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韓琦和王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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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衛進駐和春縣城,王若林早已為大軍備好了一切,充足的物資、嶄新的營房、潔淨的醫館一應俱全,比徐銳預想得還要好上許多。
除了彈藥和弩箭由於工藝太高,仍舊無法補充之外,天啟衛將得到了充分的修整,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就算隻是暫時的,也足夠振奮人心。
等將大軍安頓下來,王若林便在縣衙之中為徐銳舉辦了一個簡陋的晚宴。
說是晚宴,其實就是多了幾個人、幾個菜的家常便飯而已,就連酒水都沒有提供。
王若林說眼下乃是戰時,喝酒誤事,堅決拒絕了韓琦上酒的提議,他身邊的縣丞、主簿連連點頭附和,看來是早就被這位原則性極強,又十分強勢的知縣大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這一點倒是讓徐銳十分欣賞。
但凡原則性極強,又十分強勢的官員往往會成為道德標杆,但能成事的人卻少之又少。
道理很簡單,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這樣的官員不屑也無法籠絡各類下屬,以至於下屬對其敬而遠之,各項政令敷衍了事,再加上政令本就過於理想,根本無法推行,久而久之反而誤國極深。
最經典的例子莫過於明朝的海瑞,此人的確可稱為千古第一大清官,也是千古第一大猛人。
“我不是針對誰,天下文武包括皇帝在內都是垃圾,隻有老子最牛!”
這樣的奏疏也隻有海瑞敢堂而皇之地往皇帝桌上送,而且別人還說不出個不是。
海瑞不但自己潔身自好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對屬下官員的要求也高到嚇人。
有野史說他的女兒因為家貧,餓得頭暈眼花,鄰居好心給了她一個餅吃,卻被海瑞認為是無功受祿,活活將女兒餓死。
野史當然不足為信,但卻可以從側麵體現出他的為人和性格。
真實的海瑞不顧通貨膨脹的實際情況,堅持恪守洪武(朱元璋)時期的俸祿製度,取消約定俗成的冰敬、碳敬等合法收入,致使下屬官員貧困到難以為繼。
當他就任南京吏部尚書的時候,其屬下官員聞風而逃,竟無一人願意與其共事,可以想見,憑他一個光杆司令又能幹出什麽政績?
和春縣的這個王若林雖然看上去和海瑞有些相似,但其實完全不同。
他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為天啟衛提供大量物資,說明他的掌控力和執行力極強,而且政務能力也很出眾,否則就算他有心為大軍辦事,也無法拿出那麽多家底。
其次,徐銳在酒席上仔細觀察過他的幾位下屬,見他們不是恐懼王若林,而是真正的敬重於他。
這說明此人對推廣自己的理念很有一套,至少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而是真正讓對方感同身受,變成與自己誌同道合的人。
僅憑這幾點,徐銳便認定王若林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幹吏,感慨遼王門下竟有如此能人。
轉念一想,徐銳又發現這王若林已經年近四旬卻還是個七品縣令,想來在遼王那裏怕是也不得寵,這讓愛才心切的徐銳砰然心動,立刻琢磨起如何將他收入帳下。
隻不過王若林原則性極強,就算不得遼王寵愛,恐怕也不會輕易改換門庭,要想將他收歸己用還得徐徐圖之,這倒是讓時間並不充裕的徐銳有些頭疼。
除此之外,徐銳在飯局上還發現一件有趣的事,王若林和韓琦雖然都是遼王門下,但兩人似乎並不熟絡。
說不熟絡都有些保守,兩人根本就是相互嫌棄,隻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席間眾人以茶代酒,推杯換盞聯絡感情,這原本是官場之上最尋常的事,但至始至終這二人都沒有相互敬過茶,甚至除了最開始的招呼,連一句多的話都沒有。
其實略微一想也就明白,兩人雖然都是能人,但一個喜歡守規矩,另一個則善於打破規矩,這樣的人自然尿不到一個壺裏,隻是同在遼王門下,又沒有利益衝突,才能暫時井水不犯河水。
當然,這種判斷的前提是眼前的這副模樣不是二人演給徐銳看的戲。
雖然對兩人知之甚少,還無法判斷兩人究竟是不是偽裝,但這一發現還是令徐銳長長地鬆了口氣。
徐銳一直懷疑韓琦提議到和春縣來會有什麽其他的目的,但現在看來至少不是和王若林相互勾結,策劃什麽陰謀,天啟衛所冒的風險便會小上許多。
然而,等酒宴結束之後,徐銳的才發現自己恐怕高興得太早了。
酒宴結束之後,徐銳在一眾親衛的簇擁之下返回王若林為他準備的帥府。
那本是縣城裏一個大戶的別院,暫時騰出來讓徐銳小住幾日,徐銳沒有拒絕,便將別院當作了零時帥府。
徐銳剛剛回到帥府門前,便見安歌便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一見到他焦急的模樣,徐銳便知道一定出了什麽事。
果不其然,安歌見徐銳回來,立刻湊到他耳邊道:“上官不達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徐銳心中一緊,上一次上官不達說有急事見自己,乃是南朝大軍突襲西川,正是有了他的預警,徐銳才能提前準備,帶領天啟衛逃過一劫。
眼下天啟衛剛剛來到和春縣城,上官不達便又一次找來,恐怕不會是什麽好事。
“我去見他!”
徐銳沒有半點猶豫,立刻讓安歌引路,去見上官不達。
安歌將他帶到廂房,上官不達和老管家早已等候多時。
上官不達正焦急地在房中來回踱步,一見徐銳進門,連忙迎了上來。
徐銳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出了什麽事,這麽急?”
上官不達張嘴便想說話,但在出口之前又強行忍住,伸出頭左右看看,見門外沒人,這才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在徐銳耳邊小聲說話。
“我發現城中有暗棋的暗號。”
“什麽?”
徐銳目光一凝,皺眉道:“你確定嗎?”
上官不達點了點頭,小聲道:“確定,就在縣衙門口的石獅子側麵,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劃痕,的確是暗棋的暗號沒有錯。
無意間看到這個暗號之後,我在城裏逛了一圈,又在糧庫門口和軍營大旗的柱子上發現了另外兩個暗號。
雖然不知道暗號的具體意思,但這三個暗號都是出自同一個暗號序列,而且應該已經被暗棋廢棄,說不定是一枚潛伏已久的棋子發出的。”
“潛伏已久的棋子麽?”
徐銳雙眼微眯:“縣衙、糧倉和軍營,這顆棋子想聯絡什麽人呢?”
和春出現暗棋,讓原本鬆了口氣的徐銳再度把心提了起來,他最怕此事與韓琦或王若林有關,因為現在的天啟衛已經沒有任何容錯率,一旦真的落入全套,根本無法翻身。
會和他們兩個有關麽?
“除了此事,還有其他事麽?”
徐銳略一思索,先將疑惑壓下,問上官不達。
上官不達搖了搖頭:“隻有此事,還望大人早做準備。”
徐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很重要,我還得好好想想,這樣吧,你們先在帥府住下,有空的時候可以到處逛逛,看看還能不能發現什麽。”
上官不達答應了一句,徐銳便出了廂房。
等徐銳離開,老管家立刻走到上官不達身邊,幾次欲言又止之後終於小聲地開了口。
“老爺,您為何把發現暗號之事告訴他?這樣一來,咱們怕是就危險了!”
上官不達望著徐銳離開的地方,冷笑一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便隻能賭上一把,在涇陽時我賭輸了,而這一次我要贏!”