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犯了眾怒
第94章犯了眾怒
「吃飯吧。」仇老抬起頭來笑了笑說道：「不管怎麼樣，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該吃飯還得要吃。我們盡到自己的責任吧，以後的事情由年輕人去做。」
李家豪和趙政國也跟著笑了笑。這是一個答案，也是一種對待歷史的態度。中國人就這樣，這是一種堅韌的品質。
這也應該是仇老面對無數困難養成的一種生活態度，也正是這種態度讓他挺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活著，吃飯過日子。然後再談問題，再談解決問題。
這也是一種解決歷史問題的方法。每一代人都應自己的責任，守護責任、傳承責任、延續責任……一代人，一代人把民族的優點傳承下去，把這個國家守護好，他這個民族延續下去。這些事情當然由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去做，去踐行！
吃完飯，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仇老看向趙政國。趙政國忙說道：「仇老，已經講到路小璐做夢這一段……」
「路小璐。」仇老眼睛里流露出一種特殊的神色說道：「這丫頭不簡單，她的堅強讓我很佩服。一個女人與我們這些男人一起戰鬥……」
「我不是在做夢？！」良久路小璐抬頭看著仇戰問道。仇戰遲疑了一下，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勸她安慰她。他不想也不敢去向她證實這不是夢。
「不是在做夢！我的父母已經死了……」路小璐最後堅毅地自己向自己證明了，她幽幽地說道：「我真希望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夢！」
「堅強！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仇戰看著面前抱著孩子睡覺了的婦女說道：「我們不僅僅是為了父母報仇，為了很多人我們也要把鬼子趕出中國去。」
眼前的情景看得多了，讓他感覺父母的仇，親人的仇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家仇自然就上升到了國恨！這不是仇戰在矯情，而是從心底里產生出這種想法。
每一個抗日士兵和將領，在漫長的抗戰歲月之中見慣了這種情況。都會把口號和年輕人的衝動轉化為一種為國為民的信念。
不管是響應號召入伍的，還是被抓丁抓來的兵。只要經歷過這種場面，他們都會變被動為主動，變被動抗日為主動抗日。就算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只要聽老兵講述這些故事，他們也會跟鬼子玩命。
很多人都認識到國府貪腐嚴重，弊政叢生。認識到國民軍亂象叢生。然而這抗戰卻打了整整八年，士兵們義無反顧前赴後繼地走上戰場。
就算是抓丁抓到戰場上的，最後也從一個保守的農民變成了一名英勇堅強的戰士。而國民軍也越打越頑強，越打爆發的戰鬥力越強悍。這正說明了這些抗日士兵的不簡單，這更說明了這種思想境界已經不再停留在口號和衝動熱血之上。
「我知道了。」路小璐低頭慢慢地說道：「死去了的不僅僅是我的父母……活著的人都在受到折磨……我們應該為了更多的人而活著……」她的話裡帶有著一種感染力。
「知道就好，好好活著，把我們要做的事情做好……做完……」仇戰的眼睛仍然沒有離開對面的母親和她懷裡的孩子。他的眼睛里沒有半絲褻瀆的意思。
孩子還在含著母親的乳1頭，只是沒有再吮吸。那流下來的紅色液體已乾枯成黑色的東西。他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動。眼睛里有一種濕濕的感覺，一種酸酸的感覺。
「嗯。」路小璐點了點頭，她突然發現了仇戰的異狀，忙問道：「仇戰，你怎麼了？」
「小路，你記住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堅強。」仇戰搖了搖頭把眼睛離開那母親和孩子岔開她的話說道：「如果在潛伏中做夢然後哭出聲來，你就會暴露自己的。」
「你們潛伏兩天兩夜難道不睡覺？」路小璐好奇地問道。
「睡，不睡怎麼挺得住？」仇戰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先用布條綁住自己的嘴巴，然後再蒙上一層布，並且盡量不讓自己睡死……」
「一定很難受吧？」路小璐問道，她並沒有為難的情緒。
「再難受也得要活著。我還沒有殺夠鬼子呢。」仇戰笑了笑說道。
「我現在就要練習。」路小璐忙拿出一塊布條遞向仇戰說道：「你幫我捆上。」
「不急，我們還得要訓練一段時間。」仇戰輕輕地噓了一口氣說道：「這樣逃著也不是辦法。我們現在存在的主要問題是體力還跟不上，我們的戰術運用還不熟練……」
仇戰只要休息下來，他的腦子就沒有停過。總結了這一段的戰鬥情況他發現了他們最大的缺點。從上海一路逃過來，都是躲躲藏藏的。遇上鬼子他們就明顯出現體力不足的問題。也因為體力上的問題，他們每天只走了十多二十公里。
「嗯。」路小璐用清純的眼神看著仇戰問道：「可以靠在你的身邊嗎？」
在這種情況之下她那還有少女的矜持？一個女孩子同樣也需要一個男孩子的肩膀。雖然她一直想讓自己象一個男孩子一樣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但她畢竟還是女兒身。仇戰點了點頭。
路小璐向他的身邊移動了一下，身體卻並沒有靠近仇戰。受過古式教育的新女性，再怎麼放得開，也有不能做到的事情。她這只是求得一種心理上的安慰。
看著路小璐熟睡的樣子，仇戰沒有任何的想法，這只是路小璐對戰友的一種依戀。他拔出身邊的一根枯草咬在了嘴裡，仰頭看著滿天的星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氣溫明顯下降，明天早晨必定有一層厚厚的霜。不知不覺仇戰也朦朧地睡了過去。
「孩子！……孩子……」坐在仇戰面前的婦女突然尖叫起來。仇戰坐了起不中，路小璐也坐了起來，老喜他們也坐了起來，其他人都跟著坐了起來。
眼睛都看著這名婦女。心中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孩子沒了！只有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才會發出這樣的慘呼聲。
「我的孩子！」母親站了起來，然後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象是在向上天訴說著這種不公平。上天能管得了那麼多嗎？！
她身邊的一個男子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邊。有點木訥地看著娘兒倆。然後突然跪了下來緊緊地抱住她和她的孩子。兩行淚水從眼睛里流了下來。
「我的孩子呀！」母親再發出一聲慘呼，然後昏了過去。昏倒在男人的懷抱中。男人只是流淚抱著她們，什麼也沒有做，他也做不了什麼。
生命就是那麼賤，生命就是那麼不值錢。仇戰緊緊地握著拳頭，他有腦海中出現的是胡家那一幕，那個被挑在刺刀上的孩子！
婦女孩子和老人是弱勢群體，在戰爭時期又是弱勢中的弱勢。她們脆弱得象一塊玻璃。不，應該象一張薄紙。輕輕地一碰就會破了。
在災難面前死亡最多的是孩子，然後再是婦女和老人。弱勢群體會變得更加弱勢。戰爭中往往最受苦受難的是普通的老百姓。不管是內戰還是外敵入侵，最先受到傷害的先就是普通老百姓，特別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和婦女老人。
幾個老人走了過來，讓男人鬆開那個母親。男人把婦女平放下來，小心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懷裡。一名老人有點機械地上前試了一下母親的呼吸，他向其他人點了點頭，說明母親還活著。
這個老人想把孩子從婦女的手中抱下來，但發現母親死死地抱著孩子，任他怎麼用力都無法把孩子從她手中抱下來。
男人搖了搖頭示意老人不要用強，按著她的人中……
「我的孩子！……」婦女悠悠地轉醒，她醒來的第一聲仍然在呼喚著她的孩子。路小璐不忍心地把頭藏在了仇戰的背後。不要說她看不下去，這裡誰都看不下去。在看著的人也都很機械很木訥。
他們象麻木了，讓他們看上去有點冷血。但在表情之中更多的是無奈，見慣了生死便不會在乎生死。他們心中對這母子麻木，對他們自己的生死也是一種麻木。
「活著的人得想著活下去，死了的人埋了吧，入土為安。」一個老人上前勸道。這是一種麻木，這也是一種堅韌！
「我的孩子呀！……」母親聽到這話后聲音變得小了一些，神情象中了魔咒一般變得平談了一些。
「把孩子給我，埋了吧。」老人單膝跪在了母親的面前伸出手來說道。母親反而益發地抱緊，不停地親著懷裡的孩子。
都看著母親，誰也沒有說話。老人也靜靜地保持著伸手的姿勢跪著。麻木，理解……此時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沒有意義，只有用肢體語言來勸說著孩子的母親。
良久，母親把孩子緩慢地遞到老人的手裡，眼睛仍然憐愛不舍地看著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孩子。老人接過孩子，母親撲倒在男人的懷抱中痛苦地嚎哭起來。很多人都跟著垂淚，不忍心地低下了頭。
他們不是麻木，而且是對死的一種冷漠。但在生離死別之時都表現出自己的情感，這時的情感都爆發出來了。
老人顫抖地站了起來，然後木然地抱著孩子的屍體走向一塊土堆，後面有幾個人自發地跟了上去幫忙。
「孩子是幸福的，至少他是死在了母親的懷裡……」仇戰喃喃地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仇戰，眼神中都滿懷敵意。他犯了眾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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