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上有個小房子
冬日的雪洋洋灑灑的又落了幾日,等到沈瀾衣終於能寫出一手見的人的字,衛夫子也開始教她吟詩作對的時候,年,不知不覺的就到了。
學堂還是有些人性的,好歹有個寒假。沈瀾衣興奮的收拾了東西,跳上了陶家的馬車。
“要回去?”
“嗯呢!”沈瀾衣興奮的不能自已,終於可以回家睡懶覺了!天知道每日四點多起床有多痛苦!
“該到備年禮的時候,我回去,家裏也多個幫手。”
陶然點點頭:“一會我叫人送你回去。”
“好!”
本以為陶然隻是想送自己,誰知道還給自己裝了半馬車的東西一起回去。
“這不成!不合禮數!”在陶家白吃白住就夠了,若是回去的時候還帶著一馬車的東西,非被老爹揪著耳朵教訓不成!
“都是一些吃用的東西,不妨事。”陶然說著,又塞給她一個小包袱。
這位少爺您是打算把家底都搬空嗎?
捧著包袱的沈瀾衣哭笑不得:“真的不用了。家裏又不是缺衣少食的,好好的,倒是我來打劫一樣。”
陶然看著她,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字:“收下!”
沈瀾衣:……
腦殘是病得治你知道嗎?小小年紀哪裏學來的霸道總裁範!
深知陶然性子的沈瀾衣看了一圈,東西確實算不上貴重,也就收下了,禮貌的朝他擺擺手:“我回去了!”
陶然似乎突然變得有些局促,手伸出來又放了下來,咳嗽了兩聲,背著手,老氣橫秋:“記得早些回來。”
這種要回娘家的既視感!沈瀾衣搖了搖頭,將腦袋裏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坐著馬車朝城門口的方向去了。
陶然矗立在雪地裏,身上錦袍翻飛,卻沒讓他挪動絲毫,直到馬車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了視線內。少年的頭發上已經落了一層雪花。卻還是不肯動。
“少爺,該回去了。沈少爺不過十幾日,就回來了。”春梅不免擔憂的看著他,若是受了風寒傷了身子,夫人難免要責怪的。
是啊,不過十幾日。陶然背著的手放下,緊緊握著,轉身回去了。
沈瀾衣回到闊別許久的家中,看著熟悉的小院,眼淚險些落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這個小院,已經代替了自己心中家的位置。深深的紮了根。
“少爺回來了!”綠竹欣喜的迎了上去:“夫人和老夫人都等急了呢。”
“我這就去。”沈瀾衣簡單交代了幾句,幾乎是跑著進了內院,來不及叫青蘿打簾子,悶頭紮進了屋子,暖烘烘的屋子隔絕了外麵的冷氣。沈瀾衣站在屋門處跺了跺腳,去了去身上寒氣,才敢走進去。
秋氏與老夫人見了他,具是眼睛一熱,立馬抱著兒啊孫啊哭了起來:“可算是回來了,祖母這些日子不見你,可是瘦了?”
沈瀾衣將白嫩的臉湊過去,笑嘻嘻:“祖母覺得瘦了,孫兒還覺得胖了些呢,不信祖母摸摸,可是肉呼呼的。”
別管沈瀾衣多大,在老夫人眼中,隻是個孩子,是以看著他在自己懷中撒嬌,也很是高興。高興孫子和自己親近。
隻是這幅祖孫想得的場麵,對秋氏來說,多少有些尷尬了。她隻得在一旁呆著抹淚,連湊上去看看兒子的機會都沒有。
“摸著確實不錯。不過要再胖一些才好。”老夫人樂嗬嗬的說道:“祖母今天叫人做了你最愛的蝦,一會可要多吃幾個。”
沈瀾衣依偎在老夫人膝上:“果然還是祖母最疼我。”
沈父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麵,嚴肅的咳嗽了一聲:“多大的人了還賴在祖母身邊,學堂白上了不是!”
沈瀾衣被訓得吐了吐舌頭,連忙站起來給父親行禮:“見過父親。”
沈父板著臉道:“跟我來。”
老夫人心疼孫子,忍不住道:“衣哥兒剛回來,先讓他歇歇。”
“沒事的,孫兒不累。”沈瀾衣連忙說道:“許是父親有什麽要事呢!”
表現真的可積極,特別懂事!其實內心沈瀾衣都已經猜到了,找自己能有什麽要事,無非就是考考學問,檢驗一下成果,再問問這些天在陶家有沒有闖禍。家長的套路啊!
話說這些天自己學什麽了來著?enmmm,得好好想想啊!
到了晚飯時分,沈瀾衣才一臉疲憊的從書房出來,死掉了無數腦細胞才得了沈父一個尚可,仍需努力的評價。
沈瀾衣眼淚汪汪的扒著飯,她才去學堂多久,便宜老爹就指望成才嗎?沒長歪就不錯了好吧!
“多吃點!”老夫人笑著給她夾了一隻蝦過去,滿桌子的菜,一大半都是沈瀾衣喜歡的。
“謝謝祖母。”沈瀾衣呸呸兩口吐出去蝦皮,豪放的模樣更惹得沈父不悅。
秋氏見狀不好,連忙說道:“衣哥兒多吃些,明日好上山去!”
沈瀾衣剛想點頭,就聽那邊老夫人說話了。
“衣哥兒剛回來,不叫她好好歇歇,那麽著急做什麽!”
沈瀾衣趕緊把嘴裏的肉咽下去:“祖母,每年都是這個時候上去的。若是遲了一天半天,義父在孫兒之前回來了,豈不是叫他老人家心中不痛快!孫兒祖母心疼孫兒,隻是孫兒已經大了,也該懂事了不是!”
還是孫子說話中聽,既懂事又得體,老夫人果然笑了:“是,咱們衣哥兒最懂事了,明兒個叫你娘多給你備些東西上去。可千萬別凍著餓著了。”
“是,孫兒知道了。”沈瀾衣笑著應了一句,內心卻覺得疲憊不已,也不知祖母怎麽瞧娘親不對勁了,這兩年竟是越發厲害了。娘親說句什麽都是不對的。
不管自己怎麽旁敲側擊,婆媳矛盾終究不可調節。
是夜,好容易趁著夜深人靜能好好說會話,秋氏看著沈瀾衣,忍不住就落了淚。
“這些天,叫你在外麵住著,娘心裏擔心的跟什麽似得,還好你沒事。”
“我能有什麽事。”沈瀾衣囧然“娘你放心,我在陶家一切都好。陶師兄對我很照顧的。”
“恩,他確實是個懂事孩子。”秋氏說著,忍不住思想就跑偏了:“說起來你們也是自小一起長大,年紀也差的不多。若是……”
“打住!”沈瀾衣連忙攔住她娘的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娘,您就別多想了!我和陶師兄之間絕無私情,他也一直拿我當弟弟看待的。我們如今既是師兄弟。怎麽會產生男女之情呢?”
且不說自己女扮男裝在這個時代就是一種不容於世的行為,再說陶家的門檻也是自家蹦躂幾回都夠不上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自己壓根就不喜歡陶然好吧!整日一副老學究的模樣,開口禮儀,閉口規矩的。真嫁給他不得提前步入退休生活啊!
秋氏歎了口氣:“娘何嚐不知道呢,不過是隨便想想罷了。若是你真的有幸能嫁入陶家,以後,娘也就不必在擔心你了。”
沈瀾衣真的很想看看她娘腦子裏都在想什麽!要是自己現在的樣子陶然都能喜歡上!陶家父母就該擔心以後能不能抱孫子了!
簡單陪秋氏聊了幾句,沈瀾衣就讓放回去休息了,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有種高中一星期回一次家都感覺。可惜,這裏沒有電腦沒有WiFi,浪不起來。
算了,明日還要早些起來,去看看義父回來沒有。當年若沒他恰好路過,接自己上了山,這女扮男裝的事,早漏了餡了。是以這麽多年,秋氏心裏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第二日早起,沈瀾衣打著嗬欠,背著小包袱,辭別了父母祖母,獨自一人上山去了。
這村子後麵有座山,名曰鳳鳴,傳說開國之初曾有鳳凰落入此山,鳴叫了整整三日,氣絕而亡。因此得名。
本來也能靠這個搞個旅遊開發點啥的,可惜這座山著實陡峭,山上不易,下山更難。每年都得摔死幾個采藥人。後來,慢慢的就沒人去了。
沈瀾衣自小在山上長大,對這的路熟悉的很,抄著近道輕輕鬆鬆的就上到了山頂。山頂之上,並排蓋著三座草屋,還栽著一顆紅梅樹,此刻,開的很是鮮豔,襯著萬裏無邊的白色,暖暖的顏色很是讓人喜愛。
沈瀾衣撣了撣身上的雪花,走進了茅草屋,利落的生起爐子,燒熱水,打掃屋子。冰冷的屋子很快就變得熱騰騰的,沈瀾衣一邊忙活一邊想著,今年那個老頭不知道回來不回來呢。
已經三年沒見到義父了,也不知道現在雲遊到哪了。收拾完屋子,沈瀾衣出去采集了一些雪化了,擱在爐子上煮著,打算一會泡茶喝。梅上雪水,是從前義父最愛的。
沈瀾衣趴在桌子上,伴隨著山間的風聲和咕嚕嚕的水聲,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待到沈瀾衣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睜了眼,視線內忽然又多了一人,身著藍色衣袍坐在自己麵前,真好看啊!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沈瀾衣這麽想著。
“口水。”陶然麵無表情的提醒。
口水?哪裏的口水?沈瀾衣嘿嘿笑著,等一下!這聲音,陶然!
沈瀾衣猛地坐了起來“你怎麽在這?”
“閑來無事,上山溜達一圈。”
沈瀾衣撇嘴:“那你可是夠閑了。”
對於時不時的吐槽,陶然早就習慣了,也沒放在心上。隨手撥拉了一下那炭火,道:“成虛師父還未回來嗎?”
“沒呢,瞧著樣子今年是又不打算回來了。”沈瀾衣哼哼唧唧拚命拉長身體。打了個嗬欠“又白跑了。”
陶然淡淡的看著他:“規矩,禮儀!”
臥槽!沈瀾衣迅速坐好,整理了一下有些皺巴巴的衣服,怒目而視:“都過年了你就不讓放鬆點嗎?”
陶然優雅的取下水壺,泄了一杯熱水到杯子裏。濃鬱的茶香飄了出來,沈瀾衣撐著下巴聞了聞:“好香。”
還很熟悉的味道。難道自己在陶家喝過?陶然好心的遞給了她一杯茶水,沈瀾衣現下腦子還不算太清晰,喝了大半杯後,眼睛忽然瞪得老大:“這這這,這不會是我義父珍藏起來的頂級雲霧吧!”
“恭喜你,猜對了。”陶然晃悠著杯子,淡然自得:“論起茶道,無一人能出成虛師父,他這的茶葉,自然也是最香的。”
沈瀾衣抱著杯子痛哭流涕:“你完了,義父會殺了你的!”說不定還會把我一起宰了!
這可是他最愛的茶葉啊嗚嗚嗚,自己一定會被團成雪球滾下山的!
陶然有些嫌棄的看著她:“所以,你要想法子別叫他發現。”
“你想多了!”沈瀾衣滿心絕望“我沒那麽大本事,你就等著被扔下去吧!”
“那是你的事,如今,你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真被發現了,你覺得,成虛師父會信你的,還是聽我的?”陶然指了指他的杯子,一點做賊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被逼著上了賊船還不讓下的沈瀾衣苦逼的看著他,你敢稍微要點臉嗎?
因為沈瀾衣還要在山上待幾天,而且也不方便讓陶然留宿,他不過稍微陪著坐了一會,就下山去了。
沈瀾衣打了個哈欠,回到屋子裏加了一些柴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