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常德會戰（三十四）
在他內心上這道命令根本就不合理。先不說他的部隊進入常德城后的後果，僅他對面的兩個師團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稍有不慎，他的第10軍就會陷入鬼子的包圍之中。而附近根本就沒有國民軍的救援力量。他也只能在沒有地形優勢的地區『固守待援』。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何況最高統帥部和薛岳的命令是一致的。他根本就沒有抗命的能力。薛岳的回復很簡單，以最高統帥部的命令為準。他在放棄，也可以說他是在逃避。他放棄了他的指揮權。
方先覺體會薛岳心中的苦衷，他也在試圖理解最高統帥部的命令。可他心中就是無法理解。讓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種委屈的情緒充斥著他的腦子。兩個師呀，甚到一個軍。唯一值得他安慰的是由薛岳已經命令由歐震率領的第二兵團正全力趕上來。
薛岳已經為了第10軍而背水一戰，就是為了他的第10軍而這麼做。能投入的兵力全部投入到常德戰場上。可惜幾百公里不是說上來就馬上上來。
「聯繫上冥王沒有？」看到參謀長上來他問道。
「聯繫上了，冥王只回了一句：國之所需，犧牲難免！」參謀長看著他說道。
「國之所需，犧牲難免……」方先覺想了想喃喃地說道：「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犧牲一個師，犧牲一個軍算什麼？……」
「他身邊的人提醒這是開羅會議所需，國際形勢所需，得有人犧牲……」參謀長補充道。方先覺明白仇戰話里的意思了。這是正面戰場上的無奈！很多戰爭都需要人去填！
第74軍可以承受這樣的代價，他第10軍何嘗不可以？！眼前第74軍打得只有一個半師了，但仍然在冒險向常德進攻，他方先覺為什麼就不行？！
「命令：預10師、第3師按既定計劃不惜一切代價發起攻擊！務必推進至沅水南岸待命。第190師經黃土店、草坪向西北部發起攻擊！各部奮死而戰，不可後退，全軍戰死也在所不惜！」方先覺果斷地下達命令後接著說道：「我心安矣！命令軍部前移至黃土店。」
這是一個軍長的無奈，明知部隊傷亡慘重，有可能有去無回。但他還要下達進攻命令，心理上這一關非常難過，特別是對象方先覺這種愛兵如子的將軍來說更難。
預10師陣地，大量的部隊向前沿陣地集結。隨即幾枚信號彈騰空而起，數十個方向的部隊突然向前突擊。
頓時槍聲大作，殺喊聲衝天。鬼子第3師團的部隊也快速向預10師的方向撲了上來。包括在德山方向的鬼子也撲了上來。他們認準了預10師就是第10軍的主力。
就在此時楚江王動了，他們快速地向德山方向穿插。第3師的部隊快速跟上，並向兩翼擴大縱深布置陣地。等待明天鬼子的反撲。他們的任務是拿下德山還要堅守德山。
三公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如果跑步也許只有十多分鐘就可以到達。但戰爭中這三公里就是生死線。每前進一步都是用屍體鋪成的。也許需要一天，也許更長時間，也許永遠也到不了。
11月30日，楚江王才推進到德山前沿陣地。而就在此時，鬼子的第68師團全部圍了上來。想趁第3師立足不穩擊潰第3師。
此時第3師的後續部隊上來了。他們快速向兩翼推進，擴大縱深並堅守陣地，兩個團集結在德山正面。雙方在德山一線展開激烈的戰鬥，雙方不停地反覆爭奪陣地，陣地上的屍體都不容插腳。
預10師如預期的一樣更為危機重重。天亮時他們發現在他們的正面集結了無數的鬼子。而就在此時鬼子開始對他們密集的集結點進行炮擊。
一枚炮彈在預10師師部爆炸。師部警衛部隊沖入師部內，預10師師長孫明謹犧牲。衛兵背著他的屍體衝出師部後撤。
整個預10師在炮擊中一片混亂，失去了指揮之後各自為戰。很快就被鬼子衝破了防線。各部隊完全被打散，只好且戰且退。一部分向後撤退，一部分向第3師靠攏，傷亡不計其數。
此時第3師的側翼完全暴露，也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幸虧此時第190師上來了，一面收容預10師潰散下來的官兵，一面組織重新進攻。原計劃向西進攻的計劃不得不改為接替預10師的作戰任務。
此時74軍突擊團和51師的一個團也開始積極進攻。全力向沅水方向進攻。才勉強穩住了局勢。
至此，國民軍在常德會戰中戰歿了第三個師長。又多增了兩個被重創得差點覆滅的師。從暫5師到第150師，再到預10師和還有幾百人固定常德的57師。
如果余程萬戰死，就是四個師長。常德會戰將是國民軍軍史上最為慘烈的一場戰役！犧牲前線師正職將領最多的一次戰役！
（註：從淞滬會戰到徐州會戰、南京保衛戰，犧牲的多為旅長和師參謀、副師長。師長犧牲得並不多，三個師長就是師正職犧牲最多的一場戰役。從這一點也可看出國民軍部隊的變化，基層軍官在戰鬥中之勇猛！也可看出常德會戰之慘烈！）
然而雙方的部隊都集結在十二三公里的狹窄縱深中戰鬥，其戰鬥之激烈無與倫比，這十二三公里的戰線上幾乎每一米都在戰鬥著。在人數上第10軍處於弱勢，要想突破至沅水南岸，除非擊潰第3師團和第68師團，這對於第10軍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
能頂住鬼子的反撲並把戰線前移，第10軍已經充分地展現出其強大的戰鬥力。第3師在楚江王為先鋒的戰鬥中要順利得多。他們終於推進到了德山，隨後對德山進行攻擊。
鬼子也沒有想到第10軍會打得這麼積極，而且暫54師和99軍的部隊也快速投入到沅水南岸的戰鬥。
第74軍、100軍、73軍和79軍同時向日軍發起攻擊。第74軍51師和100軍19師逼近陬市和河洑地區外圍。
此時橫山勇只好命令桃源的部隊向陬市收縮。漆河的部隊向慈利收縮，然後轉向石門，只留一部分牽制58師。得知漆河正面之敵減少第58師開始做好突破漆河東進的準備。
同時第3師團一部分兵力向河洑一線增援，阻擊第51師和19師的進攻部隊。第44軍殘部重新進攻桃源，此時他們只能打打醬油了。態勢開始向國民軍有利的方向發展。可惜第10軍在激戰中被重創，不可能再持續這樣的進攻。
晚上，楚江王夜襲德山成功，第3師成功地奪回了德山陣地，隨即由德山布置防線。日軍馬上把主攻方向轉移到了德山方向。第68師團和第3師開始夾擊德山陣地。
「仇戰。」劉會土從地道中爬出來叫道。仇戰點了點頭，他們已經省了很多禮儀性的東西。
「余師長派人來想把由我們指揮的突擊營弟兄全部調回去。」劉會土說道：「第10軍已經攻下德山。第六戰區司令部電令余師長派人去接應渡江。」
「第10軍的傷亡情況如何？」仇戰問道。
「預10師師長孫明謹戰死，預10師全師潰敗，所剩不足一半，現在只收攏了三千多人。」劉會土嘆了一口氣說道：「目前第190師和第3師還算是穩住了陣腳，估計也難以支撐到進援常德。
雖然接著暫54師和99軍參戰，但仍然難以頂住鬼子的攻勢。這一點余師長很清楚，他命令陳噓雲副師長潛去南岸接應，實際上是為了給57師保留一絲血脈。」
「好，把突擊營的弟兄們全部調回去。另派一個小組配合行動，務必保證陳噓雲師長的安全。」仇戰點了點頭說道。的確要給57師保住火種，這也是他能盡的最大努力。劉會土看著他並沒有離開，他知道仇戰還有下文。
「另命令楚江王撤出德山。迂迴向68師團漢壽方向之敵發起攻擊，留下一個連接應57師渡江弟兄。」仇戰想了想看著劉會土說道：「這一戰就算是第10軍被擊退，但日軍的傷亡也逼得自己無進攻之力。
他們應該開始準備撤退了，沅水南岸會有一定的空虛，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我想渡江接應部隊有我豐都王弟兄的照應還是安全的。」
「嗯。非突擊營的57師弟兄如何安置？」劉會土又問道。
「隨他們自己的意思，願意留下來的接受我們的指揮。不願意留下的可以隨突擊營的弟兄一起返回師部。告訴他們隨我們一起作戰的危險性。」仇戰想了想說道。
「我去安排。」劉會土又重新鑽入地道之中離開。
仇戰苦笑了一下，他這麼安排還有另一層意思。把68師團逼退至漢壽，為第九戰區反攻常德創造條件。只要是楚江王參戰，那麼他們剛剛打通德山至漢壽的通道將再一次關閉。隨著第二兵團上來，漢壽的鬼子處境就會非常危險。
第68師團考慮漢壽的安全問題，將會以一部分兵力向漢壽轉移。從而減少沅水南岸的敵人數量，逼其加快撤退步伐，從而爭取整個常德會戰的勝利，他們也不必在常德城中的地道中呆很長的時間。
隨著突擊營一百來號人被調走，仇戰他們的戰鬥頻率有所下降，每一次行動也更為小心。因為常規部隊活下來的人戰鬥力不及突擊營強，他們不得不有所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