靠支撐甚至是信仰,而戚縉則以為這就是愛情,因為除去主仆之間的牽扯,莊華和戚縉之間就和普通朋友沒什麽區別了,若是算上兩人的立場不同,一個煬國王子,一個肇國名士,也許連朋友都沒得做,最後落得猶如陌路,所以才會想用另一種特殊的關係把莊華和他聯係在一起。


  莊華太容易把人寵壞,她對人幾乎沒什麽要求,隻要別人對她有一分真心,她就願意對別人兩分好,反正她又不損失什麽。如果真損失了什麽她承受不起的,以後不再往來斷絕了交情就是,報複這種她不擅長又沒有經驗的事情還是不要去做了,吃力不討好又未必會成功,成功了她也得不到什麽,隻不過讓自己費心費力費感情罷了,恨也是一種情感。


  莊華不會怨恨,也不會原諒,平易近人易相處,但最冷漠的那個也是她。越是純粹的事物威力越大,她對誰好過,誰就絕對受不了她的冷漠對待。


  原來世界的朋友說她冷心冷肺凍傷胃,一點也沒汙蔑的意思。


  普通人的情緒她都有,但是她的恐怖之處就在於控製,仿佛事先稱量過一樣,給出去大方慷慨,收回來涓滴不留,所以她周圍的世界也純粹的黑白分明,圈子裏的,她的態度稱之為縱容也不為過,圈子外的,跟她有一根毛的關係嗎?


  至於怎麽劃分一個人是不是自己圈子裏的人,看心情,圈外人隨時可能會成為圈內人,不過圈子裏的人一旦被剔出去就不可能在被莊華劃進來。很多時候莊華都是隨心而為的,就像想要去旅行,就拚命加班攢假期,不想虧欠一個無辜人就自己去試藥。


  在失了家庭之後,自由自在對莊華很重要。


  莊華這樣,與其說是冷,還不如說是懶,懶得把他人在她的世界裏劃分的複雜,一切以簡單為主,簡單也就意味著沒有很多的麻煩,她最討厭麻煩了。


  柏緹現在就是她圈子外的人,她對圈子外的人態度很統一,客氣,尊重,有禮貌。


  原本莊華想把柏緹劃在圈子裏,畢竟兩人之間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她對柏緹也有幾分期待,莊華想著勻一勻也夠了當朋友了。


  但是發生了很多計劃外的事情,再加上莊華自己因為被限製自由心緒不定,有心結打不開,從而對柏緹的態度就很不正常,第一次對一個人不是因為這個人道德喪失而憤怒。


  現在一切都差不多想明白了,莊華找回了久違的淡定,自己心情也不錯,所,柏緹又重新在她的世界劃好了定位,圈外人,所以她對柏緹不再刻意逃避,卻也不願意多接近,保持著客氣、尊敬、有禮貌。


  轉眼一夜過去,天慢慢的亮了。


  雪還在下,沒有停歇的意思。飄飄揚揚的雪下了一夜,能沒過人的腳踝,看著沒有停歇的架勢,恐怕等雪停了能沒過人的小腿去。


  不過還好,天色徹底大亮之後,雪雖然沒停,但是卻小了很多。


  王府裏的人都像往常一樣忙碌了起來,該幹什麽幹什麽,不過多了一項鏟雪的活計。


  雪下的小了之後,王府各個管事就開始調遣人員開始鏟雪了,鏟雪的下人三個一堆兩個一塊的湊在一起說著閑話。


  “昨天夜裏那位莊先生可是又病了。”一個下人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另一個下人一聽也湊到話堆裏,說道:“可不是嘛,昨天我值夜來著,親眼看見那位被抬著進了北苑。”


  又湊過來一個說道:“也不知著莊華先生怎麽總能得著由頭進出北苑。”


  “怎麽,你小子也想成為那位枕席上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這張蛤蟆臉!”這人說著話,還往上瞄了一眼。


  “哈哈~我可不敢想,咱這粗手大腳的,還是招自家婆娘喜歡!”


  一堆人低聲地說說笑笑,言語曖昧粗鄙的揣測著,各種添油加醋,給自己日服一如的枯燥生活增加樂趣。


  被提到的某個主角在悶熱的屋子裏連連打著噴嚏,把別人下的一愣一愣的。


  “莊華,你怎麽樣?”柏緹遞了自己的汗巾過去,莊華接過來擦了擦鼻子和手,然後收進自己的袖子裏,說:“沒事,估計是太熱,鼻子就不舒服了。王爺的汗巾我就不還了,一會兒回去還王爺條新的。”


  聊了一夜,兩人的關係有了很大的進步,莊華對柏緹的態度不是那麽冷淡的客氣了,而是多了些自如,就像對悅丘的態度一樣。


  柏緹點點頭,他不在意這點小事,不過能和莊華多些來往也是不錯的。


  “有反應了!司將軍有反應了!”黃老大夫一個弟子驚呼了一聲,在一旁坐榻上休息的黃老大夫一下精神了起來,掐痕跡不來到司鈞身旁,檢查一番,而後一臉喜色的吩咐道:“去,拿藥來!”說的藥,便是早已按方子熬好的解藥,黃老大夫就是準備司鈞稍解毒性能開口之後直接給司鈞口服解藥,薰藥畢竟來得太慢,黃老大夫也不敢保證思君會不會半路就死過去了,能盡早解毒最好。


  屋裏其他人看著黃老大夫的表情,全都歡呼起來,幾個近衛更是虎目含淚,差點垂淚。


  柏緹也激動的來到司鈞身旁,看著司鈞沒什麽變化的臉色,有些擔憂的問黃老大夫:“真的好了?”


  黃老大夫也知道柏緹的擔憂,解釋道:“就算沒中毒,好好的大活人這麽不吃不喝的躺著麽多天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更何況司將軍體能毒性尚未清除幹淨,即使他醒了,至少到明年春天才能完全恢複過來。”


  柏緹這就放心了,隻要人活著,什麽都好,哪怕以後這人什麽都做不了了,那是他生死中磨礪出的兄弟啊。


  莊華為此時此刻柏緹眼中流露出的狂喜情緒吃驚,與那倆他也會有這麽情緒激烈的時候,那麽在乎一個人的生死,這麽的有人情味。


  柏緹親自撬開司鈞的牙關,給他灌下去解藥,然後按黃老大夫的吩咐讓暗衛在北苑他自己的住處收拾出了一間朝陽通風的正房,然後橫抱著裹得像春卷一樣的司鈞,發揮十成的身手,像一陣風就消失在屋子裏。


  要不是莊華坐在門口,感覺到了門突然開啟的一瞬間強灌進來的冷風吹得她一個哆嗦,她還真不知道柏緹是從門出去的。


  莊華又打了個大噴嚏,一抬頭,黃老遞上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預防傷寒。”莊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接過了藥一口氣喝了下去,得罪大夫是不對的。


  黃老大夫滿意的收回藥碗,這是莊華才發現每個人都和她享受一樣的待遇,人手一碗湯藥,隻是她喝的最快,莊華一臉黑線,自己這是形成條件反射了嗎……


  黃老大夫低聲對內心糾結不已的莊華說:“莊華,你的毒根本不是因為薰藥解的對嗎?”


  莊華心裏一突。神色不明的看向黃老大夫。


  黃老大夫猶如頑童一般對莊華擠弄了一下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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