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第三次長沙會戰（三十六）
「別人怎麼想我不管。手裡有底牌我才不會心慌。」薛岳的拗脾氣又上來了：「你也知道，我第九戰區將來有可能要上山打游擊。我得先有所準備吧？！」
「將軍，擴編之後你怎麼安置他們？」吳逸志又問道：「按原有方案放在鄂南和贛北已經不現實了。不說現在日軍的據點開始大規模化，他們也採取了收縮防線的戰術。這麼窄的縱深不夠他們活動呀。」吳逸志的反對意見已經很明顯了。
「衡陽、贛西南、贛北。」薛岳想了想說道：「贛北的基地以修水為補給基地，贛西南以上高為補給基地。贛西南和贛北以叢林作戰訓練為主，衡陽以巷戰訓練為主。
江西兩支部隊以帶訓游擊隊來掩飾身份，改為游擊隊番號。衡陽仍然以第四處獨立營的名義活動。湘北暫時不會再有戰事，但江西我們兵力薄弱，需要一支有威脅力的部隊。」
吳逸志心中暗嘆，只怕薛岳早就想好了，也下定了這個決心。不說自己無法改變薛岳的想法，仇戰也無法改變。
「至於冥王的獎勵問題，我會與周家財商量。對他開放一些物資的供應權和緊銷物資的配給權。這比獎他們錢來得更為實在。」薛岳繼續說道：「對冥王我們除了供應武器彈之外，其他事宜由他們自行安排。」
「將軍，不可！」吳逸志忙說道：「一旦被軍統發現……」
「冥王的存在對於最高統帥部來說沒有秘密。」薛岳淡然地說道：「雖然會引起一些人的猜忌，但還不至於成為他們什麼借口。
另外，我已經同意戰後從我第九戰區抽調幾個主力軍離開。我提出來的唯一條件就是把你留在我的身邊。第九戰區的走向這是大局，我們也無法改變，但我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將軍！」吳逸志有點感動地叫道。
「兄弟之間用不著這樣。」薛岳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是在為仇戰尋找退路。這是明擴暗降之計，將來他和他的弟兄也好脫身。這樣獨立團就變成了獨立營，多半的弟兄的軍籍變成了游擊隊。
趁這一次長沙會戰之機，以重創為由縮編獨立團的編製。這瞞天過海之計，學行應該會處理得很好。戰後他們要脫離國民軍序列再弄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就完美了。」
「將軍深慮，學行愚頓。我替仇戰感謝將軍。」吳逸志感激地說道。沒有想到薛岳想得這麼深遠。冥王納入游擊隊編製脫去軍籍手續要簡單得多。
「我也不甘心呀！」薛岳長嘆一聲說道：「他去意已決，我想留也留不住。但我也希望你找機會告訴他，既然他不喜歡參與政治就永遠也不要攪和。國民軍栽培了他這麼多年，希望他不要忘恩。」
此時他有一種英雄沒落的感概。第九戰區的前途他無法預料，雖然上山打游擊是最壞的準備，但他也得要做好這種心理準備。他有一種預感，這一次大會戰將是他薛岳人生的巔峰。他把冥王編製拆分也就是為將來的游擊做準備。
把一部進行巷戰訓練是也與鬼子進行最後決戰做準備。拚死一戰上山打游擊是可以預料得到的。關於第九戰區戰略重要性他與最高統帥部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從而誘發了一系列的矛盾。也是傳聞他擁兵自重的源頭之一。甚到這種傳聞影響到了第九戰區內部團結。他向來以不怕事而聞名軍界，但人言可畏，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退縮和妥協。以示他公心無貳。
「是，將軍！」吳逸志莊重地說道。有這樣的兄長一生無愧！但他心中卻產生出一種對最高統帥部的反感，其中還有一絲絲怨氣。他自問與薛岳毫無私心，一心一意為國為民，為了黨國事業。卻被別有用心的人百般猜忌，讓人心寒。
「這一點可保第九戰區暫時無憂，讓仇戰也不要出什麼風頭。潛心訓練部隊，做好與敵決戰的準備。他替那些老弟兄成家立業之事做得好，可藉此閑時多花點心思在周家財的生意上。」薛岳嘆了一口氣說道：
「戰後我們也不是沒有事情可做。民生是國之大事，轉軍為商是最佳的出路。學行，有時間也可替我分擔一些政務。」
「是，將軍。這向來就是我的理想。」吳逸志笑道：「國之富強先民而後軍。民富則軍強，這是硬道理。我得到調離第九戰區的消息就已經準備退役從政。」
「你不適合從政，當一名學者或商人更合適一些。」薛岳看著他笑道：「不管怎麼樣，比從軍更適合你。」
「對了，將軍。幾個主力軍的去向？」吳逸志問道。
「戰後……73和79返回第六戰區建制。第74軍調防第七戰區。第58軍調第一集團軍盧漢部駐江西上高。」薛岳笑道：「第10軍也在調動範圍內，只是正在休整，休整后再做決定。並擬以第26軍調第七戰區換回一個暫2軍。」
「我湘北不是只有第99軍、37軍和20軍了？還有……暫2軍？」暫2軍的戰鬥力吳逸志在第二次長沙會戰中見識過了：「將軍為什麼不力爭？我第九戰區還有什麼戰鬥力？如果日軍再犯我長沙，我們拿什麼來抵擋？！」
「我以什麼理由爭？！」薛岳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日軍進攻重點南移，以第六戰區屏障重慶之東，以第七戰區阻敵於東南部。
入緬大軍進攻在即，日軍不日而破。我又於北線隴西長安地區集結重兵。這都是日軍進攻我大後方的必取之地，第九戰區已不為日軍所重視，擔負區域保衛即可。
四個軍保湘北有餘，敵欲進攻長沙，可從第七、第六戰區進行增援。伯陵之言多慮，還請整訓軍政要務，坐鎮長沙拒敵於湖南之外。」
「唉……」吳逸志長嘆了一聲。這應該是委座的原話。最高統帥部戰略已定，難以更改。就算第九戰區擁兵數十萬之時，仍然把幾個主力軍劃歸最高統帥部直轄，第九戰區非戰時無調動之權，戒備之心如此！
「這一次之後各部隊撤走之前最高統帥部命令各部在湖南完成整訓，游擊隊幾乎補充一空。下一步還有可能整縮部隊彈藥裝備補給。」薛岳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只能從頭再來了，你對留守的幾個主力軍多花一點心思。以提高部隊戰鬥力為主。」
「需要冥王出面代訓軍官嗎？」吳逸志問道。
「算了。」薛岳搖了搖頭失意地說道：「讓仇戰還是潛心擴編整訓冥王的部隊吧。沒有裝備能把這幾個軍訓練成象74軍這樣的部隊嗎？不過可以在南嶽再辦幾期培訓班，提高一下基層軍官的文化和軍事理論素質。」
整個第九戰區幾乎都是『雜牌』軍了。王基陵的第30集團軍四川派系。楊森的第27集團軍四川派系。
第一集團軍盧漢部本來就是一個空殼只有新3軍，現在再加上第58軍。第十九集團軍的羅卓英部早已是游擊隊部隊解散在即。薛岳手中只有第37軍的戰鬥力還算可以。另外就是第99軍和暫2軍屬於薛岳的直轄部隊。
只要有一點頭腦的人都知道這是一種削權行為。也就是說薛岳擁兵自重的說法被委員長相信上了。這才是讓薛岳妥協的主要原因。
吳逸志也往這個方面想過，但卻沒有薛岳想的那麼深刻。被他一步一步地把真象說出來，吳逸志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也就是說冥王也為高層所忌憚，薛岳才不得已而分解隱藏起來。對於仇戰來說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被削弱隱藏，要麼升職調離第九戰區。
最高統帥部並沒有按常規的做法，主動升仇戰的職以冥王為基礎組建一支勁旅，從而通過其影響力來提升整個國民軍的戰鬥力。不任賢使能，反而進行打壓。
此時他感覺到仇戰非常有遠見，從一開始就低調做事。拒絕優越的條件在軍中發展，暗中組建什麼『財團』自力更生。這傢伙是的扮豬吃老虎！他是二十多歲的人嗎？下一次得試試他。
「將軍……」吳逸志叫道。
「去吧。告訴仇戰我們已經同意他的作戰方案了。」薛岳有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隨後走向休息室，無力地坐在了沙發上。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軍神。他也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的平常人。他也會被很多的俗事牽絆。有挫折但不會動搖他的意志，但在面對挫折時他也需要時間來緩釋心結。
仇戰此時已經先一步趕到了影珠山，正靠在一個掩體中聆聽著北部的槍聲。計劃已定，他現在也只是等，在等待時機。沒有誰比一個狙擊手更擅長於等待機時了。
在這段時間中他也不是傻等，他的腦子也會思考。思考很多的問題，一個狙擊手在絕對冷靜的情況之下的思考能力是絕對恐怖的。就是一個抱著槍的『思考者』。這樣的思考也賦予了他遠超乎常人的心態。
打一開始就不是局中的棋子，在某些事情上他比薛岳和吳逸志看得更加清楚。薛岳和吳逸志的處境他比他們自己更清楚。
從武漢會戰到第一次長沙會戰、上高會戰、再到第二次長沙會戰至這一次的戰役，很多細節都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前期以最精銳的部隊交到薛岳的手中，希望的是他能創造更多的勝利以振國人之心。
慢慢地變成約束，設立最高統帥部直轄制。到第二次長沙會戰前期就直接進行削權分化，他也感覺到吳逸志的無奈，也聽聞他有可能被調離的小道消息。就算你是一隻老虎，離開了軍隊就是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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