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與痛的結合體
搶救室的燈已經熄了,丁正在搶救室外,一直沒有說話,煙一根一根的抽了將近兩盒了,他怕,怕醫生告訴他那個他不想聽到的消息,他用煙霧把自己埋起來,今天他才知道,蘇小成在他的心裏再不是妻子,或者心的一半,而是整個心髒,如果她停止了呼吸,那麽丁正的心也會停止跳動。
醫生走了出來,舒了口氣摘下口罩問道:“誰是蘇小成的家屬。”
丁正半天沒反應過來:“啊?啊!我是她丈夫”從樓梯過道裏衝出來的丁正說道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還好刀子並不是特別鋒利並沒有穿刺到心髒那麽深的地方,但失血過多,再加上勞累,估計身體要好好的調養,病人需要靜養,不要太多人打擾她。”醫生說道。
“謝謝!謝謝醫生。”丁正一下子眼淚和鼻涕在臉上縱橫交錯。不知道要怎麽說來表達自己對醫生的感激。隻能拚命的握著醫生的手說著
醫生皺著眉看著激動無比的丁正淡淡的說道:“不用謝謝,我的手被你握痛了。”
這時候丁正才反應過來,他一個練家子,一時激動,手勁過大,把醫生的手差點沒握壞了。醫生偷偷在身手用力的甩著手,但臉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
丁蕊跑過來抱著丁正,哭了起來,她也很擔心,卻一直不知道怎麽安慰哥哥,這個時候,她唯有抱著哥哥像小時候一樣把眼淚和鼻涕都擦在哥哥身上。
一樣在過道裏的張郎平扔掉手上的煙頭,眼角的淚靜靜的流了下來,他能理解丁正,這種痛他已品償多年,而他更加羨慕丁正,因為他沒有補過的機會,而丁正卻有。現在的他心情既開心又心酸。拿著錢包裏許欣的照片,他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什麽也沒有說,走到丁正身邊拍了拍他的肩,男人之間根本無需多言。丁正伸手握住張郎平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發現一絲絲的涼意,他輕輕的點頭,表示回應。
大家進到病房裏,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真不知道要說什麽,為了朋友兩肋插刀,蘇小成有時候就像個男孩兒,聽到她的事情,於瑤也趕了過來,不斷的自責不應該告訴她關於左蕾的消息,捶胸頓足哭得跟淚人兒一樣。
醫生說不能打擾太久,必須要讓病人休息,於是大家一行人走到另外一處去看左蕾,倪嶼桐正在陪著她,她已經醒來了,一直在哭,看到張郎平他們來了,她立刻起身問道:“小成她……”她不敢問,怕聽到不好的消息,但又想要問,想聽到她已經平安無事。
“已經脫離了危險,你放心休息吧。”張郎平安撫的說道。
“謝天謝地。”左蕾閉上了眼睛。她的手打著石膏不能動彈,但聽醫生說因為當時打擊的太用力,不僅僅是骨骼,連手腕處的肌腱都斷了兩根,雖然已經接好,但以後活動一定會受到影響的。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倪嶼桐,其實她也受傷了,與於雷的廝打中,她開始是處於劣勢的,但因為蘇小成和左蕾的傷比較重,沒人關注到她,她此刻已經是全身上下到處是傷。
“你趕緊去處理一下傷勢吧,小成那邊有丁正在,這裏我們來照顧吧。”張郎平說道。
這時候倪嶼桐才放下心來自己去處理身上的傷勢,張郎平看到這個女人由衷的佩服她,這也是一個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他向來都是跟女孩一起玩的,雖然知道她們勇敢,堅強,但從不知道,她們也可以為了朋友悍不畏死,也許這才能真正的被叫作閨蜜。
也許在這以前,大家對閨蜜的認識還隻是一起逛街,同穿一件衣服,同吃一個冰激淩,一起吃,一起玩,一起鬧的姐妹。那麽今天,張郎平覺得,有蘇小成這樣的閨蜜,還能看到左蕾與倪嶼桐這樣的閨蜜,是平生幸事。因為她們更好的詮釋了閨蜜一詞的含義,那就是,也許不會天天粘在一起,但隻要有一天你有需要她的地方,赴湯蹈火,義無反顧。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以後再看到那些關於什麽閨蜜搶男友之類的貼子,也許他隻會“嗬嗬”了。因為這些人還不懂閨蜜。
他環顧自己人生,也許失去許欣是不幸的,但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陷入到這樣的絕境裏,於瑤,譚麗麗,蘇小成,一樣會義無反顧的前來救他,一樣會為他,付出生命在所不惜。有友如此,夫複何求。然他卻不知道,在不久的未來某天,這三個女孩兒真的差點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蘇小成的昏迷一直持續到第三天,她才慢慢醒來,眼珠流轉,眼皮慢慢睜開,她好像重新活了一次。麵對生死交錯的瞬間,她都沒有任何的畏懼,可此刻,記憶回籠,她眼角流下淚來。
這時候她看到身邊一個髒兮兮,胡子拉雜的男人,這是她的丁正,正趴在她的床邊上沉沉的睡著。於是她沒有動,靜靜的看著這個熟睡的男人,身體上傳來陣陣的痛,她輕輕的哼了一聲。
“小成,你怎麽了?!”從夢中驚醒的丁正立刻看著蘇小成。他怕,怕失去怕得要命。
“我……沒事”還沒開嗓的蘇小成,說話有點艱難,但她希望丁正放心。
“沒事,沒事你個頭。”丁正發現蘇小成沒事,且醒了過來沒好氣的說道,並輕輕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等等,我去叫醫生。”
一會兒,醫生來了,檢查了一下,一切正常。但蘇小成身體卻變得很虛弱,需很好的調養,否則會一直這樣羸弱。
丁正小心翼翼的嗬護著,心疼著,這個女人,居然一個人偷偷的跑來,他也知道,她不告訴他的原因是舍不得他一起去冒險,他輕輕一笑,麵對這個傻妞,他不知道自己要說點什麽比較好。
“‘蘇小成曆險記’好玩麽?”丁正看著自己心愛的妻,心裏禁不住歎氣。他真不知道是誇她好,還是罵她好。但至少現在罵她,丁正覺得他還是舍不得的。
“老公,對不起。”蘇小成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劃出,她知道,如果她沒活下來,對於丁正是多麽的殘忍,又有多不公平。
“別哭,傻瓜瓜的,隻要你沒事,什麽都好。”丁正看到蘇小成的眼淚,心一下擰了起來。
“老公,你罵我吧。”蘇小成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這次她也知道她錯得有些離譜。
“我是要罵你,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然後還得我來扛你回去吧!”丁正故意正襟危坐數落起蘇小成。
聽到這裏蘇小成噗嗤一下笑了,可正好牽動了傷口於是咧著嘴吭哧了半天。
“看你多醜,笑都這麽難看,還好我要了你,不然你要變成老姑婆嫁不出去啦。”丁正打趣道。
“是,是,是,還好老公心好,收留了我,老公我好愛你哦。”蘇小成甜甜的聲音,大眼瞪著像個流氓回家的可憐小奶貓。
丁正動容的撫著蘇小成的頭發,這個可愛的女孩兒,是他一生致寶。
一星期後,本一還要再觀察下的蘇小成強烈要求出院回家,其實原因很簡單,其實左蕾早就可以回去了,石膏可以回家到家裏那邊的醫院拆除,可她堅持要在這裏等蘇小成出院,這麽多年沒有回家,她有多想家,蘇小成心裏明白,所以堅持要回去。
一路火車顛簸,蘇小成臉色越發的難看了,可她一直咬著牙一句難受也沒說,大家一直細致的照顧她,軟臥裏,鋪了好多被子減震,可是還是不管用,她一直這樣堅持了將近十個小時,到家下車,大家第一時間送她回到自己的小別墅,丁媽媽早就在別墅裏熬好了雞湯等著她回來喝,還好,一碗雞湯下肚,她又有一些血色。但仍舊很蒼白,把丁媽媽心疼壞了,也不知道這要什麽時候才能補回來,因為歐陽蘭若不在,所以於瑤也跟了過來,還有歐陽幽若再加一個丁媽媽,大家火力全開的照顧著這個榮歸的英雄。電視裏不斷的播放著她的英勇事跡,經常有人在她的微博下留言慰問。她也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人了。
而此時,雲東看守所裏,有兩個人正在見麵。一個是已經洗盡鉛華的左蕾,隻見她頭發回到了黑色,臉上脂粉不施,多年的風霜,皮膚已經有些暗淡無光了,細小的皺紋爬在眼瞼處,隻是那灰暗的眼睛,此時卻有了光澤。
“蕾蕾,你受苦了。”張世凡流著淚說道。
“沒什麽,我回來了。”左蕾淡淡的說。
“你能原諒我嗎?”張世凡小心翼翼的說著,他希望得到原諒和補救的機會。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的,我就沒有恨過你。”左蕾微笑的看著張世凡,他們像是相隔了一個世紀沒有見麵一樣。互相都把對方放在眼裏,此時誰也不想移開。
“嗬嗬,我不知道還有沒有資格愛你,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囚犯了。”張世凡有些尷尬的說著。
“我也不是當初的左蕾了。我們身上都有缺憾。而且都無法彌補,怎麽辦呢?”左蕾仍然傻傻的看著張世凡,這些年來,她以為張世凡早就跟蘇小成結婚了,甚至現在都有了孩子了,一家人生活得非常快樂,她有過恨,有過苦,也有過悔,可是那顆愛著張世凡的心卻越來越深,越來越無法自拔,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把她害成這樣的人,她仍舊無法忘記。
“失而複得,彌足珍貴。”張世凡慢慢的吐出這八個字來。慎重的看著左蕾。
“失而複得,彌足珍貴。”左蕾玩味著這句話“也許,這些磨難是在教導我們,要珍惜彼此吧。”左蕾眼裏閃起了光,聲音有些沉重。
“嗬嗬,那我們這些罪就都沒白受吧。”張世凡含著淚看著這個飽經風霜洗禮的人兒,是他一時的執念,導致了今天的後果,可又是因為他的執念,兩人的愛才會如此的彌足珍貴,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相愛著,相痛著。如今的他們,相互舔拭著披此的傷口,如一對相互癡纏的蝴蝶,破繭重生。
“就差孩子了,那個孩子我生下來了,是個男孩兒。我沒能看他一眼,現在我想有一天我會把他找回來的。”左蕾說道
“我已經減刑了,再有一段時間就會被放出來。我陪著你,一起去找。再不要一個人了,知道嗎?”張世凡溫柔的握起左蕾的雙手,他的手有些顫抖,像是捧著一件瑰寶。
“嗯,我會的。最近我找了份工作,在人家家裏當保姆。月薪什麽的還不錯。等你出來了。我們慢慢來。”左蕾笑著說。她如鳳凰般浴火重生了。如今的她已然是一個新生的左蕾。擁有了愛情和幸福甜蜜。雖然滿身仍舊是傷痛。可未來卻是無盡的美好。
“蕾蕾,也許未來的路很難走。可是我的心已經不會再改變了,謝謝你能回來。回到我的生命裏來。”張世凡覺得這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賜他一生的幸福。
“君為女蘿草,妾作菟絲花,百丈托遠鬆,纏綿成一家。我們就是這樣的,而這棵遠鬆就是小成,是她成就我們一家團圓的。”左蕾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咽哽。
“她……還好嗎?”張世凡有些顧忌的問道。“你不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說完又趕緊解釋道。
“別緊張,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會有什麽誤會呢,她不太好,身體很虛弱。怕是要養很長時間才能養好了。這一刀雖然不深,可是畢竟流了太多的血,傷到了根本。”左蕾傷心的說道,這一切本來很美好的,但因為蘇小成的傷,她的心一直糾結著放不下。
“嗯,哎,以後咱們想辦法彌補她吧。”張世凡無奈的說道,這個救命之恩,怕是這輩子還不清了。他心裏想著,小成,這輩子傷了你,下輩子結草銜環報還給你吧。
“這個恩怕是這輩子還不清了,下輩子我結草銜環報還給她。”左蕾的眼淚輕輕的流了下來。
張世凡微微一笑,什麽是愛,愛就是我不用說出口,你已然知道。時間到了,他有些舍不得的看著左蕾。
“下次再見吧。我會時常來看你的。等你出來”左蕾也有些不舍得。
“別累著自己,等我出來。我們一起扛。”張世凡再次握了握左蕾的手,讓她感覺到自己的溫度。
他們之間的愛,就是愛與痛的結合體。也許反而是這樣的愛,才最終能夠白頭到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