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159

  原本趴在沙發上委屈哭泣的糖糖,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宮尋墨,瞬間揚起笑臉。


  立馬從沙發上爬起來,不等文景拉住她,就邁著小短腿歡快的跑到宮尋墨身邊,抱住宮尋墨大腿,小臉上還掛著淚。


  “爹地,媽咪要走,糖糖不想走,要和爹地一起!”


  宮尋墨低頭,看到糖糖哭紅的眼睛鼻子,澄黑的眸子暗色翻湧,彎腰用大手揩幹淨糖糖小臉上的淚,微微彎起唇角。


  輕聲安慰,“糖糖不哭,不想走,那就不走。”


  糖糖歡喜的拉住宮尋墨的大手,被淚水浸濕的大眼睛亮晶晶。


  “媽咪也不走嗎?”


  宮尋墨長睫微動,最終卻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是,誰都不會走。”


  “那,以後爹地媽咪,還有糖糖和哥哥,會變成一家人嗎?”


  “會。”


  糖糖聽了,小臉徹底放晴,把自己軟軟的小臉放在宮尋墨掌心蹭,歡喜的不得了。


  文景站在一邊,聽到宮尋墨的話,卻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明明知道……


  顧如凡看了眼文景,卻是走到宮尋墨跟前,抱起糖糖,看著宮尋墨沉寂的黑眸。


  “我帶糖糖出去,你們在這把話說清楚。”


  宮尋墨既然來了,必然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


  客廳的門被關上,文景看著站在對麵的宮尋墨,“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


  宮尋墨視線從客廳裏,那麵隔開兩套房子的巨大書架上挪開。


  黑眸注視著文景的臉。


  光潔的額,秀挺的鼻,粉嫩的唇,還有清亮明淨的眸子,他一步步走近,站在文景跟前。


  伸手擦幹淨文景臉上的淚,“別哭。”


  文景因為他的話,情緒卻是再也繃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落下。


  “你為什麽要和糖糖說那樣的話?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是不可能是在一起的!”


  她說這話時,是莫大的哀痛和絕望。


  宮尋墨眼底也滿是心痛和憐惜,再也按捺不住的將文景抱進懷裏。


  “小景,你冷靜點。”


  文景緊緊揪著他的衣角,仰著臉看他,眼底盡是悲痛。


  “阿墨,我馬上就要走了,就這樣,你忘了我,我忘了你,我們過回自己平靜的生活,好不好?”


  宮尋墨摟著文景的手一緊,漆黑的眸子暗色翻湧。


  “不好!”


  文景眼角的淚一點點滑下,嘴角掀起慘淡的弧。


  “阿墨,你非要這樣嗎?你不讓我走,讓我留下來,和你以什麽樣的關係相處?哥哥?”


  聽到她喊自己‘哥哥’,宮尋墨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瞬間像是失了理智,俯身直接吻住文景,直到胳臂被文景的指甲劃到,才微微恢複了些理智,鬆開文景。


  墨色的眸子看到文景眼底的驚慌,沉聲開口。


  “我不是你哥哥!”


  文景眼神有短暫的光亮,“你說什麽?”


  可又立馬暗了下來,慘淡的牽了牽嘴角,“你是想說,你不是方美玲的兒子?可是怎麽可能呢?這種低劣的謊話,你不要再說了,我…今天是一定要離開的。”


  宮尋墨薄唇微動,想告訴她,他沒有說謊,但現在鑒定結果還沒有出來,他無法拿出證據去說服文景。


  “小景,再等兩天,一切都會清楚的!”


  文景卻隻當這是宮尋墨想要拖延的借口,垂下眼瞼。


  “不必了,延之等會兒就會來接我,我下午就走。”


  宮尋墨在這個時候聽到慕延之的名字,卻是臉色瞬間黑如鍋底,拽住文景的胳臂。


  “你就那麽想跟他離開?!”


  腦海不受控製的想到傅苓雅之前說的話,就算不是這次的事害文景被迫辭職,再過不久,她也是打算和慕延之去國外生活的!


  文景胳臂有些泛疼,忍不住皺眉,看到宮尋墨黑沉的臉,下意識想解釋,但想到兩人如今的關係,還是撇過臉。


  “是!延之是我男朋友,我當然想和他在一起!”


  這話更加激怒了宮尋墨,“我不準!”


  文景也有些惱,他不準?難道要讓她們永遠生活在互相折磨的深淵裏嗎?!


  “宮尋墨,你現在沒有任何資格約束我的行動,我要離開,要和別的男人一起生活,不需要獲得你的批準!”


  “我是糖糖的父親,我當然有資格管你!”


  宮尋墨被刺激失去理智之下說出的話,徹底讓客廳內陷入死寂。


  文景睜著眼,原本想要掙脫的手頓住。


  “你說什麽?”她強扯著嘴角笑了笑,“糖糖叫你爹地,隻是因為她還小,她不是你的女兒……不是……”


  看到文景震驚不已的臉,宮尋墨已經恢複了理智。


  但話已出口,事到如今,為了留住文景,宮尋墨也不打算繼續隱瞞。


  他緊緊扣住文景的手,幽深的眸子緊盯著文景的臉。


  “糖糖是我的女兒,是身上流著我的血的親生女兒!”


  文景聽到他的話,隻覺得一瞬間連呼吸都窒住。


  她凝視著宮尋墨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破綻,證明他是在撒謊。


  可宮尋墨的眼神堅定認真,他沒有說謊。


  文景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眼神有些茫然無措,隻一個勁的搖頭。


  “不可能的,糖糖怎麽可能是……”


  如果糖糖是他的孩子,那他們成了什麽?

  文景呼吸有些急促,強迫自己冷靜,回憶五年前的一切。


  那些痛苦難熬的夜晚,還有那個男人,是她一直不敢回想的過去。


  可是現在,宮尋墨卻告訴她,那個男人,是他。


  [別害怕。]

  [別亂動。]

  [不舒服就告訴我。]

  回想起五年前那個男人說過的短短幾句話,文景的呼吸愈發急促。


  那個時候,她隻覺得那個男人的聲音像小哥哥,卻一直覺得不可能,覺得是自己臆想。


  可是如今……


  文景緊咬著下唇,纖長卷翹的睫毛顫動,抬眼看宮尋墨。


  “那俊文俊謹……”


  “他們是你的孩子。”


  文景揪著宮尋墨衣服的手不自覺的收緊,甚至無意識的掐到宮尋墨手上的肉。


  “不可能的,明明那時候,醫生告訴我,隻是一個男孩……”


  難道,是那個醫生騙了她?


  她那個時候生下的,其實是三胞胎?!


  宮尋墨忍受著手上的痛,看著此時滿臉不可置信的文景,試探的想要安慰,“小景……”


  文景卻是似乎仍舊不願意相信,突然一把將宮尋墨推開,情緒已經崩潰到極點。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五年前的男人怎麽會是他?!


  俊文俊謹是她的孩子,而她和宮尋墨,卻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關係……


  宮尋墨看著情緒崩潰的文景,漆黑的眸底也是難掩的痛色。


  “小景,當年的事,我之所以一直瞞著你……”


  當年宮尋墨在車禍中死裏逃生,重回宮家,且開始隱隱在宮家嶄露頭角,得到宮老太爺的看重。


  溫秀筠自是不甘心,不知道怎麽查到宮尋墨和文景的關係,先是設計下藥讓兩人發生關係,而後又害文東來入獄,逼文景不得不答應生下孩子。


  而那時候的宮尋墨,羽翼未豐,無法對抗勢力龐大的溫秀筠,為了不讓文景被其他男人沾染,隻能被迫答應溫秀筠的要求。


  “你和你父親,都是遭我連累,我怕你恨我,離開我。”


  直到最後,又從方美玲口中,得知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切,便都徹底偏離了軌道。


  文景此刻知道這一切,卻是全身幾近虛脫,差點站不穩。


  宮尋墨條件反射的上前想要扶她,卻被文景倉惶避開。


  她全身有些發顫的扶住一邊的沙發靠背,覺得一瞬間連心都是冷的。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說的,那個叫溫秀筠的女人的報複?”


  那個女人,早知道她和宮尋墨之間的關係,所以設計了這一切。


  想要報複搶走了她的丈夫的方美玲,也報複方美玲的孩子。


  文景眼眶通紅,這會兒卻是覺得連眼淚也被凍結。


  “可是這些,和我爸爸有什麽關係呢?”


  如果她是方美玲的女兒是錯,那她爸爸做錯了什麽呢?


  就因為曾經不顧一切的用真心愛過一個女人,就算被拋棄了,也還要承受五年的無妄之災,半生的心血被毀,如今躺在醫院甚至不知道能否醒過來?

  宮尋墨伸出的手因為文景的話,握緊成拳。


  在外麵呼風喚雨的男人,此刻卻隻能克製著心底的情緒,嗓音低啞。


  “對不起。”


  聽到他的對不起,文景卻是覺得心髒一陣陣的刺痛。


  對不起,他對不起自己什麽呢?


  這一切的一切,他同樣也是受害者。


  可是,如今發生的這一切,卻是將他們彼此,都推入深淵。


  “我想一個人靜靜。”


  文景沒有轉頭看他,聲音很低。


  宮尋墨心髒一緊,“小景……”


  似是知道他想說什麽,文景喉間有些幹澀,“我不會走。”


  至少,暫時不會走。


  俊文俊謹是她的孩子,他們那樣渴望母愛,她虧欠了他們那麽多年……


  可是現在,她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一切。


  她和宮尋墨之間梗著的,不止是五年前的陷害和這些年的分離。


  宮尋墨站在那沒動。


  “阿墨,我向你保證,我真的,隻是想要一個人靜靜。”


  就在這時,文景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是慕延之的電話。


  宮尋墨澄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文景當著宮尋墨的麵接起,聽到慕延之那邊溫潤的話語,卻是語含抱歉的開口。


  “延之,對不起,出國的事,我想緩緩。”


  掛斷電話,文景終於抬頭看宮尋墨。


  “現在,可以了嗎?”


  她看著他的眼神很靜,悲傷難過的情緒通通被藏了起來,宮尋墨不想走,卻無法拒絕。


  隻能沉默的離開,拉開門,關上。


  一門之隔。


  他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慕延之。


  一向以溫和麵目示人的男人,此刻臉上卻是有些陰鬱。


  “宮尋墨,你怎麽這麽自私?是不是一定要毀了文景才甘心?!”


  就在剛才,顧如凡帶著糖糖,在樓下告訴他。


  文景今天可能不能和他一起回F國了。


  理由甚至不用多想。


  在這個時候,能改變文景決定的,除了宮尋墨,不可能會有其他人。


  宮尋墨薄唇微抿,看著慕延之,沒有反駁。


  他承認自己的自私。


  如果他今天沒有來阻止。


  或許文景真的就和慕延之一起去了F國,慕延之性子溫和,又和文景誌趣相投,在那裏,文景可以完成她的夢想,也不用卷入他的這些家族是非。


  更不用因為他們之間的複雜關係而痛苦糾結。


  那對文景來說,確實是一個比他更好的選擇。


  可是他呢?他又該怎麽辦?若是失去文景,他剩下的,便隻是一具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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