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海圖7
劉大志頓時大鬆一口氣,喜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逃了出來。大人,怎麼樣?你沒受傷吧?」
張四息眉頭微微一皺,道:「沒什麼大礙。」
劉大志連連道:「這就好,沒受傷就好,東廠那麼多人去追你,我還以為你被抓了。」
說話間,還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張四息眉頭也就微微一皺而已,實際上錦衣衛的心狠和手段的毒辣比起東廠來絲毫不相上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大志略微沉默片刻,又道:「大人那現在帶著海圖去哪裡?」
張四息心裡一凜,一絲寒意頓時冒上心頭,原本已經放下的刀下一刻刷的一下的再次橫在劉大志的脖子上,冷冷道:「你這叛徒!」
劉大志一愣,急忙道:「大人,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是叛徒。」
張四息目光就如來自九幽一般,冰冷得彷彿可以讓人的血液都凍結,當下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上,手裡的刀一揚,就要劈下去,劉大志的功夫稀鬆平常,要殺他可比殺王虎容易多了。
劉大志臉色頓時一變,一下子跪在地上,原本無辜的臉頃刻間變成了一臉的哀求,道:「大人,饒命啊,饒命啊,我也是迫不得已,他們抓住我,說要我不合作的,他們就殺我妻兒,我孩子才四歲,我現在連他叫父親都沒聽過。」
劉大志現在心裡也絲毫不知道自己那裡露出了馬腳,可他心裡也清楚,自己根本就打不過張四息,他要殺自己不過是揮揮手的功夫。
說著,他突然咚咚的磕起頭來,眼淚刷的一下留了下來,道:「我知道我自己死有餘辜,可我妻兒是無辜的啊,即便你要殺我,也求你讓我先見見她們,自從他出生之後我就沒見過他,求你了,求你了!」
看著劉大志一副哀求的模樣,張四息手裡刀突然怎麼也揮不下去,畢竟對方和自己相處了足足有四年,家裡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父親的孩童。
自己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父親長什麼樣子,看著別人即便窮,卻能一家其樂融融,那種感覺並不好受。
心裡嘆了一口氣,放下刀,轉身就朝外面走去,劉大志當了叛徒的話,東廠的人說不定早就已經埋伏在附近。
聽到張四息離開的腳步聲,劉大志緩緩的抬起頭來,狠狠的鬆了一口氣,頓時發現背後涼颼颼,不知不覺之間,在如此寒冷的冬天,自己背剛才已經被冷汗打濕,當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張四息上了台階,爬出了門外,剛剛走出密道的時候,和前來送熱水的中年和尚碰了一個正,立刻道:「東廠的人估計已經把這裡包圍了,前門沒辦法走,還有沒有另外的小路!」
中年和尚臉色一緊,把熱水往地上一放,把金瘡葯和繃帶塞給張四息,道:「跟我來,廚房有一道後門,有條小路通往山上。」
通過廚房的時候,中年和尚又抓了幾個饅頭塞給張四息,等張四息離開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關上小門。
轉過身,他突然想起密實裡面還有一個自己人,急急忙忙的前去通知,可剛剛走出廚房,就碰上了劉大志,連忙迎了上去,道:「東廠的人來了,這裡你已經不能再呆,從後面的小路可以上山,你先上山躲躲。」
劉大志微微歪過頭,問道:「你是說從廚房那道小門上山?那我的那個兄弟先走了?」
中年和尚點點頭,急切道:「你也趕快……」
說到這裡,他的話不由的戛然而止,有些不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劉大志,在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一臉的不相信。
「謝謝!」
劉大志胖胖的臉上帶著幾分獰笑道。
…………
片刻之後,一隻煙花從寺廟之中拔地而起,啪了一聲,在半空中綻放出一朵鮮紅的花來,在漆黑的夜裡,這花頃刻間照亮了天空,開得如此的鮮艷。
東廠和錦衣衛雖說都是朝廷的鷹犬,東廠當初也是從錦衣衛中選拔出來的人手,可一直以來,東廠和錦衣衛相處的顯然並不融洽。東廠拔除錦衣衛的秘密據點,錦衣衛拔除東廠的據點,這種事情也並不罕見。
煙花是信號,片刻之後,埋伏在附近的東廠番子就衝進了寺廟,而寺廟中的幾個和尚無一例外全部都變成了刀下的冤魂,而熊熊燃繞的火把將整個小廟照得如白晝一般。
劉大志也匆匆忙忙的趕回了大殿,對領頭進來的東廠百戶道:「參見百戶大人!」
此人是吳公公身邊的另外一個心腹,叫張莽,比起王虎的魁梧,他略顯消瘦,一看跪在地上的劉大志,道:「他人呢?」
劉大志立刻道:「回百戶大人的話,他從廚房的後門逃入了山中,小的無能,沒辦法將他抓住,交給大人發落!」
張莽扭過頭,對旁邊的番子一偏,旁邊的番子立刻領會他的意思,二十多人立刻奔向了後門,朝山上追去。
張莽這才回過頭,冷笑道:「你把他抓住?哼……王虎都死在他的手裡,倒是他居然沒殺你,本大人倒是覺得奇怪,該不是你通風報信吧?」
劉大志連忙道:「小的絕對沒有通風報信,期初他對小的也沒懷疑,也不知道什麼地方說錯了,他居然發現這是個陷阱,請大人明察!」
張莽問道:「既然發現是個陷阱,為何沒殺死你?嗯……你抬起頭來!」
劉大志抬起頭。
張莽這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難怪……哼……看不出來,他居然還有心軟的一面。」
劉大志額頭上面此刻淤青一片,還有鮮血滲出,張莽一瞧便知道為何張四息知道劉大志出賣他卻沒殺他的原因,便問道:「那你可知道他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劉大志道:「根據小的得來的消息,他很有可能去蘇州!」
張莽沉默片刻,問道:「你能肯定?」
劉大志心裡一虛,道:「不……不敢,不過……不過可以試試,萬一他要去話,也省得到處找他。」
張莽消瘦而又有幾分蒼白的臉上陰晴不定,心裡也不知道盤算什麼,片刻之後,道:「本官也就暫且相信你一次,你也記住,你若是盡心儘力,自然不會虧待你。」
劉大志連忙道:「是!小的一定盡心儘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當那隻煙花在空中綻放的時候,張四息已經深入了山林,山林陡峭,黑暗中更是難以尋路,可現在根本就沒任何的選擇,更何況很快一條火龍便從小廟中開始進入山林之中。
如此一來,張四息更加確定劉大志已經投靠了東廠,至於為何能確定,其實是劉大志自己說漏了嘴,第一昨晚上自己讓他逃的時候,並沒有給他說賬本已經到手,而他問話的時候卻關心起賬本來,第二便是肖家夜裡被滅門,劉大志說他一開門就出城逃走,他又如何得知肖家被滅門了?要知道兩點,除非有人告訴他,唯一的可能告訴他的人就是東廠的人,而錦衣衛的這個據點,是唯一一個他和自己都知道的地方,
想到這裡,張四息心裡頓時覺得有些僥倖,若是他劉大志不著急問自己,自己此刻都已經被東廠的人拿下,自己可是幹掉了他們一個百戶,落在他們手裡還有什麼好處?
可現在卻也不是僥倖的時候,拜託後面追擊的番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現在的張四息是又困又乏,還有傷在身,背後番子一個個卻是吃飽喝足,好在黑夜提供了很好的掩護,暫時不會被追上。
不過張四息心裡也清楚,如此下去沒等番子追上,自己首先就要累垮,對於自己而言,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吃飯。
在山林裡面鑽了一個多時辰之後,背後追擊的火龍也也逐漸的消失,張四息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又奔了一個多時辰,找到了一個避風的山洞,確定安全之後又找來一些枯枝遮住了洞口,這才鑽了進去,也不敢生火,就著雪水硬是將兩個凍得就如石頭一樣硬的饅頭啃了下去,這才捲曲著身子,沉沉的睡了下去。
第二天,當張四息醒來的時候,天氣已經轉晴,太陽早早就爬上了天空,燦爛的陽光灑遍了大地,白雪皚皚的山林頃刻間就如就如仙境一般。
鑽出山洞,張四息伸了一個懶腰,一晚上的休息把身上的疲憊一掃而光,除了受傷的地方因為昨天的奔波傷口被崩裂,帶來的絲絲火辣的疼痛之外,其他並無大礙。
而此刻,張四息也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處於半山腰的一處懸崖邊上,而就在不遠處,有一群人影在晃動,人數還不少,看穿者打扮的正是東廠番子。
饒是張四息鎮定,心裡也不由的吃了一驚,在昨晚上那種情況下,東廠番子居然能追到距離自己如此之近,看來東廠裡面還是有不少有本事的人,要是如此下去,自己被追上也是遲早的事情。
當場張四息就決定給他們製造一點麻煩。
要拖累一個隊伍的行動的速度,減少他們的戰鬥力,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把他們人一個個殺死,而是讓他們人受傷,特別是腳上受傷,一旦有人受傷,受傷的人沒辦法行動,而且隊伍還得留人照顧傷者,如此一來,相當於就減少了兩個人的戰鬥力。
如何要讓一個人受傷而不至死,張四息有很多方法,在如此環境之下,最好的辦法就是陷阱,而製作陷阱,張四息很擅長,而且沿途要是有陷阱的話,對方必定小心翼翼,同樣也減慢他們的追擊速度。
製作普通的陷阱並非難事,皚皚的大雪是陷阱最好掩護,滿山的林木則是製作陷阱最好的材料,趁著東廠那群人還沒發現自己的時候,張四息有足夠的時間來製作幾個陷阱,準備完畢之後,張四息又不小心的被東廠的人發現。
在大山裡面追蹤一個人談何容易,東廠番子苦於命令卻不得不如此,當他們發現他們追擊的敵人居然近在眼前,自然欣喜若狂,立刻追了上來。
然而,他們不知道潔白的雪下面卻是殺機四伏,一個不留神,最前面的番子絆上地上一根絲毫不起眼的枯藤。
「嘣……嘩……」
在他們的耳邊頓時傳來就如弓弦一樣的聲音。
旁邊一棵看上去彷彿是被大雪壓彎的樹猛的從地上彈了起來,頓時雪花四濺。
就在同時,幾隻被削尖的樹枝貼著地面從旁邊的草叢裡面射了出來。
「噗呲……噗呲……」
「啊……」
伴隨著兩聲慘叫聲,兩個番子腿齊齊中招,頓時被樹枝射穿,雖說不至於讓他們致命,卻足以讓他們被辦法如先前一樣自由自在的走路。
整個陷阱布置得異常的巧妙,木箭是從側面貼地,根本就防不勝防。
敵人就在眼前,自己的人受傷,領頭的番子立刻留下了一個人照顧受傷的兩人,剩餘的七人繼續追。
有了先前經歷,這次他們變得小心起來,可小心的後果就是放慢了速度,而眼前的目標卻越來越遠。
不知不覺,他們加快了速度,又追了這麼長的距離並沒有陷阱,在他們心裡也有了一絲僥倖:或許剛才僅僅是個偶然,對方沒時間去做那麼多的陷阱,僅僅只有一次。
很快,張四息用殘酷的現實告訴了他們,世上可沒什麼僥倖,而他們受傷的部位同樣是腳,一個簡易而且製作粗糙的獸夾,卻足以刺穿他們的褲子,讓他們的腳受傷。
除了獸夾之外,還有簡單的陷坑,坑裡面布滿了尖利的木刺……等等。
每個陷阱都做得異常的簡單,而且也很粗糙,可是卻非常的有效,當領頭的番子也受傷的時候他有些悲哀的發現他身邊只剩下了三個人,自己還帶傷,別人可是幹掉王虎的人,就自己兩三人去,還不夠別人塞牙的!
於是,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張四息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