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235
雲城
書房內，顧良生坐著，顧如凡站著。
父女兩之間的氣場，詭異而沉悶。
“你那位朋友，是什麽身份？”
顧良生開口第一句，問的就是文景的身份。
他還記得顧如凡剛才上樓前對下人說的話，若是傷了那女孩子一根汗毛，整個顧家都賠不起。
自己這個女兒性子一向冷靜理智，她既然敢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這話，明顯不會隻是隨便說說。
從進門到現在，第一時間關心的，不是她這個離家多年的女兒，也不是在醫院裏躺著的母親。
先是為了楊麗蓉質問她，再是關心她朋友到底是什麽身份，會不會對顧家的利益造成影響。
顧如凡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怎麽，怕了？！”
顧良生眉頭緊皺，“如凡，現在不是你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
“從你不斷把形形色色的女人接進家來開始，我何曾在你顧良生麵前耍過小孩脾氣？！”
顧良生一時語塞。
印象裏，從六七歲開始，這個女兒就已經很少親熱的喊他爸爸，也沒在他麵前哭過，就算是過生日問她要什麽禮物的時候，也隻是冷冰冰回一句什麽都可以。
顧如凡看到顧良生眉宇間隱約那抹類似愧疚的情緒，眼底卻是劃過一絲不屑。
這個男人的愧疚也好，自責也罷，永遠不會影響他繼續在外麵花天酒地。
“我這次回來，目的很簡單，要麽，你和我媽媽離婚。”
“不可能！”顧良生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否決。
顧如凡嗤笑，“你愛我媽媽嗎？”不等顧良生回答，顧如凡語氣幽冷，“你隻愛你自己，你禁錮著我媽媽，是因為你不甘你曾經為了我媽媽放棄了豪門少爺的生活，是因為你可笑的男人自尊和自私的占有欲！”
顧良生站起身，盯著顧如凡。
“如凡，不管你怎麽說，這是大人之間的事，這輩子，我不可能會和你媽媽離婚！”
“不離婚？可以，將楊麗蓉母子趕出顧家，亦或者你和他們一起搬出去，過你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
“這是我家！”
顧如凡聽到顧良生說出‘家’這個字，隻覺得可笑。
“家？這就是你整天帶著別的女人進出這裏惡心人的理由？”
顧良生甩手，“我知道你是在懷疑你母親受傷的事，我答應你，會將這件事查清楚，你也不要再在這件事上任性，好好準備你和今陽的婚禮！”
“啪——”顧如凡從包裏取出一疊文件，放在顧良生麵前的桌案上，“查清楚？在那之前，不如先看看這些！”
顧良生狐疑的看了一眼冷著臉的顧如凡，這才隨意從那一疊文件中，抽了幾張看。
越看臉色卻是越難看。
這上麵寫著，楊麗蓉當初是故意爬上他的床，然後偷偷生下莫嘉昊，之後再借此聯係上他，一邊裝白蓮花說自己本不想打擾他，但她一個人實在是撫養不了孩子；
而因為他一開始隻是拿錢隨意打發她，她又打過其它男人的主意，用同樣的手段，上演了一場小三懷胎逼宮，硬是把人家正主推下樓流產，後麵被人家家裏人報複，她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而且以後都不能再生。
所以，她才會將莫嘉昊視作重要的籌碼，重新找上顧良生，一麵裝溫柔賢惠，一麵賣慘……
除了這些，還有她和不同男人私會的照片。
“至於莫嘉昊，他弓雖女幹未遂，是你將他從牢裏保出來的，但你應該還不知道，他之前那個叫陸瑤瑤的妻子之所以大出血死亡，也是他間接導致的，但這一切，都被楊麗蓉瞞下來了。”
“一個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你就不怕，有一天，她為了利益，也用同樣的手段對你？”
“閉嘴！”
顧良生臉色乍青乍白，用力將手裏的紙張拍在桌上。
“殺人這種事，哪能這麽隨隨便便就說出口，如凡，就算你不喜歡他們母子，也不該做出這些汙蔑人的舉止！”
顧如凡靜靜的看著這個時候還在為楊麗蓉母子開脫的顧良生，眼神淡薄，沒有一絲惱怒，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結果。
“我早說了，我不信你，你的心已經偏了，就算我將楊麗蓉推我媽媽下樓的證據擺在你麵前，你也不會對他們做什麽。”
倒不是因為顧良生有多喜歡他們，隻是因為，他不能容忍自己看錯人，不能容忍自己是一直被欺騙的那個，所以自欺欺人。
“但是，我不是你，人傷我一刀，我必定十倍奉還！”
顧良生微眯了眼，“就憑你自己？！”
顧如凡沒有回答他，轉身要離開書房。
“如凡，你應該知道，憑你自己，不可能和顧家對抗，你母親我會派人照顧好，但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婚事。”
“你還不明白嗎？之前我沒有反對，隻是因為我媽媽還在顧家，現在我媽媽躺在醫院生死未卜，你以為我還會當你維持顧家利益的犧牲品嗎？！”
“你想悔婚？！”
“我從來就沒有答應過要嫁到秦家！”
“晚了！我已經和秦家商量好了，婚禮提前，請柬已經發出去了，就定在明天！”顧良生看到顧如凡不可置信的臉，這會兒倒是像個慈父的模樣。
“如凡，你應該知道，請柬發出去意味著什麽，到時候各界名流都會前來，你若是不嫁，影響的不僅僅是秦顧兩家。”
顧如凡此時看著顧良生，已經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她扯著紅唇，嘴角的弧諷刺和不屑，“關我屁事！”
她不是救世主，這裏的任何人都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將她的人生隨意安排。
等母親醒了，她就帶她離開這裏，到時候，這裏的人是死是活，與她何幹！
“如果我告訴你，你的結婚對象，到婚期，這一切，都是你媽媽親自選定的呢？！”
顧良生盯著顧如凡僵住的臉，“你媽媽不信我，今陽是她挑中的人選，人品、性格，都是她親自把控，婚禮早就在準備，我也和她商定好了，按照一開始我就答應過的，你結婚後，我會將手裏35%的顧氏股份交給你，就當作是嫁妝。”
顧氏除去其它股東手裏的散股，顧良生身為董事長，手裏一共也不過70%的股份。
“在我走後，整個顧氏都是你的！婚禮結束後，我會讓律師將協議給你。”
……
書房門外，臉上抹了厚厚一層藥，裹著紗布的楊麗蓉，聽到顧良生說會把手裏一半的股份轉給顧如凡，死後整個顧氏都是顧如凡的，氣的牙關緊咬。
這個男人，什麽都給這個死丫頭，把他們娘兩當什麽？！
咬緊了牙下樓，看到給她端了熱水上來的莫嘉昊，伸手將他拉到一邊角落，把剛才在書房門口聽到的都給他說了。
“這個男人，我還指望著葉安那個女人這次幹脆醒不過來，以後這顧家，就我們娘兩說了算，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把我們娘兩放在心上，竟然要把顧家一分不剩全給顧如凡那死丫頭！”
莫嘉昊心不在焉的聽著，明顯還在想些別的事。
“媽，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不是我們的強求不來，而且爸爸雖然說要把顧家都留給顧如凡，也沒說什麽都不會給我們，我們這段時間的花銷，不都是爸爸給的嗎？”
楊麗蓉聽了，又是震驚又是憤怒。
“嘉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你可是顧家唯一的兒子，顧家這麽大的家業，哪裏有讓一個女人繼承的道理，咱們好不容易進了顧家，必須要拿到顧家的繼承權！否則，以後那個死丫頭繼承了顧家，我們娘兩還有好日子過嗎？！”
莫嘉昊緊縮了眉，“媽，我和如凡以前就認識，她性子雖然冷淡了些，但不是趕盡殺絕的人，她現在會這樣，確實是因為我們做錯了。”
他微抿了抿唇，抬眼看楊麗蓉，“媽，你跟我說實話，葉姨，是不是真的是被你推下樓的？”
楊麗蓉眼皮一抖，隨即瞪了眼。
“你說什麽呢？是那個女人故意在我麵前拿顧家主母的架子，不就是個鴿子湯，連個下人也敢拿喬我！”
莫嘉昊沉了臉，“所以，真的是你推下去的？！”
虧他還一直想著顧如凡或許是因為對他們的偏見，所以才會覺得是他母親推下去的。
想著等葉姨醒了，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沒想到……
這樣，小景會怎麽看他！
楊麗蓉有些惱怒，“我也不是故意的，是那個女人自己沒站穩掉下去的！”
她看到莫嘉昊陰沉複雜的臉色，心裏也有些不滿。
“好了，你不想做，那就我來做，你就好好在你爸麵前表現，這顧家，我一定要握到手裏！”
說完，楊麗蓉就怒氣衝衝的出去了。
走到客廳一側的走廊，正好看到文景在那看牆上掛著的壁畫，瞬間明白了，自己兒子怎麽會突然處處和她唱反調。
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不在杭城好好待著，跑來雲城，就是為了跟他們母子作對！
文景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以為是顧家的下人要經過，正要往裏側身讓位置，卻是感覺頭皮一疼，抬眼就看見楊麗蓉裹著紗布，猙獰可怖的臉。
視線落在楊麗蓉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東西上，心中一凜，側身想躲，頭發卻被楊麗蓉抓著。
楊麗蓉嘴角牽起一抹陰毒的笑，將手裏裝著熱水的茶壺狠狠往文景臉上砸去。
“住手！”
莫嘉昊追著楊麗蓉出來，就看見楊麗蓉揪著文景頭發，拎著熱水壺往文景身上砸，心下一緊，連忙衝上前，一把將文景護在懷裏，用胳臂將那熱水壺格到一邊。
水壺掉在地上，發出碎裂的響聲，雖然沒有砸到文景，但裏麵的熱水，還是在剛才楊麗蓉砸過來的時候，潑到了文景和莫嘉昊身上。
水壺掉在地上發出的碎裂聲，吸引了不遠處的下人。
看到這幕場景，又驚又怕，連忙大聲把管家叫了過來。
顧如凡冷著臉從書房出來，就看見樓下一群下人慌慌忙忙，黛眉蹙起，叫住正往走廊那邊趕的一個下人。
“發生什麽了？”
那下人看到顧如凡，臉色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驚慌。
“小…小姐，是文小姐，被熱水燙到了……”
顧如凡臉色一變，迅速跟著下人一塊兒過去。
……
滾燙的熱水，雖然有厚實的外套擋住了一部分，但是文景露在外麵的肌膚，依舊弄到了不少。
文景擰眉看自己通紅的右手，隻覺得皮膚火辣辣的疼。
莫嘉昊低頭緊張的打量文景，看她身上其它地方沒有被熱水潑到，微微鬆了口氣，視線落在文景被燙的通紅的右手上，眼底有疼惜，還有愧疚。
“小景，你沒事吧？對不起……我現在就帶你去找醫生……”
他拉著文景，轉頭要帶她去找家庭醫生，卻被文景推開。
文景甩開莫嘉昊的手，往後退開，和楊麗蓉母子保持安全距離，防止楊麗蓉待會兒又發瘋，表情冷淡。
“不用了。”
莫嘉昊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手心剛才柔軟的觸感似乎還在，他眼底的光暗下去，小心翼翼的看著文景。
“小景，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你手上的燙傷，需要及時處理……”
楊麗蓉看不得自己兒子在文景麵前這幅卑微討好的模樣，一把拉過莫嘉昊。
“你衝出來做什麽？她是死是活和你有什麽關係，你為了她，自己身上都是燙傷，她連句謝謝的話都沒有，這種沒心沒肺的女人，你還管她做什麽？！”
莫嘉昊拉住楊麗蓉，“媽！你別說了！”
他轉頭看到文景冰冷的眼神，莫名有些不安。
“小景，對不起，我媽…她心情不好，你別跟她計較……”
“什麽別計較，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我看你是被這個小賤人迷了心竅了！”楊麗蓉指著文景咬牙切齒，似乎文景就是那個禍世妲己。
文景看這母子兩在那自己要吵起來了，麵無表情的開口。
“我有事，我要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