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冒昧拜訪
安裕明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和萬疏茜、楊雪關就是在這幢大樓裏找到小安子的。當時在場的還有小安子的大學同學許田櫻,以及許田櫻的父親。
安裕明使勁想,許田櫻的父親叫什麽名字?安裕明在大樓前站了很久,沒想起許田櫻父親的名字,倒是想起了那家公司的名字,竣肅集團。
對!就叫竣肅集團。
安裕明突然有一種要上去看看的衝動。他一般不衝動。像他這麽老練穩重的男人,怎麽可能像青年人一樣衝動呢?
可是,上去看看竣肅集團的想法,占據了他的心思。這是來自內心的衝動。
為什麽要上去?
安裕明一下子想明白了,自己心裏一直有一個結:小安子不喜歡楊雪關,是不是喜歡許田櫻?要不然,他怎麽會突然到許田櫻父親的公司來?為什麽一定要留在這座海濱城市?
安裕明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小安子後來回司亨醫院,許田櫻也跟著回去了。
安裕明一拍腦袋,原來是這麽回事。
兩個人在一起了嗎?到什麽程度了?
那天晚上,小安子醉酒,也是許田櫻護送的。
這些事情就像一根主線,將小安子和許田櫻串在一起。
安裕明自然而然聯想在一起了。許田櫻在追小安子。對!一定是這麽個事兒。
如果是這樣,安裕明覺得自己有很大的必要上去看看。他對許田櫻不了解,想去看看竣肅集團到底是做什麽業務的。許田櫻父親開著這麽大的公司,她卻要去司亨醫院工作,不是有牽掛的人,她幹嘛要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幹嘛要跟同學合住一套房?
安裕明下定決心上去看看。按圖索驥,安裕明很順利找到了竣肅集團。竣肅集團總部設在大樓三十樓到三十五樓之間。這得多大的規模。租金都是天文數字。
安裕明到公司門口,就被前台攔住了。安裕明說我找你們公司董事長。前台保持職業般的微笑問他,預約了嗎?安裕明搖頭,我隻見過一麵,怎麽可能預約?他女兒許田櫻和我兒子安如見是大學同學,現在又是同事,我路過,到上麵來拜訪一下董事長。
前台狐疑地盯著安裕明,一點也不相信安裕明的說辭。僅僅是小孩的同學關係,就想來拜訪董事長?看來,此人非奸即盜,要提防。
前台說:“對不起先生,沒有預約不能見董事長。”
安裕明搖搖頭:“好大的架子!我是你們許田櫻的上司。”
前台不淡定了,說:“董事長女兒的上司?我怎麽沒聽說過?你報上名字,我向徐小姐核實一下。”
“她又沒有電話,怎麽核實?”安裕明斜了前台一眼,沒想到見一麵都那麽難,到底是有錢人。
前台拿起電話,直接撥通了許田櫻的手機。
安裕明開始不淡定了。一個手機要三四千,我的工資才三百多。整個司亨醫院,現在也還隻有楊也彬有一個手機,叫什麽掌中寶,一點點大。原來的掌中寶是指小孩的,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這才是掌中寶。現在的折疊手機,也叫掌中寶。
前台將話筒遞給安裕明,請他確認一下,是不是許田櫻。
安裕明覺得好尷尬,心裏默念衝動是魔鬼。自己也有冒充領導的嫌疑。要是許田櫻笑話自己,整個司亨醫院都是個笑話。
確認之後,前台給董事長打了電話。安裕明這才知道,許田櫻的父親叫許安欒。
保安引導安裕明進到會客室,一股淡淡的茶香氤氳了安裕明的呼吸。他聞聞,從來沒有聞過這種茶香。
會客室,一副八大山人的山水畫映入眼簾。安裕明曾經練過毛筆字,對八大山人題款非常熟悉,似哭似笑,誰也猜不準。八大山人本是皇家後裔,國破人亡,一生抑鬱,及至癲狂。也許隻有在書畫中,才能真實釋放他人生的苦悶。
許安欒笑著進來了:“哎呀,安主任大駕光臨,失禮失禮啊!”
安裕明不好意思,說:“突然造訪,打攪了。”
客套和寒暄,是國人必要的社交禮儀。
客套幾句,許安欒說:“女兒剛剛打電話告訴我,說骨外科安主任登門拜訪,被前台攔在門外,把我嚇了一跳。這怎麽行呢?所以,我吩咐,給安主任上最好的大紅袍。”
“董事長日理萬機,我冒昧過來,實在不好。但我又好奇,想了解一下許田櫻同學。”
安裕明的話,傳遞了很大的信息量。他暗示,自己是來考察許田櫻的。一般所指的考察,無非是組織考察個人,公婆考察準媳婦兒,泰山大人考察準女婿。
許安欒一下子就明白安裕明的意思。他不是院領導,許田櫻又工作不久,不存在組織考察。唯一的解釋,就是考察準媳婦兒。
許安欒也想到了上次的不愉快,但是他不說。有些事不能說,說破了就沒意思了。
“安主任請坐,您想了解些什麽情況?”許安欒一邊倒茶,一邊看著安裕明,問道。
“董事長格調高雅,就是不知道,牆壁上這幅八大山人的畫,是真跡還是贗品?”
許安欒沒想到安裕明會問這個。他是在猜測自己的實力,還是在推測自己的修養?
“安主任好眼力!這幅畫是我五年前在一場拍賣會上拍來的,沒請人鑒定過,但價格不菲。”
“我想,隻要董事長願意,八大山人那幅有許多名人題款蓋章的自畫像,也能買得到。”
“八大山人晚年,那幅自畫像一直隨身攜帶,有合適的朋友,他都會請人在上麵題款。隻可惜啊,我從未見過那幅畫的真跡,有機會一定要去好好欣賞。”
許安欒這番話,展示了自己在書法方麵的欣賞水平。他不像別人,從來不研究書畫,花錢拍來古畫,純粹附庸風雅。他是個有品位的藏家。
“我們這一代人,都希望自己的晚輩安心過日子,不要瞎折騰。”安裕明隱隱約約說出了考察許田櫻的原因。這才是核心內容。
“我們家恰恰相反,我希望人年輕的時候能夠多闖蕩、多見識、多曆練,積累成長經曆。這樣的人,才能成就大事業。”許安欒品著茶,悠然自得的樣子,將自己的優越感體現無遺。
安裕明不知道怎麽說了。畢竟他不是來跟許安欒談藝術的,也不是來跟他討論小孩的感情的。感情歸感情,生活歸生活。許安欒從來不混為一談。
安裕明大體明白了許安欒的意思,意識到小安子與許田櫻不可能。兩個人之間存在巨大的差異,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安裕明想找一個賢惠的女子做媳婦兒,許田櫻顯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