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蛋糕的歸屬問題
好會辯歪理的老頭。
莊華朝肇王鞠禮,“臣不懂軍事,隻是就事論事。”
莊華此話一出,柏璜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本就今日早朝開始便板正的麵龐,更添了一絲沉鬱。
莊華與太子交好,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比如在莊華前去璋梁的時候,太子就特意關心莊華府上兩位管家的戶籍更改問題,並一下子就把兩人的賤籍改成了百姓。
之後莊華也是常常出入長公主府。朝中之人誰不知道長公主府暗地裏就相當於太子的另一個別苑。
所以,臉色變化的不止是柏璜,柏項與大司徒一派幸災樂禍,太子一派對莊華怒目相向,兩不相幫的和肇王也是驚訝,莊華在這種關鍵時刻竟然不為太子說話。
“卿當真如此以為?”肇王問道。
“然。”莊華道。
肇王暗自點頭,雖然莊華與太子交好,但處事不失偏頗,敢於直言,有君子之風。
其實,肇王在一開始也是選定了柏項,畢竟太子在朝中的影響力已經很大了,若是在插手軍務,權柄過大,難免壓不住自己的心思。再一個,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以太子身份繼承王位,誰說當了太子就能當王?
肇王順著竺鈞的話,說道:“既然太子不適合出任逐虜將軍,便由虞陽王出任逐虜將軍之位,賜兵符,可調動赤驍騎及邊軍三十萬。”
柏項看了柏璜一眼,不屑地勾勾嘴角,出列接旨,“兒臣遵旨。”
退了朝,群臣散去。
出了宮門,莊華被柏璜直接拉到車駕裏,兩人之間氣氛凝滯而沉悶。
車駕緩緩前行,兩人依舊相對無言,直到車夫習慣地將車停在了莊華家門口,柏璜才開口:“連孤的車夫都知道孤與山庭的情誼,為何山庭不知道呢?”
莊華看著明明在笑,缺偏偏讓人遍體生寒的柏璜,什麽也沒說。
“孤,在山庭眼裏不如項弟嗎?”
柏璜突然前傾,一手扣住莊華的脖頸,逐漸施力,“山庭,你告訴孤。”
莊華不理脖子上的桎梏,瞟了柏璜一眼,淡淡道:“說什麽?說逐虜將軍該由太子殿下出任,說虞陽王不如太子?”
“孤現在沒有耐心與山庭兜圈子。”柏璜輕輕地說道,手上的力道愈發重了。
“太子殿下想步璋梁王的後塵麽。”雖然脖子上的施力已經讓莊華呼吸有些困難,但她依舊麵不改色。
“請詳細說來,孤洗耳恭聽。”柏璜說著,扼住莊華脖子的手卻還在慢慢加重力道。
“前大司馬夏錄的事情,這還是殿下告訴我的。”
“與他何幹。”
“璋梁王柏緹尚有外公以命相易,換來他裂土封侯,不知殿下身邊可有何人能保得殿下能全身而退?”
“孤為何隻能思退,而不能再進一步?”
“也許,其他人亦如殿下一般想法。山庭能看懂的事,大王又如何不懂。”
“山庭可知不進則退。”
“我亦知適可而止。”
柏璜此時已經放開了莊華的脖子,但依然欺身在前,“父王非是以太子之位而登王座。”
溫熱的鼻息噴撒在莊華的麵頰,讓莊華忍不住向後躲,柏璜看出她的意圖,伸手按住了莊華的肩。
莊華掉了一車的雞皮疙瘩,強挺著理智不給柏璜來一拳的衝動,說:“太子之位難道不比逐虜將軍?有前車之鑒,以殿下才智,定不會重蹈覆轍。”這一句前車之鑒一語雙關。
柏璜卻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山庭如此看好孤,不如到孤身邊來。”第一次,柏璜如此明確地拉攏莊華,莊華回答說:“山庭為王之左相。”
柏璜終於退開,看著莊華的目光勢在必得,“山庭終會為孤之左相。”
莊華沒有接話,有些話,怎麽說都不對,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下了柏璜的車,又看著馬車走遠,莊華才鬆了口氣。
莊華握了握左手,空缺一指讓她始終不能習慣,但也時時提醒她,小心行事。
柏璜看上去溫和無害,實則喜怒無常,手段狠辣,莊華甚至覺得柏玉公主也隱隱受其控製,不能自己。
權貴之間的水很深,由不得他不處處謹慎,今天在大殿之上的表現實屬冒險,得罪柏璜是肯定的,但是總算完成了柏緹的計劃其中一環。
讓虞陽王柏項北上領兵。
當初莊華還疑問如何空出一段值得太子和虞陽王爭奪的兵權,當得知柏緹要用戎狄之禍,引狼入室之法來達成空出兵權的目的時,她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漢奸這個詞在中國人的心裏是不可磨滅的,莊華在那一刻也隻想到這個詞。雖然她對肇國並沒有多少歸屬感,但是類似的情形卻是不能容忍的。
後來君雅解釋說,會提前把所有平民百姓都遷走,反正那個地方在沒有實行梯田之法的時很是貧瘠,不會有人不願意遷走的。
此計有四個目的,一來空出兵權,二來揪出內鬼,三來示他人以弱方便扮豬吃虎,四來震懾伏、岐二國,告訴他們沒了肇國強兵阻擋,戎狄之患就足以使其滅國,還是趁早收了聯合他國圍肇的心思。
之所以要讓柏項取得兵權而不是柏璜,因為一旦柏項勢大,其野心必定一發而不可收拾,威脅道柏璜的地位,柏璜會坐以待斃嗎?當然不會。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兩個勢均力敵的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柏璜即使勝了,也隻是慘勝,若柏項勝了,其根基不穩也會有一堆麻煩問題等著他。
那麽,這個時候,就是柏緹漁翁得利的時候了。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會自損權柄來布下陷阱,就算知道是陷阱,也沒有人能抵擋得了如此誘惑。
這一計劃由君雅提出,畢昶完善,灌陸、莊華圍觀,柏緹拍板定下的。
莊華當時就問,為什麽這個計劃到現在才想到?
君雅回答她說,這個辦法畢竟冒險,可如今其他五國聯合滅肇,隻能兵行險招,而且,肇國的糧食之困已有法可解,也該再進一步了。
再進一步,就是開疆擴土。
莊華瞬間覺得自己渺小了(⊙﹏⊙),她果然隻是個小市民,即使穿越一回也改變不了。
“先生,進府吧。”不知何時出現的易出聲提醒道。
莊華有些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易,說道:“何時回來的?”
易跟在莊華身側邊走邊回答說:“今早先生去早朝之後,我便回來了。”
進了大門,兩人一同到了前院莊華住的被莊華提名為忘沉閣的院落,進了書房,莊華一指房內的座榻,“坐吧,你最近難得回來,一會兒叫雁容和煥也一起聚聚。”
自從從璋梁回來那天,易收到一封信之後,易的外出就變得頻繁起來,三四天不見人算少,十天半個月不見他一麵也不稀奇。莊華記得上次見到易還是再六天之前。
莊華並不限製易,雁容,煥三個人的行動,哪怕有一天他們誰留書一封跟她說拜拜了,她也不會多問,畢竟,她把他們三個當做了朋友,既是朋友,總有聚散,不可強求。
易跪坐在一旁的座榻看著莊華一派自如神色,欲言又止。不過他也知道,若不是要緊事,別人不說,她也不回去問,哪怕對方暗示的再明顯,於是開口問道:“先生,府裏一切可好?”
“嗯,好,雁容的本事你還不知道。你以前在家的時候也沒見你多過問這些啊。”莊華最後調侃道。
易臉一紅,“是我失職了,不曾關心府中事物,又久不歸家……”
“沒怪你,毋需自責。”莊華趕忙打斷了易的自我檢討,她可不會哄人,尤其是這個敏感的大男生,再讓他說下去非得把自己說成罪大惡極不可,然後……那情形不可想象。
莊華這一扭頭看他,脖子上的青印就露了出來,易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先生,可有人為難於你?”
莊華不知道易為什麽突然問這個,答道:“不曾有人為難我。”
易騰地從座榻上站起來,一步跨到了莊華書案前,“先生可否說明頸上的淤青指印從何而來,難不成是先生自己弄的?”
壞了,莊華忘了,她在璋梁成圭毒發過後身體就更差了,自從那以後她的體質極易在皮膚上留下淤青,這還是在回韶廣途中馬車顛簸,手臂常常不小心撞到車廂上淤青之後才注意到,為此易還跟曲亮打了一架,之後請大夫看過,才知是莊華體質差的緣故。
莊華不自覺的拉了拉領子,“沒什麽,柏月愛粘著我,今天又在宮裏遇見她了,小孩子難免魯莽。”
“據我所知,柏月公主昨天就已經在長公主府了,我回來的時候,她還在。”易目光灼灼地看著莊華,似笑非笑。
“咳、咳……”莊華被堵的說不出話來,隻能幹咳掩飾尷尬。
“是太子對不對?”易的話是在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也許是柏璜跟他記憶中的某個人太像了,讓易總是提防著柏璜,對於莊華與柏璜往來密切更是十分的不滿,但奈何莊華才是主人,他的意見可以保留,不予采用。
方才太子的車駕長時間在門口停留,莊華卻一直沒下車,易就已經起疑了,如果莊華再晚下來一會兒,他絕對會想辦法逼裏麵的人出來。
現在莊華脖子上的淤青正好證實了易對於柏璜不好的猜測。
莊華是容易皮膚淤血,但是也要用點力施加才能出淤青,一個人掐著另一個人的脖子,易根本找不到借口往好地方想。
莊華的無語讓易的臉色更加難看,站起來就往外走,莊華一把拉住他,“這裏是肇國,我隻是個有名而無實的官員。”而你,無論背後有什麽,明麵上也隻是一個仆役。
最後這句莊華沒說,但是她知道易聽得懂。
“先生……”易回頭看著莊華,想說些什麽,卻隻道出一個稱呼。
莊華拽著易的衣袖,從座榻上站了起來,跨過書案拍了拍易的肩頭,“我忍了,就是因為不忍的麻煩更大。我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