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228
文景推著文東來進去病房，糖糖正賴在宮尋墨身上，要宮尋墨給她變魔術。
聽到開門聲，宮尋墨抬眼，看到文景衝他偷偷眨眼，意思是她已經和父親說過了。
宮尋墨嘴角隱秘的微勾，而後微微嚴肅了臉色，站起身，衝輪椅上的文東來微微彎腰。
“伯父。”
糖糖摟著宮尋墨的脖子，看到瘦了老了很多的文東來，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彎著大眼笑著喊了一聲。
“外公！”
俊文俊謹很是從善如流的跟著妹妹喊，並且怕外公和自己不熟悉，分辨不出他們誰是誰，很貼心的做了個自我介紹。
“外公好！”
“我是俊文！”
“我是俊謹。”
今天溫度雖然低，但太陽大。
三個小家夥其實沒有覺得很冷，但有一種冷，叫媽媽覺得你冷。
所以他們還是被文景強硬在外麵套了一件大紅色的厚外套，遠遠看去就是三個紅通通的圓團子。
文東來對著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家夥的小臉看了看，內心其實覺得他們調個位置他依舊認不出來，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倒是一旁幾乎被所有人默契忽視的方美玲，似乎是知道文東來壓根沒能分辨出來，走上前笑著摸了摸俊文俊謹的小腦袋。
“哪有做人外公分不清自己外孫的，你看他們發旋兒，俊文的明顯些，你下次可得記著！”
她這麽說，文景也好奇的看了眼兩個小家夥的發頂。
其實說來慚愧，她也沒發現兩個小家夥這點的不同，至於什麽時候開始，她能夠毫無障礙的分清他們，她也不知道，似乎隻是自然而然的事。
這邊大人神色沒有什麽異常，俊文俊謹兩個小家夥卻是晃著小腦袋甩開方美玲摸他們的手。
眼神複雜的看了方美玲一眼，然後轉頭跑到宮尋墨身後，抱著宮尋墨大腿不說話。
他們以前是把方美玲當做可以信賴的親人，叫她奶奶。
但自從上次方美玲，不管他們又哭又鬧，甚至差點害宮俊文從樓梯上摔下去，都要讓傅苓雅住進皇瀾別墅之後，他們對這個奶奶，就沒那麽信任了。
很多人總是覺得小孩子還太小，什麽都不懂，就算有什麽事，哄一哄就好了。
但其實他們的世界有多幹淨單純，對待這個世界的方式也有多簡單。
他們能敏感的感知到外界的好意惡意，好的接收，壞的拒絕。
對待方美玲就是如此。
方美玲也明顯因為兩個小家夥的躲避而麵色有些僵硬，卻還是迅速調整好麵部表情。
笑著開口，“瞧這兩個小家夥，以前見了麵膩膩乎乎的喊‘奶奶’，這一段時間不見，倒是含蓄了不少！”
抬眼對上宮尋墨深邃幽冷的視線，她大概也看出來今天這裏的氣氛自己不適合繼續留著，笑了笑。
“行了，今兒既然你們都過來了，就好好陪陪你爸，我也正好有些事得處理一下。”
她拎了放在一邊沙發上的皮包，走到門口，卻是狀似和睦的看向文東來。
“明天我再來看你。”
方美玲一走，病房內的氣氛總算是稍微輕鬆了一些。
文景拿起桌子上的保溫盒，給文東來盛了一碗湯。
“爸爸，這是我專門給你煲的湯，你喝點兒。”
文東來昏迷的時間裏，一直都隻是靠著輸營養液補充營養，人瘦的不成形。
所以醒來後，文景谘詢了醫生，變著法的給文東來煲湯做菜，就希望他多多少少能恢複些以前的樣子。
但文東來幾番折騰下來，到底身體是真的不行了，不管文景怎麽給他補，身體幾乎吸收不了什麽。
這點文東來知道，文景也知道，但父女兩誰都沒提。
文景做了送過來，文東來也樂嗬嗬的吃，就當是給彼此個心理安慰。
文景看著文東來喝完一大碗湯，才拿著保溫盒碗筷去外麵清洗，順便帶上三個小家夥。
原本今天過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宮尋墨有話要和文東來說。
文景一走，病房內的氣氛一瞬間又陷入凝滯。
文東來看了宮尋墨一眼，用力控製著輪椅，想要往病床的方向挪，但到底是身體不行，手腳使不上力。
宮尋墨起身，沉默的將文東來推到病床邊。
文東來也沒看他，探手從鋪的很厚的床鋪下麵，抽出一部手機。
伸出一根手指，點開備忘錄，遞到宮尋墨麵前。
宮尋墨沉默接過，裏麵寫了長長的一串話，日期顯示是好幾天前。
恰好是他剛醒的第二天。
與其說是備忘錄，倒不如說更像是一份遺書。
他知道自己這幅身體，不過是苟活著，撐不了多久。
隻是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文景。
擔心他走後，她徹底沒有依靠，一個人拉扯孩子，會過得很辛苦。
懊悔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在她童年時隻顧著創業，要讓拋棄自己的女人後悔，到頭來，什麽都一場空，反倒因為那個女人，拖累了文景。
寫到最後，才是對宮尋墨說的話。
他已經從文景那裏知道，他和方美玲沒有血緣關係，自然和文景也不可能是兄妹。
但如今在外界看來，方美玲終究是宮尋墨的母親，知道文景是方美玲孩子的人雖然不多，但難保未來不被人哪來詬病。
到那時候，沒有人會管真相是怎麽樣，文景也必然受到傷害。
他其實到現在也並不願意將文景交給他，盡管他知道，很多事，宮尋墨也隻是上一輩之間恩怨的受害者，但作為一個父親，他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快樂的活著。
無論是宮家，還是方美玲和那個導致他破產入獄的幕後凶手，對文景來說，都是莫大的威脅。
在宮尋墨能夠解決這些威脅之前，他並不能認可宮尋墨，即便他是三個孩子的生父。
宮尋墨看完這些，將手機還給文東來。
幽深的眸子裏神色堅定，“伯父，您說的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文景不僅僅對您來說，是最重要的，我也一樣。”
“我向您保證，一定會盡快解決完這些問題，堂堂正正的迎娶她，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其實洗個碗筷，用不了多長時間。
但文景想要盡可能的給宮尋墨和父親多些時間，讓父親能夠更多的了解到，宮尋墨是個可以托付的人。
所以將洗好的碗筷暫時寄放在前台，她帶著三個小家夥去醫院後麵的公園溜了一圈。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打算回去。
站在電梯門口，正等著電梯，身旁卻站了一個人。
無意間轉頭看過去，卻是神色微愕。
“羽然姐？”
秦羽然似乎是早就看到了她，並不意外。
視線從她驚訝的臉上劃過，意味不明的輕挑了挑唇，便低頭看站在文景身邊的三個小家夥。
幾個小家夥她雖然不算熟悉，但也不是第一次見。
俊文俊謹性子會穩重些，認出她是之前在遊樂園幫過自己的阿姨，隻乖巧的點了點頭。
倒是糖糖，有些好奇卻又不敢親近，躲在文景身後探著小腦袋看她。
她還記得，上次自己送給這個阿姨小紅花和糖，被拒絕了。
秦羽然見了，嘴角笑意更大。
抬眼看文景，“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嗎？”
文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來醫院，無非就是看病，或者探望病人。
她之前也有聽宮尋墨說過，秦羽然突然去陽城，是因為精神受到刺激。
所以這種時候，她最好是什麽也不說。
秦羽然似乎也沒打算等文景的回答，轉頭看著麵前的電梯。
“我是來看病的，精神病！”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沒有遮遮掩掩，更沒有尋常人的哀傷絕望，像是覺得這隻是和普通的感冒差不多的病。
周圍有經過的路人，聽了俱是眼神有些古怪的看向這邊。
哪裏有正常人會大庭廣眾的宣告，自己是來看精神病的？！
‘叮——’
電梯到了，秦羽然抬步走進去，看文景站在外麵沒動，輕挑了眉。
“不進來嗎？”說完又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雖然有精神病，但好歹接受了這麽多年治療，能被允許回國，便說明，程度還不至於像你們想象的，會隨時隨地打人殺人。”
若非是確定她的症狀沒有以前那麽嚴重，秦家也不會對她擅自回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她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瘋，丟的，也是秦家的臉麵。
原本文景不進去隻是怕尷尬。
現在對方都這麽說了，她再不進去，倒現在自己歧視還是怎麽。
文景沉默的牽著三個小家夥進去，按了樓層。
電梯門在麵前關上。
“你應該知道，我之前跟著阿墨去了陽城吧？”
“嗯。”
秦羽然原本就比文景高，再加上她又穿了一雙十公分的高跟鞋，足足比文景高了小半個頭。
這會兒她偏頭睨她一眼，語氣含笑，帶著故意的曖昧。
“不吃醋？或許我會和阿墨在那裏發生些什麽，畢竟男人嘛，心裏愛一個，身體卻可以喜歡很多個。”
文景微蹙了蹙眉，側頭看秦羽然，麵色有些嚴肅。
“羽然姐，我承認我會有些吃醋，但我相信你和阿墨之間不會發生什麽，也相信你並非你口中說的那種人，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文景要去的樓層到了，文景抿了抿唇，衝秦羽然微點了點頭，牽著三個小家夥出去。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麵色有些怔然的秦羽然說了一句話。
“那阿墨有沒有將我和他在陽城的秘密告訴過你？！”
那份寧願付出這些年用血汗打拚下來的所有，也要擺脫自己，和她在一起的協議。
文景腳步一頓，再轉過頭，電梯門已經合上。
她輕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秦羽然說的話，牽著三個小家夥繼續往前走。
而電梯裏麵，秦羽然看著電梯鏡麵裏映照出來的自己的臉。
明明和三四年前沒什麽差別，但眼底卻是一潭死水。
想起文景剛才說的，相信她和宮尋墨不會發生什麽，她扯唇嗤笑。
“是啊，誰會願意和一個精神病扯上關係呢？”
所以她從小當做親生父親一般看待的大伯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她；
宮尋墨寧願一無所有，也想要徹底擺脫她。
她是個精神病啊！
……
文景到文東來病房門口的時候，宮尋墨正好拉開門出來，輕輕帶上門。
“伯父睡著了。”
文景點頭，“你和爸爸談的怎麽樣了？”
宮尋墨彎腰抱起撒嬌要抱抱的糖糖，“還不錯，你要進去看看伯父嗎？”
“嗯，我去看看，你先帶著俊文俊謹他們下去，我待會兒下去找你們。”
宮尋墨帶著三個小家夥出了醫院，上了車，俊文俊謹卻是趴在駕駛座後麵的椅背上，湊到宮尋墨麵前。
“爹地，我們剛才遇到秦阿姨了！”
宮尋墨神色一頓。
俊文俊謹不像糖糖，對人事物沒什麽防備。
在秦羽然和文景說話的時候，他們就留意到自家媽咪表情有些不對勁。
兩個小家夥一五一十的將文景和秦羽然的對話複述給宮尋墨聽，然後又皺起小眉頭。
“我們出電梯的時候，秦阿姨還問媽咪，知不知道你和她之間的秘密！”
宮俊文一臉不滿的控訴，“爹地，你怎麽和別的阿姨有小秘密呢？！”
宮俊謹也繃著小臉點頭，“媽咪會不開心！”
在小孩子眼裏，小秘密隻能是和親近的人才有。
爹地最親近的人，除了他們，就應該是媽咪了！
宮尋墨已經大概猜到，秦羽然口中所謂的秘密，就是他們簽訂的那份協議。
但現在，這件事，卻沒必要讓文景知道。
否則，以文景的性子，隻怕反而會增加她的心理負擔。
糖糖一直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上車後就撅著小屁股往外麵瞧，這會兒看見對麵一家小商鋪，大眼亮晶晶。
興奮地轉過頭，“爹地，糖糖想吃糯米團子和甜甜圈！”
糖糖跟著俊文俊謹讀了這麽久的幼兒園，但識字卻是真不多。
認識的字，大多也是和吃的有關。
比如現在糯米團子和甜甜圈，隔著一條馬路，她都還能看清對麵店鋪招牌上寫的什麽！
用文景的話說，糖糖長大以後，說不定可以和今陽成為很好的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