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常德會戰（三十六）
「現在還不好判斷，不過鬼子也沒有主動出擊的能力了。只是看他們是否決定堅守常德與我軍僵持。但這種可能性不大，常德這塊雞肋對於他們來說很難取捨。」仇戰想了想說道：
「那麼我們就再加把料，命令杜慧向第10集團軍請求援兵，他的攻擊要更猛烈一些，更主動一些，盡量多使用短拳和組合拳對鬼子造成一定的威脅。楚江王仍然按我剛才的意思行動。」
「嗯，需要第74軍配合一下嗎？」劉會土笑問道，他馬上明白仇戰的意思，通過側翼施壓來逼鬼子儘快撤兵。
「隨他吧。就算我們不說他也知道該怎麼做。」仇戰笑了笑說道：「你去布置吧。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就盡量蟄伏，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
「好。」劉會土會意地點了點頭離開。
第57師師部，會議室里只有57師余程萬和四個團長。他們都在等待著余程萬開口，參謀長已經把余程萬的意見告訴了他們，他們也很體諒余程萬的決定。然而余程萬卻無法開這個口。師部撤退也必須要留下一支部隊守中央銀行，讓他安排誰來守呢？
「師座，由卑職留守吧。」第169團少將團長柴新意站了起來看著余程萬說道。
余程萬嘆了一口氣，但並沒有馬上表態。他仍然在低頭思考中，此時參謀長進來低聲對他說了幾句。余程萬點了點頭說道：「叫他們進來。」
「來作戰指揮室嗎？」
「對。」
很快十個背著狙擊步槍穿著憲兵軍裝的狙擊手走了進來向余程萬敬禮。余程萬還禮然後對四個團長說道：「最佳的方案是由我來留守，由冥王的人護送你們離開。然後由我來接受冥王的保護。」
「師座不可！」柴新意看著余程萬指著自己軍裝上的軍銜說道：「剛才我與三個團長已經商量好了。我是少將，只有找到我的屍體，才能保證師座和冥王的安全！」
冥王的幾個人都有點動容，余程萬也有點震驚，難怪剛才柴新意提出留守，其他幾個團長沒有爭執，原來他們已經爭執過了。
「看來你們已經商量好了要把我推入火坑！」余程萬嘆了一口氣低頭說道。良久他用悲壯的語氣對身邊的參謀長說道：
「向孫長官致電：城破數日，余部與敵激戰數日，然友軍至今未至。職有負於國，有愧於弟兄。今彈已盡人已亡，職率三百餘人死守中央銀行。職余程萬謹叩！
由柴團長率該部及171團所屬留守師部，其他各部準備突圍事宜。撤退時間為明日凌晨二時整。」
說完后看向柴新意說道：「兄弟可以向冥王請援，冥王可保你待到我率部反攻之時。」
「師座好意卑職心領了。師座要還冥王恩情之事就交由柴某來完成吧！卑職去了！」柴新意敬禮道。語氣中透露出必死之決心。
「保重！」余程萬莊重地舉手還禮。其他三個團長一一上前與他擁抱，在柴團長離開后良久三個團長敬禮離開。十名狙擊手靜靜地站在余程萬的身邊。
參謀們又上來，把還沒有處理好的文件全部銷毀。整個師指揮部留下的只有濃濃的煙味。余程萬離開指揮部，狙擊手們靜靜地跟了上去。
從下水道出來，士兵們早已把藏好的木船準備好了。余程萬登上木船，數十隻木船離岸而去，十名狙擊手只有五人登船，其他人下水扶著船舷。木船緩緩地在眾船的護衛下駛離江岸，余程萬回過頭來看著常德城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兩行眼淚從眼睛中流了下來。
常德城內，除了有少數潛伏觀察的狙擊手，其他的人全部藏身於地道之中。他劃出了一部分區域給老百姓，以保護老百姓中的幾個女眷。
凌晨，日軍開始對第57師師部發起衝鋒。晚上時余程萬率部渡江時被鬼子發現而被攻擊。又有不少的弟兄犧牲在突圍過程之中。最後是豐都王的狙擊手保護余程萬避開對岸鬼子的包抄安全登陸。一路向南而去。
鬼子發現第57師有人突圍，意識到出問題了。認定第57師師部不能再留，仗打到這個份上也沒有留下來的意義了。
所以天一亮就對中央銀行進行攻打。柴新意將軍在余程萬將軍離開之時就做好了調整。把幾十個人集中在了雙忠巷依託地形作最後一戰。
僅有的子彈在鬼子一次集中進攻中就全部打光了。柴新意從陣地上站了起來，拿起上好刺刀的槍就沖了上去。對面的鬼子沒有開槍，以尊敬的眼神看著衝上來的國民軍官兵，退去子彈裝好刺刀，然後也沖了上來。
雙方肉搏在一起。良久分開。此時鬼子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住。而第57師的弟兄也把柴新意護在中間形成一個圍形護圈。
「殺！」柴新意低喝一聲，弟兄們向四周沖了上去與鬼子殺成一團。良久鬼子退開，然後又緩緩地圍了上來。
數次反覆拼殺，柴新意的身邊只剩下了十多個人。他臉帶笑意地再一次舉起槍喝道：「殺！」
面對數十倍於自己的鬼子他們毫無懼意地再一次衝上去。每一個士兵都面對著數柄刺刀。柴新意團長看著撲上來的鬼子把手中的槍扔了出去，刺入一個鬼子的胸口。自己撲上刺過來的數柄刺刀。
刺刀從他的胸部穿過，原想活捉柴新意團長的鬼子也沒有想到柴團長會有以這種方式尋死！刺刀抽出來，柴新意團長撲倒在地上，周圍的鬼子都後退了幾步。
正在遠處用瞄準鏡觀察的仇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腦海里出現那個在城牆上與鬼子拼刺刀的弟兄被鬼子子彈擊中的那一瞬間。狙擊手不是萬能的！在此時他們也很無力，救不了這個些英勇的弟兄！
良久一個鬼子軍官走了出來，仇戰馬上把槍鎖定了這個鬼子軍官。只見這個鬼子軍官走到柴新意團長的面前敬了一個軍禮，然後揮了揮手。
所有的鬼子卸下刺刀也朝戰死的弟兄們敬禮。仇戰緩緩地鬆開了搭在板機上的手指。鬼子們開始恭敬地整理戰死弟兄的遺體，沒有半點不敬。
仇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離開了狙擊位置。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槍，看到鬼子對犧牲的弟兄恭敬有加，他的殺意也在一瞬間消失。
從軍事意義上來說，常德已經失守，於12月3日失守。但也可以說還沒有失守，因為仇戰他們仍然在抵抗。只有仇戰的狙擊手在外面活動，他們不停地遊走在常德城的廢墟中狙殺鬼子。
出乎意料的是鬼子並沒有展開針對他們的搜索作戰。而是把部隊撤至城牆一線。整個常德城相當於只有仇戰他們在活動。鬼子採取這樣的方式仇戰他們也無可奈何。
城牆變成廢墟之後形成一個小丘，直接影響到他們的狙擊視線。而他們又無法越過城牆進行偷襲。他們只能擔負著偵察任務。
鬼子共有兩個集結點，城西門和城北門有一部分鬼子，數量不多。在沅水方向約有一個大隊的兵力。兩天中仇戰他們幾乎沒有與鬼子戰鬥過。
12月5日，仇戰重新返回地面指揮部里，呆在地道中讓他感覺更難受，電台也大大方方地架設起來。守在電台前的劉會土看向仇戰說道：「將軍得知我們安全很興慰。」
「謝謝將軍的關心。」仇戰說道。
「58軍已經投入戰場，新11師正向沅水南岸推進。第3師正與德山之敵激戰，日軍把重點放在了常山方向。」劉會土繼續說道：「根據建佳反饋的情報日軍已經開始準備撤退。然而最高統帥部卻在此時下達了暫緩強攻的命令。」
「我們不管這些，既然鬼子開始後撤，那麼兵力就集結在了河洑至臨澧一線。」仇戰想了想說道：「讓建佳率部於明天晚上潛回常德。」劉會土笑了笑快速地下達命令。
「將軍把反攻常德的時間定於明天晚上。今天至明天的作戰任務是推進到沅水南岸。」劉會土一會兒又說道。
「我們不管這些。」仇戰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一旦日軍撤退，對杜慧他們會形成壓力，可以收縮兵力並放棄對79軍部隊的指揮。讓他們向太陽山方向機動，接應我們一起返回湘西。」
是該回去了，是該回去向小璐告別了。想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劉會土輕嘆了一口氣乾脆關了電台。
12月6日晚，仇戰的狙擊手開始活動起來，他們以一部向城北移動，以一部向城南移動。他們已經與楚江王聯繫好了，接應楚江王實施登陸作戰。
從早上開始，日軍撤退的意圖已經非常明顯，雖然步兵聯隊還保留了一部分在沅水南岸，但特種單位已經全部撤出來了，兵力集結在河洑至澧縣一線和太陽山東部頻湖地區，慈利、石門、漁洋關方向的日軍也在以防禦姿態收縮。
常德到太陽山一線的日軍也逐步減少，看上去日軍已經放棄了常德，但又好象重新在常德布下了一個半包圍圈。
這種姿態很象是誘使第九戰區的部隊攻入常德，然後再行包圍殲滅。但此一時彼一時，第九戰區已經集結了四個軍，再加上王耀武的兩個軍，根本就不擔心鬼子使什麼花樣。只要完全控制沅水南岸，以一個師守常德根本就不怕鬼子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