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丟車保帥

  第302章丟車保帥


  「李先生——剛剛丁主任那邊又來催了：說是如果再找不到吳隊長、他也不好繼續幫您說話啦。」


  「……。」


  76號特工總部李士群的辦公室內，李士群有氣無力地斜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頗為厭煩地擺手示意麵前的秘書離開。隨即屋子裡雖然再度恢復了平靜，但是他的心裡很清楚：這暫時的平靜持續不了多久，恐怕用不了半個小時丁默邨那個催命鬼便又會派人來跟自己「討債」。而目前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儘可能抓緊眼前寶貴的時間調整惡劣的心情、捋清混亂的思路想出接下來的對策。


  「吳四寶——你這個沒出息的小車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土匪無賴，居然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給我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我苦心經營的這點家當有多不容易、然而這才幾天的時間便被你一下子全給我整垮了！就算是日本人不追究、我也決不能放過你！！！」


  可是無論李士群如何開動腦筋思索對策可就是不得要領，心煩意亂之餘他又開始在心裡大罵給自己惹來塌天大禍的吳四寶來。其實就這位特工總部的二號人物而言——李士群一向以工於心計、城府深而著稱！比起坐在76號第一把交椅上那個所謂的主任丁默邨來說，他更加具有出色的領導能力、且是個善於偽裝並做到殺人於無形的高級特工。可是說到底他也只是個人、是個在日偽政權庇護下掙扎求存的小小76號副主任，當面對超出他能力範圍之內的嚴重問題呈現在面前的時候，李士群唯一能夠做的便只有卸下外表的偽裝，和正常人一樣懊惱、氣憤而已了……。


  其實李士群之所以像現在這樣憤怒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之前的「吳四寶綁架勒索案」就彷彿是一枚無法遏制的惡性毒瘤一般，幾乎在每分每秒都在盡情釋放出驚人的破壞力！到現在為止：「吳四寶在租界非法綁架、敲詐社會名流、打死打傷日憲兵多人！」的事情幾乎已經成為了上海每個人口中茶餘飯後的話題。隨著對於此次案件的各種報導不斷深入，有關於76號特工總部的各種黑幕逐一浮出了水面——到目前為止、不僅僅是在租界、就連日管區里也掛起了針對76號的兇猛狂潮！


  抗議示威的人群幾乎天天絡繹不絕，社會各界關於要是嚴懲吳四寶及其手下爪牙的言論更是層出不窮、一浪高過一浪！就目前的形勢來看76號在上海的局面及其被動，各種秘密活動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哼、與其說是針對76號——倒不如說根本就是沖著我李士群來的！！！」


  在心中這樣恨恨地喃喃自語著，冷不防李士群就聽到樓下傳來一系列急促的腳步聲與哭喊？覓著聲音他走到窗前：就看到樓下數名日本憲兵正叫罵著將一名不斷喊冤呼救的特務小頭目連拉帶拽押上了囚車……。眼望著囚車呼嘯而去，李士群僅僅是冷笑了一聲后便又重新回到座位前重重地坐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在他看來這並不奇怪。


  原本有影佐禎昭和晴氣慶胤這兩座大靠山，李士群曾經天真地以為至少在短時間內76號在上海灘上的地位根本無法撼動。然而隨著吳四寶案的發生，即便是這二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過分偏袒李士群了。畢竟這兩個人的權力再大，也大不過上海興亞院、大不過日本東部軍——特高課的岡村緊緊抓住76號的小辮子不放，肆意大膽地接連向陸軍部和興亞院打報告：稱76號以下犯上、包庇流氓打手，對於今後建立東亞新秩序已經構成了非常嚴重的威脅，如果再不加以遏制今後造成的後果將是極其可怕的！於是乎日本憲兵隊的囚車便在以後的日子裡成為了光臨76號的常客，眼看著自己的親信心腹一個接一個地被那些野蠻的日本憲兵抓上囚車；面對那些頻頻跑到自己面前哭天搶地、央求救命的親信家屬，除瞭望天長嘆之外李士群什麼也無法做到。


  「士群君，這次吳四寶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過分了！他不僅僅是打傷了特高課的岡村科長，還公然拒捕打死打傷數名日本皇軍。76號如果重用的就是這樣一群人，即便是我還有影佐將軍也不能繼續袒護你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在這件事情沒有造成更壞的影響之前迅速把吳四寶捉拿歸案，如果再拖下去無論對你還是76號、結果都是不堪設想的……。」


  昔日里每次見到自己都笑臉相迎的晴氣慶胤現在再見面總是正顏厲色且口頭禪幾乎都是一樣的，至於影佐禎昭更是對自己避而不見。至於那個特高課的岡村、每次來到76號抓人只要看見李士群，當面就直接用：「八嘎」兩個字來跟他打招呼。而且李士群所要面臨的壓力也不僅僅是來自日本方面——更加令他無法忍受的還是來自內部的無情傾軋和排擠！


  自從76號成立以來，李士群與丁默邨兩個人便開始了明爭暗鬥、你死我活的鬥爭。原本憑藉著自己的手段，李士群幾乎可說是將丁默邨徹底打翻在地¬——在76號的要害部門裡幾乎到處都有李士群的心腹耳目，而且與即將成立的汪偽政權中核心人物、周佛海甚至以兄弟相稱！之前周佛海也曾經向李士群允諾：等汪政府「還都」南京后，便將「警政部部長」一職交由李士群出任。既有日本特務機關撐腰、又是未來汪政府里的要員，一時之間李士群在上海的地位可說是扶搖直上、無形之中便已經蓋過了還仍舊坐在特工主任位子上的丁默邨。隨著時間臨近1939年的年末，在所有人看來76號內部丁李二人的角斗已成定局，除非有奇迹發生否則丁默邨勢必要被李士群擠出76號……。


  而奇迹卻真的發生了，以吳四寶案為契機——被打翻在地的丁默邨居然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露出猙獰的面孔對李士群開始了一系列狂風暴雨般的反擊。


  「目前不僅僅是各國領事就吳四寶綁架勒索案提出了抗議，就連日本東部軍和興亞院也對此案及其關注！這吳四寶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對於像這樣的毒瘤如何不能夠及時清理、我們的特工總部今後還如何開展工作、如何在民眾心中樹立良好的形象呢！所以我認為吳四寶一案不但要辦、而且一定要嚴辦！否則不但在日本人那裡交不了差，即便是在我們內部也會為即將成立的新政府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畢竟從表面上來說丁默邨現在還是76號名義上的掌權人——緊緊咬住吳四寶的事情不放，丁默邨趁李士群被折騰得懵登轉向之際開始從內部「清理整頓」整個特工總部。首先他迅速挑選手下心腹人填補被日本憲兵隊抓走的各行動隊長和負責人的空缺，隨即打著「清理門戶」的旗幟，他開始了一系列對76號內部人員的清洗行動。


  昔日李士群安排在重要環節的心腹人幾乎無一例外地受到調查和審訊，其最終結果絕大多數不是被撤職查辦、便是被發配到外圍或無關緊要的地方去坐冷板凳。同時丁默邨還積極尋找關係聯繫日本憲兵隊，表面上是對吳四寶進行各種深入調查，而且每挖出其一件罪惡勾當還都要「含沙射影」地連帶上與李士群的關係……。隨著丁默邨在台前幕後的一番上躥下跳，直搞得李士群更加被動不利！短短不到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他與丁默邨之間的關係完全來了個大調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心腹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孤立——李士群心裡非常明白，如果自己要再不採取果斷措施、屆時自己的賣身投敵非但換不來目標中的榮華富貴，相反還會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悲慘下場。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攥緊拳頭恨恨地捶在桌子上，當李士群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回憶起自己的智囊軍師、老牌特務汪曼雲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一席話。


  「士群兄，吳大塊頭此人有勇無謀、且貪得無厭性情歹毒！像這樣的人雖然在開始的時候也許能夠為我們效力打天下，可是到最後一定會尾大甩不掉。因此我建議你對他要用，可是決不能給予太多權力！否則就他那種魯莽的個性，或早或晚一定會給你帶來災禍的……。」


  現在看來汪曼雲的預言確實成真了，按照李士群原本的意思：吳四寶雖然可恨，但畢竟還是自己的結拜兄弟，同時也為自己建立76號之初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而且目前76號里還存在著不少這大塊頭手下的小兄弟，現在他們都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能夠把吳四寶拉出困境、東山再起。因此無論如何自己也要把這死胖子撈出來，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的話，那麼將來吳四寶一定會死心塌地地為自己效命，屆時自己在那些小流氓特務眼中的地位也會有所提高。


  但是就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個死胖子捅得簍子實在是太大了。就憑自己現有的權力非但救不了他，一個搞不好自己也會一溜跟頭地掉進這爛泥塘！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自己多年來的苦心經營便都會付諸東流，一切美好願望和憧憬也會徹底化為黃粱一夢。


  而且就算自己有能力把吳四寶救出來，也難保這死胖子好了傷疤忘了痛、到頭來還會給自己惹出什麼更大的亂子？！仔細權衡利弊——李士群感到救吳四寶一命的後果到頭來還是弊大於利，想到這裡等他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黑亮的瞳孔中頓時閃現出了陣陣濃郁的殺機。


  「還是曼雲說得對：我絕不能叫這一馬勺壞了好好地一鍋粥！哼、當斷不斷、不是好漢，當決不決、不是豪傑——吳四寶，做兄弟的對不起你了！」


  拿定了最後的主意之後，李士群果斷地抬手抓起了一旁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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