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刀法

  張四息口中的薛老前輩名叫薛志高,是陸炳的心腹,錦衣衛中元老級別的人物,同樣也號稱江湖百事通。


  兩人抵達他所住的地方,按照開門小童所說來到了後院。


  後院之中,此刻薛志高手裡拿著一柄倭寇所用刀,現在他左手握著刀柄,右手握住刀柄,身為微微下蹲,在他面前大約有一丈的距離立著一個稻草人。


  接著,只見他輕喝一聲,閃電般的拔出刀,然後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般撲向稻草人,就聽見撲的一聲,他手裡的倭寇刀已經刺入稻草人心臟的位置。


  「應該是這樣了!」


  薛志高鬆了手,看著插在稻草人胸口刀,微微點點頭。


  張四息和陳誠二人連忙走了上去,起身道:「拜見薛老前輩。」


  薛志高扭頭見是二人,道:「你們來的正好,老夫正想去找你們,前幾日入侵黑獄刺客身份老夫已經確定了兩人,其中一人用掌,是女子,所用的掌法應該來自陰月宗,另外一人用的刀,可和我們中原刀有所區別,是倭寇用的武器,就出招的速度和力道而言,應該來自東瀛伊藤流忍者的拔刀術。」


  張四息心裡一喜,立刻問道:「這東瀛伊藤流忍者拔刀術就是以刺為主?可我仔細檢查過那些死去兄弟的傷口,他們身上並無類似傷痕。」


  薛志高從稻草人身上取出了劍,緩緩的入鞘,遞給了旁邊伺候的下人,又接過了毛巾擦了擦汗,才道:「拔刀術是他們武學之中比較高深的武學,看守黑獄的錦衣衛雖說功夫不錯,在他眼中卻不值一提,他完全沒必要用如此高深去對付他們。而中刀的那個獄卒當時在牢房之中,除他之外還有血煞鷹王和逍遙子,按照老夫的估計,他想一招擊殺那個獄卒,這才不惜用拔刀術。」


  薛志高雖說沒官銜,可在錦衣衛之中地位頗高,他如此一說無形之中也在替趙遠洗脫嫌疑,張四息連忙又問道:「在他用拔刀術刺向那個獄卒的時候,你老人覺得有沒有那種可能,逍遙子出手打斷他的刀?」


  接著把自己或者說是陳誠的疑惑說了一遍,也包括在醫館外陳誠的刀被一顆石子打斷。


  薛志高手一伸,道:「把刀拿來老夫看看!」


  陳誠心裡有些不願意,卻也只有拿了出來遞給了他,薛志高仔細端詳,思索片刻,道:「這忍者功夫雖高,可在血煞鷹王或者逍遙子的手下估計也就能堅持八十招,一百招之後必敗,逍遙子想要打斷他劍並非什麼難事。而且這拔刀術被那些東瀛人吹噓得厲害,老夫看來也不過如此。」


  ………………


  薛志高的話無疑是很有利的證據,讓原本懷疑趙遠的陳誠也無話可說,也就替趙遠洗脫了嫌疑。


  這一次襲擊對於錦衣衛損失甚大,除了折損了不少人手之外,黑獄也被泄露,從此無法在用。


  嘉靖皇帝對於此事甚為震怒,命令徹查,然而整個黑獄除了趙遠一人從鬼門關撿回來了一條命之外,其他無一活口,於是,血煞鷹王的黨羽究竟從哪裡得知他就被關押在黑獄之中也就成了懸案。


  趙遠在修養了一個多月之後身體才康復,不過此刻黑獄已毀,於是被安排進了負者緝拿的錦衣衛,官職依舊是小旗,手下帶五個人。


  如此一來倒也不用天天呆在大牢之中,可以回家,趙大志顯然並不知道自己兒子這幾個月在錦衣衛之中發生了什麼,但負者緝拿、查案可比守大牢風光多了,當然,危險也更多。


  對他而言,現在那可是喜憂參半。


  深知這一點趙大志再次拿起了刀開始教趙遠刀法,這種刀法實際上也就是錦衣衛制式刀法。


  對於自己兒子身體他也心知肚明,也知道即便自己教了他以他身體即便和人動起手來也過不了幾招。


  可無論怎麼趙遠也是自己的兒子,哪怕是多學一招,關鍵時刻說不定就是那個救命稻草。


  現在他的態度也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然而讓他意外的事情卻發生了。


  趙遠居然能完全跟上他的節奏,而且一套刀法先來卻是面不紅,氣不喘,身子板看上去還是有些消瘦,氣力卻十足。


  驚訝之餘他連忙伸手搭在了趙遠的手腕,趙遠脈象平穩,震動有力,哪裡有絲毫的虛弱可言?


  「老天開眼了!」


  趙大志心裡喜極而泣。


  他那裡知道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自己兒子被兩大高手調教,身體素質早就不同往日。


  練了一通刀法之後,晚上趙遠再次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和普通的百姓一樣,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一床一桌兩個凳子一個衣櫃而已,卻讓人很安心。


  「篤篤篤……」


  窗子外面突然響起幾聲輕響。


  「誰!」


  趙遠一個翻身起來,一把抓起了刀,打開門追了出去,卻發現院中站在一紫衣女子,定眼一看,這紫衣女子不正是當日營救血煞鷹王幾人之一?好像是被叫做陰月宗的聖女,驚訝道:「是你?」


  紫衣女子此刻依舊紫紗覆面,咯咯一聲輕笑,道:「我還以為你不認識呢。看來你沒忘記嘛,也不枉我走一遭了。」


  趙遠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紫衣女子道:「還不是鷹王對你不放心,可他教中有事,抽不開身,就讓我留在京城,若那些錦衣衛對你不利,也好出手救你,不過現在看來那些錦衣衛好像沒懷疑你。」


  趙遠現在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或者說很複雜,血煞鷹王是囚犯,卻因為自己被救走,他動手差點要了自己小命卻為了替自己洗脫嫌疑,現在還讓人留在京城就怕自己出現意外。


  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自己現在還真不知道是感激還是恨他。


  紫衣女子微微一歪頭,又是一笑,美目頓時彎成了月牙一般,彷彿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


  正有些苦惱的趙遠奇道:「你笑什麼?」


  紫衣女子笑道:「要是我有這麼名氣大的師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對了,他還讓我特別囑咐你,非萬不得已,千萬別用他教你的武功。逍遙子的無所謂,畢竟他是名門正派。另外,你父親的刀法實在爛得很。」


  趙遠有些無奈道:「他老人家也就是一普通錦衣衛,混口飯吃,哪裡像你們這些武林高手。」


  紫衣女子道:「都說名師出高徒,就憑他能教出什麼徒弟來?本姑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刀拿來!」


  說著,虛手一抓。


  「嗆!」


  趙遠手裡的刀突然被什麼力量拉扯一樣,一下子離開了刀鞘,下一刻,她已經握在了紫衣女子之手,接著她屈指一彈刀身,道:「還行,馬馬虎虎。」


  接著刀一揮,同時吟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她所吟的正是岳飛的《滿江紅》,別看她嬌滴滴的,吟起這首詞來卻頗有氣勢。


  剎那間,趙遠眼中滿是紫衣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影,還有凌厲的刀光。


  美人與劍,彷彿永遠不協調的兩樣,此刻卻融為一體。


  美人依舊嬌弱,刀光依舊凌厲。


  她手裡的刀法依舊趙大志交給趙遠的刀法,然而,看上去很普通刀法此刻在她手裡卻彷彿煥發出無限生機一樣,顯得氣勢磅礴,殺氣騰騰,讓人有種身處戰場,手持長刀,視死如歸的氣概。


  相比而言,自己父親用此刀法時就好像小孩子玩過家家一樣。


  詞吟完,刀法也使完,紫衣女子把手裡刀朝趙遠一拋,問道:「怎麼樣?」


  趙遠接過了刀,想了好一會,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來描述,便道:「好!」


  紫衣女子問道:「是我人好還是刀法好?」


  「這是在調戲我?」


  趙遠心道,想了想,道:「都好!」


  紫衣女子顯然非常高興,贊道:「嘴真甜,那好,本姑娘就好人做到底,反正我還要在京城呆上一段時間,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三更之後就來好好的教教你這刀法,這刀法本來是不錯,不過傳來傳去,變得就好像小孩子鬧著玩一樣,實在辱沒了它。」


  說罷,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拔地而起,倒退著斜斜飄向了院外,接著她聲音傳來:「你父母他們被我點了昏睡穴,明天早上自然會醒來,無需擔心。」


  話音剛落,人卻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除了院內空氣中殘留著絲絲香味證明過她的存在。


  夜風吹來,吹散了那絲香味,也讓趙遠清醒過來,突然心裡一震,一拍自己大腿,急忙跑進屋內一一試探過過趙大志等人的鼻息終於也才放心下來。


  放心之餘,腦袋裡面卻有些揮之不去那道紫色的身影。


  …………


  紫衣女子離開趙遠家之後,片刻的功夫便閃進了一棟三、四層高的大宅之中,取出火摺子點燃了蠟燭之後才道:「鷹王果然沒看錯人,另外,東廠的人盯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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