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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第458章 結局

  體華殿內,那藥丸入了周清曼的嘴不過片刻,周清曼便痛苦地尖叫起來,她不停地翻滾,四肢連動著捆縛她的繩索,掙得床鋪都搖晃起來。


  周清曼不停地叫罵,罵顧昭華、罵鳳行於思,不過罵得更多的卻是周徐氏,周徐氏目光陰冷地站在床邊,對她的叫罵聲仿如未聞,只是一味地盯著周清曼的肚子,直到周清曼慘叫一聲再不動彈,血水如傾盆而出,迅速染紅了床鋪。


  進喜也是嚇了一跳,顧昭華拿葯給他時只說是神醫制的落胎葯,卻沒說會出這麼多的血,而那血也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血中帶著黃膿,一股腐敗之氣沖鼻而來,嗆得他險些吐出來。


  周徐氏卻在血染床鋪的第一時間就衝過去,不顧噁心臟污,將手伸到周清曼的裙中不停摸索,可摸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摸出來。


  「還在……它還在裡面!」周徐氏恨恨地盯著周清曼的肚子,「它一定還在裡面!」


  進喜雖是忠人之事,可眼前的情景實在太過驚悚,他不願擔上周清曼的這條命,所以馬上令人傳喚太醫,好在之前周徐氏便不停地擊打周清曼的腹部,對於周清曼突然失血的理由他也可以掩飾一二。


  太醫很快到來,眾人拉開周徐氏,讓太醫忍著陣陣腥臭為周清曼把脈。


  太醫迅速地摸完脈象,馬上逃出體華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與進喜道:「娘娘身體有些虛弱,其他並未見異常,至於那些淤血,應該是被周夫人擊打過度造成的,千萬不要再讓娘娘受傷。」


  進喜心裡鬆了口氣,心道神醫開的葯果然不一般,落胎這樣的大事都查不出來,只說是淤血……不過奇的是若按日子算起,周清曼的胎起碼有四個多月了,何以只有血水打出,卻不見嬰孩?

  想不明白,他也不願自尋煩惱,拉著太醫去見鳳行於思,當著皇帝的面讓太醫將診斷又說了一遍。


  鳳行於思果然不在意,聽到噁心處還厭惡地皺了皺眉,沒等他說什麼,外頭小太監進來稟報,「極樂王在外求見皇上。」


  鳳行於思馬上將這事拋至腦後,與那小太監道:「快請!」


  鳳行瑞緩步而入,進喜見狀便帶著太醫退了出去,並關好了殿門。


  那一日鳳行瑞與鳳行於思說了什麼無人知曉,可自那不久,鳳行瑞便在府中稱病不出,宮中內外有關鳳行瑞夫婦謀害皇后的謠言與日俱增,最終被皇帝一道嚴旨殺了數條人命才慢慢地平息下去,鳳行瑞由此更是足不出戶,對拜訪者一律回絕。


  與此同時,定國公沈繁林以年邁為由辭去所有官職,沈家兄弟也歸還兵權,主動調請回京任職,帝允。


  待到歲尾之時,極樂王喜得一女,於府中大排宴席,卻不慎走水失火,賓客紛紛躥逃,極樂王因返回屋中迎救妻子而受困火場,待大火撲滅,火場中找出兩大二小四具屍體,經辨認正是極樂王、極樂王妃、極樂王世子與剛出生的小嬰兒。


  一場大火,近百雙眼睛,都見到了極樂王葬身火場之事,火場之外,已經長成少年的顧悠被顧成柏護在懷中,他那黑亮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火場之內,面容悲傷,眼中卻無半點悲戚之色。


  在此之前,鳳行瑞和顧昭華與他談了許多。


  他原想隨他們一起走的,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容身?更別提大海無邊,海外的新鮮事物曾出不窮,想必也是一番新天地,可他自小便學從於太子之師,學的是治國之策、為民之道,他也心懷志向,願以天下為先,做出一番事業,縱然他有心放下自己胸懷跟隨父母遠去,但鳳行瑞卻早知他的心意,如今他年紀正當,再過兩年便可入仕,為了一時的相聚而放棄心中理想,這並非是上上之道。


  經過數日的爭吵、懇談,顧悠終是選擇了自己的本心,他選擇留在京中,等侍與父母重逢的一天。


  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遠。


  極樂王意外去世,皇帝極為悲痛,親自手書了上千字的悼文,並於極樂王入葬時數度痛哭失聲。


  太上皇聞及極樂王去世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城,卻也只在京中停留一日,便再度離京,徹底失去了消息。


  皇帝安撫顧家喪親之痛,重用顧明堂,並下旨將顧悠納於宗牒之中,正式成為皇室一員,襲極樂王位。可顧悠卻主動上折請免,皇帝考慮再三,最終封顧悠為常遇候。


  兩年後。


  今日是顧悠年滿十四歲的日子,做為大瑞最年輕的侯爺,今日過後,他便可以入朝為官,他的皇帝叔叔允諾過他,四品以下官位可隨意挑選,這是前所未有的莫大恩旨,要知道一朝狀元最高也只有封做六品翰林的,他抬腿入門,卻比狀元更得重視,可這樣的待遇,顧悠卻不太稀罕。


  顧悠的老師曾是鳳行瑞的開蒙老師,為人最是古板,顧悠與他常年在一起,難免也學得有幾分執拗,如今他在京城名聲大噪,可靠的不過是他「去世」的父母之蔭,明明他也苦讀數載,也曾因文采稱著京城,可現在全都無人提及了,顧悠畢竟年少,哪裡會服?故而今年春闈他冒名參加,只等這兩日的結果出來。


  常遇侯十四歲是個大日子,許多人都記得皇帝的承諾,都等著看這十四歲的少年飛黃騰達的那一天,所以這一日天色剛亮,便有人送禮上門。


  作為常遇侯,他是有自己的宅子的,便是之前的極樂王府,經皇帝重新整修后,再度賜給了顧悠,不過之前他年紀太小,一直跟著外祖與舅舅住在相國府,直到今日才算獨自立了門戶,早在兩個月前,外祖母與舅母便開始為他打理新居,今日已收拾得似模似樣,下人婢女也都是在相國府那邊用熟了的,直接帶了過來。


  「這邊到底冷清,你一個人晚上做了噩夢可怎麼辦?依我說,今日辦過宴席后便還回相國府去,什麼時候你成親了,再搬出來住。」


  這番話沈氏已念叨了不下兩個月,顧悠聽得耳朵都快長了繭子,不過他一點也不覺得膩煩,反而百聽不厭。


  「一切都聽外祖母的。」他乖巧地對沈氏笑笑,又順手抱起一直扯著自己衣角的小姑娘,這是林無垢的長女,也是他的表妹,還不到五歲,特別喜歡黏他。


  「我以後要和哥哥成親。」小姑娘揪著顧悠的頭上鄭重地向沈氏說。


  沈氏失笑,過去捏著小姑娘的臉蛋道:「你要是再長几歲就好了,你娘也不必挑花了眼,不知道給你哥哥選誰做妻子。」顧悠之名傳遍京城,人人都知道皇上對極樂王心懷追思,對極樂王留下的唯一子嗣十分看重,顧家和沈家又都是名門望族,打去年開始,各家派來合親的媒婆就幾乎將相國府的門檻踏破,看得沈氏連連感慨,要知道當年顧成柏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


  小姑娘聽得懵懵懂懂,可有一點她聽明白了,哥哥的新娘子不是她,她扁了扁嘴,「我要做哥哥的新娘子。」說著眼睛里就見了淚花,更是揪著顧悠不放。


  沈氏頭痛萬分,正要抱小姑娘下來,顧悠倒笑笑,「也不是不行啊,再等十年,妹妹就長大了。」


  小姑娘眨了眨帶水的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努力吃飯,快點長大的。」


  顧悠頓時笑彎了眼睛,沈氏卻訝異萬分,剛剛進門聽到此語的林無垢更是驚訝,「二郎可是認真的?」


  顧悠將小姑娘放在地上,正色對林無垢道:「只是不知舅舅和舅母的意思。」


  林無垢大喜,「你舅舅一直念叨悅兒年紀太小配不得你,如果你願意……」說到這裡她又頓了頓,「可十年後你已二十四歲了。」


  顧悠摸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道:「也不算太老吧?」


  沈氏與林無垢相視一笑,與顧悠親上加親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孩子年紀太小,要顧悠等上十年未免太不厚道,可不想顧悠竟自己提出來,也算這兩個孩子有緣。


  不過沈氏仍是道:「此事還需與你父母商議才好。」


  顧悠的眼睛頓時一亮,「他們今年回來么?」


  轉眼鳳行瑞和顧昭華離開京城已有兩年了,顧悠每時每刻都期盼著能與他們再次相見。


  林無垢笑道:「今日是你滿十四歲的大日子,他們定會回來的。」


  顧悠欣喜不已,連對春闈結果的期盼都沖淡了幾分,馬上整理衣冠到府門處候著,就怕錯失了與父母相見之時。


  可惜,整整一日,賓客來來去去,熱鬧無比,卻根本不見他最為期盼的身影。


  夜深人靜之時,忙碌了整天的顧悠垂頭喪氣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聲嘆息還沒逸出口來,便見自己居住的小樓中燈火通明,還隱隱有孩子的笑聲從樓中傳出。


  顧悠眼睛一亮,滿身的疲憊瞬時掃空,三步並作兩步朝自己的小樓衝去。


  房間之內,顧明堂與沈氏、顧成柏一家全都在坐,孩子們在堂間追打頑鬧,又有一對年輕夫婦居於正中首位,一見到顧悠進來,那婦人便站了起來,幾步奔過來,將已比自己還高的顧悠抱在懷中。


  久違的懷抱讓顧悠瞬時紅了眼睛,喉頭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他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動彈,就當場落了淚,讓人笑話。


  那男子也走了過來,拍拍顧悠的肩膀,也不說話,朝他慈愛地一笑。


  顧悠連忙把臉埋下去,不讓別人見到自己的眼淚。


  顧成柏在後頭起鬨道:「多大的孩子了還找娘抱,娘,我也要抱。」


  一番話引得眾人唾笑不已,顧悠也極為不好意思,偷偷把眼淚擦了,這才抬起頭來。


  原來他們早已回來,但為免外人發現故而避之不出,待到此時才能全家團圓。


  「大哥!」被忽視半天的長樂扯著顧悠的衣擺老大不樂意,「大哥抱抱!」


  顧悠彎腰將長樂抱起,見長樂長高了不少,也黑了不少,虎頭虎腦地瞧著格外可愛。


  還有站在地上直勾勾地瞧著他們的小姑娘,只有兩歲左右,由顧悅兒牽著,指著顧悠奶聲奶氣地給她介紹,「這是哥哥,我以後要給哥哥做新娘子的。」


  顧悠當著沈氏和林無垢的面應下這親事時還一本正經的,這會當著父母的面,被小丫頭說了一句就紅了臉,顧昭華笑著擰了他的臉頰一下,「這可真是兒大不由娘,連自己的親事都能做主了。」


  顧悠心頭一慌,正要說話,沈氏從旁笑道:「你母親不反對,不過悅兒到底還小,這會說喜歡你,將來可未必,你母親的意思是,這事先說著,再等幾年,你們都大一些,若心意不變,再將此事定下。」


  顧昭華的考慮可謂非常全面,顧成柏和林無垢也沒有意見,顧悠自然也不會反對。只不過,他低頭看著身高才到自己腰部的小姑娘,看著她抓在自己衣服上的小手,心中軟了軟,看將來吧,反正他是不會變的,就如鳳行瑞對顧昭華,有了承諾,便是一輩子的事,至於悅兒,只要他足夠好,她又怎麼會變?


  少年顧悠,尚不知情為何物,卻親眼見證了父母對彼此的繾繾愛意,其間或有爭執、或有不快,但相愛之心不變,無論對方是何身份、是何性格,給予接受,都是自己的全部,此心堅定,從不迷茫,便能攜手走過任何風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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