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安如見不見了
安如見不辭而別。一個背包,一身牛仔服,安如見背起所有的行囊,偷偷去了南邊。人人都說南邊好,他要親眼去看看。如果可以,他就在南邊定居。
安如見對自己說,我不去司亨醫院。我要的是起飛的人生。沒人能阻攔我追求自己的生活。一個人生活安逸,無所追求,遲早會變成一個廢物。
空氣中,飄蕩著鹹澀的氣息。這種氣息,多麽像人生的味道。年輕就是資本,可以折騰。失敗也不要緊,大不了從頭再來。沒有人一輩子是一帆風順的,但是,如果不拚搏,這輩子注定被世界拋棄。
自由自在的海浪,是大海的魂魄。唯有搏擊奮進,才能海闊天空。海風吹拂安如見的長發,沁入他的每一寸肌膚。赤腳走在沙灘上,看天空的雲卷雲舒,聽大海的轟鳴,做自己想做的事,實在是人生幸事。
醫院人事科打電話通知六名同學辦理進編手續,找不到安如見。楊也彬得知消息,撥通了安裕明的科室電話:“讓安裕明跑步來見我。”
安裕明煩躁了。以前,隻有搶救病人的時候,楊也彬才讓他跑步前進。這幾天出幺蛾子,動不動就讓他跑步前進。肯定是小安子又惹事了。安裕明心裏嘀咕,小安子又抽什麽風?
天有點熱。安裕明沒跑幾步,就喘上了。他是接近退休年齡的人了,跑不動了。
年輕時,是籃球健將,經常在楊也彬前麵蓋帽。在司亨醫院,能跟楊也彬在球場上對抗的人真不多。安裕明卻是楊也彬的克星,蓋帽一蓋一個準,讓楊也彬很沒麵子,曾私下裏警告安裕明,再不給麵子,我讓老婆在萬疏茜麵前說你壞話,她能撮合你們,也能拆散你們。楊也彬使上狠招,安裕明這才放棄自己的蓋帽。
“安裕明,你家小安子去哪裏了?”安裕明還沒進院長辦公室大門,楊也彬劈頭蓋臉的語言,像一股高壓氣流,噴薄而出。
“在家啊。”安裕明脫口而出。
“在個鬼!人事科通知他辦進編手續,人都找不到。”楊也彬語氣加重,語速很快。
安裕明心裏評估,這次事件,對小安子會有什麽樣的影響。
“小安子會去哪裏呢?”
安裕明想不到小安子會去哪裏,又打電話問萬疏茜,萬疏茜也鬧不明白,孩子都大學畢業了,父母哪能管那麽細?支支吾吾一陣,安裕明來一句,“孩子都管不住,糊塗!”就掛了電話。
楊也彬盯著安裕明問:“你們怎麽當父母的?”
安裕明也著急。辦進編手續找不到人,幹著急也不是辦法。又回到家裏,試圖找到安如見的證件。找得汗珠子流了一地,也沒找到東西,安裕明心裏明白了,這小子是真想逃離司亨醫院。
安裕明隱隱感覺到,小安子有主見了。這種主見,不是十幾歲時的叛逆心理。現在是實實在在的為了自己的理想,要跳出現有生活圈。
小安子曆來都不安分。安裕明就這麽一個兒子,滿心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邊,留在司亨醫院,安安分分當一個醫生,靠技術吃飯。
司亨醫院傾注了安裕明夫妻的心血。他們對司亨醫院的感情,已經超越了普通的謀生範疇。當然,他們也不自以為是奮鬥,反正就是那種離開科室幾天,就會想到科室轉一轉。這種感情,仿佛已經融入了自己的血液,就是人生的組成部分。
小安子長大了。是啊,一晃都二十多年了,自己都到要退休的年紀了。安裕明最大的願望,是將自己一輩子積累的骨科技術傳給小安子,讓他捧好這個鐵飯碗。
想起自己大學畢業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進了司亨醫院。那時候司亨醫院,還隻是街道一個小衛生院,被上級劃歸司亨機械廠職工醫院。司亨機械廠在改革開放大潮中不斷擴張,變成了後來的司亨集團公司。
人多了,家大業大,就好辦事。集團公司不斷增加對學校、醫院、幼兒園投入,職工的福利好著呢。
司亨醫院也隨著集團的擴張而擴張,開放床位從十張擴充到現在的規模,增大了幾十倍,真是想象不到的成績。
“安如見,安如見……”楊雪關甜甜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震動著楊也彬的耳膜。
打開門,楊雪關伸著腦袋朝屋裏看了看,問道:“安叔叔,安如見呢?大家都在填進編資料,我沒找到他的。”
“不知道啊,我也在找。”安裕明一臉的費解,嘟囔道,“這節骨眼上,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真是個活寶。”
“他不會一個人跑了吧?上次,他就當著我爸的麵,說要棄考。”楊雪關有些怨恨,“他怎麽能這樣?”
安裕明突然想起,楊雪關和安如見正在談戀愛,邀請她到家裏坐。安如見沒在家,她也不好意思進門,拉著個臉走了。
“安如見,我限你在三天之內給我回來!”楊雪關自言自語,“要是不回來,有你好看!”
楊雪關不是等閑女子。父親是院長,掌管著偌大的司亨醫院,她身上多多少少也養成了大小姐脾氣。
“安如見,你想逃避本姑娘,我跟你沒完。”
楊雪關對安如見突然不見蹤影,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已將他視為這輩子的依靠,他怎麽能想走就走?這不是存心讓我難堪嗎?
“哼哼,回來再跟你算賬。”楊雪關越想越氣憤,恨不得安如見馬上出現在她麵前,讓她狠狠地出一口氣。
她出氣的辦法隻有一個,使勁掐安如見的耳根子。
這幾年,沒少掐他耳根子。有次,她看到安如見的耳根子比別人的厚實,開玩笑說,你要感謝我,是我讓你的耳根子變肥變厚。你不知道吧,耳根子有肉的人,有福氣。這句話讓安如見哭笑不得。
安如見開始比較厭惡楊雪關掐耳根子。跟她生過氣,也警告過她,但她就是要掐,她覺得這是自己在宣誓主權,安如見就是本姑娘的,你們誰也甭想侵權。
想著想著,楊雪關笑了。安如見,你給我等著。回來我不狠狠掐你的耳根子才怪。
“砰——”
楊雪關撞上了電線杆,眼冒金光,無數星星在眼前飛翔。楊雪關狠狠踢了幾腳電線杆。旁邊,幾個路人回頭看了兩眼,楊雪關怒懟:“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呀?”嚇得路人加快步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