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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請問項少龍和善柔在嗎

  梅子黃時日日晴,小溪泛盡卻山行。


  綠陰不減來時路,添得黃鸝四五聲。


  轉眼間,莊華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個多月了,初到時便是春末,如今已是盛夏了。


  這兩個多月以來,莊華在山庭的指導下對這個世界的語言已經可以能聽會說了,雖然口音還有一些差異,但並不影響正常交流。而且山庭說,雖然如今天下經過百餘年的征伐戰亂隻有六國分而治之,但仍餘數十國的語言各有差別,就算是他,也隻會六種,她現在這點口音問題並不算什麽,反而之前她說的語言,他是真的聞所未聞,甚為驚奇。


  聽到山庭最後一句話時,莊華心裏咯噔一下,但接下來山庭又說,許多隱者自幾百年前天下未分之時便以已隱居避世,傳承至今,語言與如今大不相同也不奇怪。


  莊華有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道:你說話大喘氣不要緊,嚇了我一身冷汗,不過那番圓說但是解了我心中難題,以後別人對我有疑我就這麽回答。


  而這兩個多月在土著導遊山庭的帶領下,莊華也對這個世界的社會結構和曆史還有現狀有了大致的了解。


  首先,這個世界的現狀和華夏曆史上的春秋戰國時期差不多,經過百餘年的征戰,如今隻有六個國家分割天下,依舊互有征戰。


  這六國為:煬、岐、肇、伏、淄、靖。其中,以煬國商業最繁榮,肇國兵力最強盛,淄國土地肥沃糧食最豐,靖國立國最久人傑地靈底蘊深厚,伏、岐兩國互為犄角相互扶持。所以,目前來說,六國之間一時之間倒也保持了一個表麵平衡,勢均力敵的狀態。


  再說這裏的社會階層,六國王室自是站在社會最頂層,享有天下最豐富的資源,平常人不能想象。


  之後便是士族階層,各國官員皆出士族,倒不是有律法規定非士族不得為官,而是這個世界的文化傳播太落後,各類典籍書著皆以竹簡、布帛書寫,一般人根本消費不起,且製作不易,所以,知識這種最具力量的東西隻在小範圍內傳播,不得普及,以致知學問者固步自封,愚昧者愈加無知。這間接導致了士族地位越來越高,即使不為官的士人也地位超然,每至一處都會受到禮遇,更有王室公卿以供養食客多寡為攀比之資。


  接下來是百姓,這裏說的百姓不是泛指國民,而是有姓氏的非士族之人。有姓氏,就說明這個人是合法的公民,大多為從農業者(地主),如有幸習得學問,得到名士認同推薦,即可榮升士族,此後高人一等。也有少數百姓,是從商者,這類百姓以繳納大量稅賦換得姓氏從平民成為百姓。


  再次之是平民,多為從事賤業者(商業、手工業、佃戶、兵戶),此類人流動性極大,有名而無姓,也是被剝削得最嚴重的階層,同時也是整個社會最基本的構成,卻享受不到百姓的權利和律法保護,可以被買賣,即使被殺死,如果殺人者付的起官府罰金就不會有罪。


  最底層的,也是莊華認為最不人道的一個幾乎被劃分出這個世界人類社會構成的一個階層——賤民。他們身上印著恥辱的烙印,一旦成為賤民終身不可脫賤籍,他們有的是世世代代的賤民,從祖輩父母那裏繼承下來的賤籍,有的則是因為戰爭被俘的俘虜。他們如同牲畜一樣被奴役被束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病無可醫,連死了也沒有埋葬的地方。


  一路走來,莊華幾乎所有階層的人都見過,敬佩有之,鄙視有之,憤慨有之,悲哀有之,同情有之,憐憫亦有之。


  可是,無論她心中是各種想法,各種情緒,她都什麽都不能做,因為按照這裏的劃分,她連賤民都不是,賤民還有戶籍呢,她就是一個黑戶,萬一被追究起身份……雖然山庭是士籍,但以她初遇他時所見的慘狀,說不定他身上的麻煩比她這個黑戶還嚴重! 所以她根本就不指望山庭的幫助。


  在莊華的心虛和山庭不明原因的低調下,兩個人雖然還是受到了過路上所有郡縣中士紳的款待和關照,但平靜地從煬國的最西邊走到了最北邊。


  莊華一穿過來就到了煬國最西邊的邊界上,那座發現山庭的山名為九鼎山,西麵是煬國,東麵就是流域遍布天下的浚江,浚江的東岸,便是淄國。


  二十年前,淄國與煬國在九鼎山上結下了互不侵犯,相互通商的盟約,這便是九鼎山之名的由來。


  煬國與淄國、肇國、靖國相媲臨,西界淄國,北界肇國,南界靖國,東界大海。


  通過對這個世界的粗略了解,莊華知道,山庭要去的地方正是以軍事力量而聞名的肇國。


  一路越是往北,武風愈濃,等到了與肇國相臨的紹盧郡,大街小巷幾乎全是持刀帶劍的武士了。


  一輛馬車自南城門而入,馬車裏一個光頭少年正掀開車廂側麵窗口的布簾子一角往外看。同車的儒雅青年清俊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對那光頭無發的少年說:“莊華以為此地如何?”


  馬車裏正是莊華與山庭二人。不錯,正是馬車,因為山庭士族身份地到資助的二人,早就鳥槍換炮把驢車換成了馬車。


  莊華放下布簾,道:“此地武風盛行,行往過路多為武者,可是因為比鄰肇國之故?”


  山庭點頭,語氣中充滿懷念,道:“肇國平原之地可供耕耘之地匱乏,其餘之地多為丘陵不宜耕種,且越是往北苦寒之地耕地越是稀少,那極北之處一年之中有八九月是為冬季,根本無法耕種。是以肇國朝廷隻得從他國購進糧穀,且頒布政令‘為士者可得朝廷供奉金錢米糧‘。


  知學問者,天下十無其一,而習武者除賤民以外皆可,是以肇國以武取士者十有四五,欲以武取士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肇國之郡縣皆設有武者行館,以供武者落腳飲食,每處館令皆有權利推薦武者成為武士的資格,得到推薦之人可直接去國都韶廣武士行館領取武士文牒,一舉成為士族。


  如此一來,肇國人好武,因此,天下武者紛紛而至,貧者欲入士,傲者欲證其力。而與肇國相臨之他國郡城,亦紛紛設置武者行館,以供武者落腳。”


  莊華頻頻點頭,肇國以兵力強盛稱雄不是沒有道理的,在亂世,武者就是資源。


  “莊華可願前往肇國,身臨其境體會一番肇國風土人情?”山庭說道。


  莊華心裏一跳,淡淡地看向依舊目光明澈坦然的山庭。


  山庭溫潤如玉的清俊麵龐上一直帶著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麵對莊華帶著疑惑與審視的目光不避不退,端坐不動。


  良久,莊華說道:“山庭要與我告別了嗎?”


  之前無論行走方向還是落腳之處,都是由山庭決定,剛開始還特意詢問了莊華的意見,在莊華兩次三番地表明自己對此無意見全憑他做主之後,山庭便再沒有說過這些廢話,甚至中途曾轉道淄國莊華也未曾過問一句。


  現在山庭突然問這個,明顯是要跟她說拜拜了,以後倆人就橋歸橋路歸路了。


  山庭點點頭,“莊華果然聰慧。之後的路,山庭不能再伴君左右了。”


  一時間,馬車裏沉默下來。不同與往常的沉默那般寧靜,而是沉默得壓抑。


  莊華知道總有一天兩人要分道揚鑣,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讓她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君子之交淡如水,她懂得如何把握與各色人相處的距離和方式。她和山庭,亦師亦友,從不探究對方的私隱,隱隱中相互有一種默契。


  “莊華謝山庭一路照顧。”莊華頓了頓,心裏很不好意思麵上卻一派坦然的接著說道:“莊華仍有一事有求於山庭……我的戶籍……”任莊華臉上多淡定,嘴上已經說不下去了。


  正如她說的那樣,一路上都是山庭在照顧她。教她語言,禮儀,禦車,騎馬,一些簡單的武藝,為她講解各地風土人情,朝野之事,讓她對這個世界有了了解和認知,說山庭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所以,對於山庭,莊華隻有感激和負債人對債主的虧欠感,再有所求,她真心覺得太不像話了,可是戶籍卻是必不可少的,不然離了他,她恐怕寸步難行。


  “莊華不必擔憂,戶籍一事某早已打算清楚,定不會誤了莊華。”山庭胸有成竹。


  “武者行館。”莊華抬頭看著麵前頗有秦漢之風的建築物門前高束的匾額,念出上麵四字。


  身後,山庭從馬車上下來,對莊華說:“請。”


  莊華疑惑的看著山庭,但他似乎並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反而一臉鼓勵之色。


  莊華覺得自己麵部神經反應遲鈍有緩解的跡象,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還從來沒看出來自己有當武者的天賦。不過既然山庭鼓勵她進去,就一定沒問題。


  於是,莊華放下疑惑,高抬闊步邁進了武者行館的大門。


  莊華剛一進門,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或驚訝或疑惑的目光不停地從頭到腳的掃視著她,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


  少年光頭無發,一身月白長衫未係腰帶不綴裝飾,清俊深邃的容顏神色淡然,渾身散發著莫名氣質,讓人想要靠近卻又有一種隱隱的疏離之感拒人於千裏之外。他右手裏摩挲轉動的褐色珠釧不緊不慢,帶著奇異的韻律,讓人不自覺間心平氣和。


  如果有同是穿越者的人看到莊華這一身行頭,一定會高呼佛號“阿彌陀佛!”然後說一聲大師你好。


  不是莊華故意拗造型,而是這裏的男子服飾要穿四五層,褻衣裏衣的褲子上全都沒有係帶而是以腰帶固定,內衫外衫雖是連體式,但士人皆以腰為美,所以依然要係上腰帶,最外層的腰帶越是華麗越好,而且外衫之外還可以穿袍,袍外仍可以係腰帶……


  莊華倒不是嫌衣服穿的多,衣服穿的多她更安全,可是褲子沒有係帶,全靠一條布帶子維係她就搖頭了,而且係那麽多腰帶,她覺得太麻煩了,於是她找到裁縫按自己的要求把自己褲子上都穿上了係帶,內衫係一條腰帶,外衫不係腰帶,萬一遇到緊急狀況,拖遝的外衫可以馬上脫掉,不拖累她逃跑的速度。


  至於手上的那串紫檀手釧,則是項鏈的替代品,正如現在,眾人目光注視下,她不停地轉手裏的珠釧,緩解緊張的情緒。


  身後,山庭也跟著踏入了行館,看到麵前莊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問道:“莊華為何不進去?”


  莊華心裏囧了囧,默默地向前走去。她會告訴山庭她是被嚇住了嗎?


  當所見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一個人身上的時候,跟美杜莎的石化之眼的效果有異曲同工之妙。


  莊華和山庭剛走進去沒幾步,門口突然又進來一名武者,張口就喊:“邢樂!冠山句萬前來報一劍之仇,可敢應某一戰?”


  一個懶洋洋的低沉男聲從樓上傳來:“某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某的劍下敗將。”


  包括山庭和莊華的所有人全都循聲望去。


  一名發綰歪髻,劍眉入鬢,目若璨星,高鼻薄唇的俊郎男子正從樓梯上踱步而下,嘴角掛著的恣意笑容仿佛在嘲笑挑戰之人的不自量力。


  句萬怒而拔劍,幾步越過山庭和莊華,揮劍斬向還未走到樓梯下的俊郎男子,也就是他口中的邢樂。


  邢樂目光一冷,背後長劍閃電般出鞘,毫不費力地擋開了句萬施全力斬過來的劍鋒,同時一腿抽在句萬持劍的右臂上,接著淩空躍起,一腳踹飛了句萬。


  在句萬驚恐的目光中,他看著自己的劍脫手飛向一邊,自己被邢樂一腳踹得倒飛出去,半年的苦修成了一個笑話。


  而險些遭到池魚之殃的莊華眼急腳快的迅速向有後方側了一步,從句萬手中脫飛的長劍正好落下,釘在她剛才站的位置,猶自顫動不已。


  邢樂見那光頭無發的少年竟然躲開了那飛去的一劍,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隨即暗自讚歎那少年好膽色,麵對如此險情還能從容不迫,應對自如。


  他哪知道,已經被嚇得神遊天外的莊華腦海中正閃著詭異的念頭。


  行館、武者、對決……請問項少龍和善柔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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