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常德會戰（二十六）
夜幕降臨，養精蓄銳，補給充足的第57師170團部隊沿著戰壕向前沿陣地移動。他們要換下激戰了一天的前沿防禦部隊。
換下來的弟兄都衣衫破爛地進入掩體之中。其中有很多的傷兵仍然在繼續堅持作戰。剛下來醫務兵就馬上上前替他們清洗傷口重新包紮。只要還能拿槍作戰就不下火線，這是第57師的傳統。也是他們強悍的一面！
所有弟兄們在清洗傷口的過程中沒有哼一聲，只是在默默地啃著乾糧，咬牙堅持住。沒有受傷的弟兄們躺在地上已經睡過去了，一些人手裡還握著沒有吃完的乾糧。
仇戰拿起槍走出大坑道。後面的狙擊手和突擊部隊也跟了上去。這一次仇戰他們沒有再在第二道防線，而是直接進入到前沿陣地。
夜間，雖然不利於狙擊手發揮，但卻更為容易判斷出鬼子的位置。子彈浪費大一點，擊斃的鬼子少一點。但造成鬼子受傷的數量卻有上升。
不過對於鬼子來說，受傷與死亡是兩回事。受傷算不得減員。只有肢殘無法參戰和死亡才算得上減員。所以他們寧可拼著大量的士兵受傷，也不願象白天一樣被狙擊手一槍擊斃一人。那不傷死亡率奇高不說，還會打擊他們的士氣。
由常規部隊交火來判斷鬼子的位置，再由狙擊手進行狙殺。很快就遏制了鬼子的攻勢。隨後鬼子馬上改變戰術，大批的鬼子不開槍地向前面潛行。
拼著傷亡而不暴露目標，然後達到潛行穿插的目的。然而就在他們接近仇戰的位置時，機槍突然響起，在機槍壓制之後突擊部隊沖了上去。
反偷襲打了鬼子一個措手不及。配合作戰的常規部隊也衝出了陣地，一直追至鬼子的起始進攻點才撤了回來。
巨大的傷亡讓鬼子不敢再進行偷襲，甚至放棄了夜襲作戰計劃。他們發現他們的戰術並不可靠。不過第57師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突襲之中隨仇戰一起參戰的突擊營士兵傷亡了二十多人。常規部隊也有數十人的傷亡。
11月23日凌晨。鬼子又開始了炮擊。不再是野戰炮夾帶著迫擊炮炮擊，而是清一色的重炮。頓時陣地上泥土四濺，木屑橫飛。其中不時還夾帶著一些碎肉，不僅有屍體，還有活著的人被炸飛。
兩個圓形陣地全部被推毀。炮擊結束之後，鬼子再一次發起攻擊。部隊打退了鬼子進攻之後放棄了陣地後撤。
這一輪炮擊讓這個陣地無法再修繕使用。只有放棄陣地進入第二道防線。也就是逼近了河洑核心陣地。
「冥王。豐都王來電，請求撤回城廓防線。」段如虎跑到仇戰身邊說道。仇戰沒有馬上答應而是閉上眼睛沉思起來。他知道陶建佳的意思，一旦河洑有失，那麼黃土山也得放棄。三個團會全部向城廓陣地收縮。
現在第57師應該在做這方面的打算，所以他想提前一步撤回。然而仇戰卻不是這麼想的，太陽山對於他們來說也非常重要。還有一點可以保證豐都王一部分弟兄的安全。
畢竟常德城的死地，就算他們可以利用地道進行潛伏，但危險係數非常高。能在常德城中活下來的人絕對比在太陽山活下來的人要少。
「命令豐都王率部進入太陽山待命。以太陽山為活動基地對日軍後勤供應線伺機襲擊，並負責監視日軍動向，把情況及時向74軍軍部彙報。叮囑豐都王，以弟兄們的安全為重。」仇戰想了想說道。他實際上是把陶建佳的作戰任務由防禦變為偵察。
「難怪在反攻常德時會有一支兩百多人的部隊配合進攻北門。」趙政國說道：「按當時的情況第57師應該是命令所有部隊收縮至城廓陣地，應該沒有那個團敢留下一支部隊於太陽山。」
「留下一支偵察部隊於太陽山也不足為奇。」仇老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偵察部隊不可能會參與反攻常德的作戰任務。也沒有能力讓幾百號人突破層層日軍進入到城北門配合作戰。只有受過專門訓練的突擊部隊才有這份膽量和能力。」
「第57師的偵察部隊也不會有那麼多吧。」趙政國笑道。仇老也點了點頭微笑起來。在這種情況之下一般於師屬偵察連外出活動，人數也不過百來號人。仇老接著繼續講了起來。
「豐都王不同意……」段如虎上來低頭說道。
「告訴他，想抗命就不要回來找我。」仇戰帶有怒意地說道：「常德城只有那麼大，如果豐都王留在城內的人數過多，反而更不利於隱蔽！在城外偵察的責任也非常大，這個道理難道他不明白嗎？！」
段如虎忙跑了下去。良久又上來看著仇戰說道：「豐都王率部向太陽山移動……」仇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此時坑道里的人越來越少，仇兵已經向常德城撤離，其他弟兄們則開始分散進入小坑道掩體準備戰鬥。
仇戰掃視了一眼躍躍欲試的一百多號弟兄反而閉目養神起來。一些豐都王的狙擊手開始低聲向突擊營士兵們講述起突擊作戰的技術要點。
仇戰也聽到他們暗中拿仇戰在追擊粟原坂五郎時以一個人向鬼子傘兵突擊的過程。豐都王的弟兄們都敬佩不已，把他的突擊過程神話般地描述。
他不禁搖了搖頭。當時他在突擊時發揮出了最佳狀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幾乎沒有一絲遲滯，想想他現在不可能再達到這個效果。
當時一方面是受路小璐犧牲的刺激，置生死於度外不計後果地進攻，處於一種潛意識作戰狀態。達到了人體體能的一個極限，就象他第一次殺鬼子時的狀態，一個從未開過槍的人居然精準地擊中了一個鬼子。
另一方面鬼子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採取被動防禦姿態，從而為所趁，也為他的安全提供了一份保證。要不然他的進攻一定會被打斷，甚至也會因此而受傷。
如果回過頭重來，仇戰進攻時要比以前放得開一些，但絕對不敢再這樣不顧一切地進攻。路小璐犧牲對他的打擊很大，但他並不是不知道他身上的責任，他知道自己還死不得。
路小璐在臨死之時要他好好地活著，還拿國家責任來勸慰他。就是因為她了解他，在他的心裡除了她之外就還有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正如她所說，仇戰不僅僅屬於她，也屬於這個國家。
而且為了國家而犧牲是他們倆共同的理想，她又把她的理想交付給仇戰。在雙重的壓力之下她知道仇戰會好好地活下去。以仇戰的智慧應該不會再做傻事。
仇戰的確不會輕易做傻事，他知道路小璐在臨死時用心之良苦。所以他要活著，不僅要替路小璐報仇，為了國家他也要活下去。因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身上有太多的責任！
他並沒有制止豐都王的狙擊手們神話他的突擊過程，部隊需要這樣的戰鬥過程來刺激，以更大幅度地提高戰鬥力。估計當時一起作戰的楚江王也同樣在傳奇化這段作戰過程。
鬼子的炮擊再一次開始，炮擊之後仇戰仍然沒有出去。豐都王的狙擊手也不時好奇地看向仇戰。按習慣性戰術，他們應該要進入戰場了。
突然又傳來飛機的轟鳴聲。接著就是投彈的聲音，坑道里的士兵們忙捂住耳朵。然而卻並沒有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他們只是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在升高，接著又有嗆人的煙味兒。所有人忙捂住嘴巴，怕是鬼子的毒氣彈襲擊。只有仇戰仍然在閉目養神。
他們的坑道頂部的樹木開始燃燒，這個大坑道是由戰壕搭建而成，在戰壕之上鋪上樹木，然後再用沙袋填壓鋪上泥土而成。鬼子看來發現了這種陣地的弱點，採取了火攻。
被炸開沙袋的地方開始燃燒起來，眼看著就要坍塌。士兵們忙站起來準備救火，但仇戰出手示意他們停下來，並向段如虎打了一個手勢。
弟兄們散開潛伏起來，段如虎並派出觀察哨偵察敵人的動靜。陣地上的情況傳遞下來，第57師放棄了河洑主陣地開始抬撤。
鬼子使用燃燒彈攻擊陣地出乎於170團團長孫進賢的意料之外，更出乎57師師長余程萬的意料之外。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只能選擇戰術性後撤。
所謂戰術性後撤就是在撤退之時擺出反擊的姿態，等鬼子進攻后再進行反撲。在此時仇戰又打了一個手勢，段如虎馬上布置部隊呈圓形防禦姿態，也就是以坑道為核心陣地向外擴展。
鬼子開始進攻，他們快速地向前推進。在沒有遇到阻擊的情況之下，三波次的進攻部隊全部向主陣地撲上來。
一個班的鬼子沿著陣地向坑道搜索過來，突然從他們的周圍衝出二十多個人，刺刀從他們的後面插了進去。十二個鬼子悄無聲息地就被幹掉了。
同樣的情況在坑道周圍的戰壕中發生，其他方向前進的鬼子沒有注意到這個方向的變化，他們繼續向前推進。
就在此時，57師的突擊部隊已經準備好了，他們在鬼子的正面展開。準備從鬼子手裡奪回失去的陣地。
而豐都王狙擊手帶領著突擊營的士兵開始以主坑道向四周展開，做好了突擊準備。仇戰此時才從主坑道中出來，潛行到制高點的一個狙擊位置。
57師的衝鋒號響了起來，常規部隊組成的突擊隊向鬼子發起了反衝鋒。他們沿著縱向的戰壕向鬼子展開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