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長安

  聽這個消息，起初農夫與他兩個兒子還沒反應過來，等標兵由他們身前奔過，這才忽地想起。


  「李自成真的死了？」


  在一眾陝西百姓的眼中，闖王這個名號甚至比京師紫禁城中的皇帝還要響亮，當年的大順朝，建國時可有百萬之師。


  這些年，陝西、河南相繼失陷，韃虜又屢次入關，大明兵馬也是羸弱不堪，醜態百出，一副即將亡國衰頹的樣子。


  那個時候，比起眼前聲勢浩大的流賊，紙老虎都不如的官軍，在百姓眼中也就更不值一提。


  今日這個消息每至一處，那裡的軍民就要相繼炸鍋，對此津津樂道的，都是田間辛勤勞作的農戶和為生計奔波勞碌的百姓。


  李自成死了，這個所有流寇的頭子終於死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大明朝在當今這位英明神武的崇禎皇帝手中，真正得到了中興！

  他一死，余的所有流寇真正成了喪家之犬，全部都被官軍剿滅，那也只是時間問題。


  看來，這天下終歸還是大明的天下。


  百姓們期待的不多，能保住眼下剛分攤的這些田畝，過上雖然苦但其樂無窮的日子。


  不再有流寇強行征他們去當炮灰，不會有匪寇和官兵隔三差五搶上一遍，不至於被凍死、餓死，這就夠了。


  這一切，都需要有一個真正強大的王朝來保證，眼下看來，能保證他們的還是崇禎治下這個大明。
……

  陝西某處小村，正顫顫巍巍立著一座黃土民房，狂風之中，風沙漸起，屋內屋外都透著一股荒涼。


  「娘，娘你聽到了嗎，闖賊死了！！！」


  忽然，一個青壯快步跑進來，趴在正因飢餓而奄奄一息的年邁女人身前，極力的搖晃著她的身體。


  女人睜開眼睛，眼窩深陷，面色枯黃，根本無力再說出什麼，只能支支吾吾的哽咽。


  即便如此，青壯明顯還是從她臉上看出些許慰藉，趴在女人身上哭了起來。


  「好日子要到了，娘，你可一定要撐住啊——，今後兒子要努力掙錢，早日娶上一個婆娘，您還要抱孫子呢.……」


  女人身上蓋著的，不過是一張滿是灰塵的破布，殘缺的窗戶就在她身側，些許日光照射進來，卻能看見屋內遍布的灰塵。


  聽青壯對官軍剿滅流寇之後的美好圖景，女人滿是皺紋的黃色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


  但她實在太餓，就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得到那天。


  相對西安城外那戶全家尚存，又在亂世中有了自己小日子的農夫，這裡的青壯一家，則顯得太過凄慘。


  早在幾年前，他家的男人就被闖營強拉出去做了炮灰，到現在死在哪處戰場都不知道，就只剩下他們兩人相依為命。


  好景不長，家中糧食很快吃完，沒有種籽和農具，即便漫山遍野的都是荒地，也不能將其變成肥沃的良田。


  全村能走的基本都走了，如今只剩下一些動彈不得的老弱病殘，留在這裡苟延殘喘，等待著死亡的那天。


  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鐵甲葉子相交的錚然聲響傳到屋內，青壯回頭望去，見走進來兩名頂盔披甲的明軍兵士。


  沒有多久，青壯更見到，外面人喊馬嘶的來了不少官兵，他們都帶著一個個大箱子，打開之後，就在村子的空地中埋鍋造飯。


  為首的一員將領，穿著守備官的鎧甲，看起來很是年輕，據說是武舉甲等及第出身，去年剛從武學院畢業分派入軍。


  「李守戎，都打聽清楚了，小羅庄內留下的百姓有十幾戶。」


  說著，千總神情黯淡下去。


  「但大部分的人家都只剩一兩人，他們都餓的不行了，很多屋子裡，弟兄們都發現了全家上下被活活餓死的，其中還有孩子……」


  聽千總彙報，新上任來的三鄉守備李萬兩神情上有些痛恨，咬牙道：「那些流寇到處為禍，百姓們苦啊！」


  「告訴他們，這個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如今聖主當朝，一切都會重頭再來，各處的流寇都已經被清剿一空，是時候開始新生活了！」


  「埋鍋造飯，從營中再調來食糧和農具，讓新兵都來，咱們就在這裡，幫百姓蓋上新房子，開墾荒地！」


  「對了，還要把這些粥食儘快煮好分發下去，記得帶點葷腥和菜葉！」說到這裡，李萬兩看了一眼正對面那土房，皺眉道：

  「就從這家開始，不能再讓任何一個人餓死了！」


  「好，小的這就去辦！」


  少時，青壯千恩萬謝的由一名官兵手中接過粥食，炕上女人聞到香味，無形間多了許多力氣，在青壯攙扶下掙扎著起身。


  看著那碗熱騰騰的粥食，再抬頭見到那些面色溫和且還不斷囑咐她一定要慢慢喝的子弟兵們，她竟是悲由心生，喜極而泣。


  好日子，總算是要來了。
……

  長安自古帝王都，金戈鐵馬誰評說。


  三日後，西安城南宣平門城下，無數的大明將士歡呼雷動，一身金甲的崇禎皇帝就站在門樓之上，宛如璀璨星光。


  「今日，朕將這西安改為長安，就是想讓西北一帶，長長久久的安定下去，這些日里的改變，都還只是開始。」


  「朕，在這裡向全長安，全天下的百姓鄭重承諾，在後半生中，當以掃平天下餘孽，中興我大明江山為己任！」


  「要打擊豪強，要分派田畝，要改革軍備，要革除弊政……國內的流寇和亂象要平，洋夷要是趁機來惹事生非，朕也絕不會留情，讓他們統統滾回自己老家！」


  下面站著堵胤錫、高傑、白廣恩等人，都被崇禎皇帝這一番話說的激動不已，直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幹勁。


  眾人彼此之間交換了幾個眼神，臉上的欣喜和笑意都是抑制不住，齊齊的在馬上躬身道賀道：

  「臣等恭祝我朝大捷，滅偽順，殺闖賊，臣等恭祝皇上洪福齊天，壽比天高，文治武功萬盛之世，萬歲萬萬歲！！」


  「萬歲，萬萬歲！」


  將領們喊完，下面密密層層的兵士們也紛紛舉起手中刀槍，發出直入雲霄的吶喊，周圍觀看的百姓及各階層人士，無不是心驚膽搖。


  這樣一個大明，如何是會亡？那是該興！


  李自成終於被滅了，唯一可惜的是這樣一個歷史名人，甚至都沒來得及親眼看他一眼，他就死在自己手上了。


  想到這裡，崇禎皇帝一向是平靜的臉上此時也綻開了笑意，開口朗聲說道：


  「此戰朕雖有定策親征之功，諸位亦都是陣前拼殺，出力不少，仰賴我大明威武，敘功升賞，照如前舊！」


  這話說完，下面高傑各人更紛紛對視一眼，他們等著的就是這句話，趕緊跟著齊聲的大喊道：


  「皇上威武，大明萬勝！！」


  「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